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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21 ...

  •   大门打开,暖黄色的灯透到屋外来。往里看去,入门处是一条小走廊,屋的尽头是床尾和一个衣柜。
      ——没有看到其他人。
      “你出门没关灯啊?多耗电。”这是狼封的第一个反应。
      张厌随手把东西放在鞋柜上,走进了屋内,把其他的灯也打开了:“一个人住,留灯安全。”
      狼封看着这一屋子灯火通明,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理解“留灯”是啥意思,他这不是单纯地把灯全打开吗?
      “你舍得进来了没?”张厌递给他一个衣架,“外套挂起来,真以为防水就是不会湿吗?”他的脸上是赤祼裸的嫌弃。
      狼封傻笑两声,脚踏进屋内,这才把门关上,“谢啦。”
      屋内的每一处都透露着这是一个人居住的地方,比如它特别小、特别小,以及特别小。这是个小小的屋子,大概只比狼封的房间大一丢丢,小到在把卫生间和厨房隔出来后就隔不了睡房,所以“睡房”和“客饭厅”之间,只用一个跟床一样宽的衣柜“隔开”;旁边预留了一个宽度出入,但没有门。
      “浴巾、睡衣之类的都有吧?”张厌问,“你这身躺完雪的别弄脏我屋。”
      “那些雪都是新鲜的!”狼封看着身上没有任何明显污迹的衣服,不悦地撇了撇嘴。
      “新鲜从某个醉酒大汉往灯柱下一尿,蒸发到天上再落下来的?”张厌反问。
      狼封果断转身绕进了卫生间:“狗嘴吐不出象牙说的就是你。”
      看着某个恨不得把自己衣服撕了的家伙,张厌嘚瑟地抬了抬头。“你吃过没有?”他走进厨房。
      “啊?”狼封在浴室里只隐约听到人声,听不清楚说话的内容。他把一颗头伸出门:“你在说话?”
      张厌应了一声,走出了厨房:“问你吃了没。”
      狼封眨了眨眼睛,摇摇头:“没呢。”
      “哦。”张厌往厨房走了一步,又退了出来。这时,他的眼神里除了惊讶,还有鄙视:“没吃饭就在下着雪的大冬天里往雪里躺?”
      “我就说我没地方去啊!”狼封看着有点恼羞,但方向好像是错了。
      张厌又盯了他一阵子,把厨房的门关上,放弃了跟他直接交流。
      什么意思?狼封歪了歪头,果断放弃思考,把头缩了回去。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张厌这才嘟囔:“穿白外套就以为自己是雪狼、不怕冷吗?”可就算是雪狼,不冬眠它也团脂肪御寒啊。
      这人一定是个傻逼。
      打开冰箱,里面是满满当当的食材,大部分是邻居拿来给他的,比如这只全鸡。这种分量大、处理起来不方便的食材,他一般是不会买的,除非有什么非找郎君帮忙不可的理由,那么他会带上它们去找郎君蹭饭,但他也是不会亲自动手。
      可是,也许是因为家里多了一个人的原故吧,他突然有了“要把冰箱的食材都拿出来煮”的冲动。
      就在他在犹豫的时候,肚子喊了一声。时间已经不早了,还是做点快的吧。“……让你多活一天。”他对已经死透的冰鲜鸡说着,拿出了其他食材。
      可能是因为张厌刚才形容得太恶心了吧,狼封在浴室里洗了很久,张厌都准备破门进去看看他是不是昏在里面时,他终于舍得出来了。“呜哇!”他看着一桌子的菜忍不住惊呼出声,“买这么多?什么时候送来的?”
      “自己煮的。”张厌瞪了他一眼。
      “你?”狼封的脸上明明晃晃地刻上了“狗屁”二字。但越过张厌走进厨房,他看到还没洗的厨具,“你老实说!你把人藏哪了!”他质问说。
      “……什么?”张厌没跟上傻逼的逻辑。
      狼封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开始探索起他家来。衣柜不放过就算了,居然还把每一堵墙也检查了,试图找出一道暗门。
      “我刚进来看到一个男人的家这么整齐干净就觉得不对劲,现在还做菜了,你必须是藏了个人!”他在探索失败后单刀直入地说。
      张厌做了个深呼吸,把摆在另一个座位前的碗筷拿走了,“不吃别吃。”
      “别!我吃!”狼封紧张地说。为了表现有多想吃,他还直接用手拿了块马铃薯块儿。“卧槽!这不是炖的吗,怎么脆的?”他惊讶道。
      “我牛逼。”张厌平淡地自夸着。
      狼封又往嘴里塞了一块,睁着亮晶晶的大眼往张厌招着手:“唔唔唔!唔唔唔唔唔!”拿碗来!我要试别的!
      于是,在这年腊月三十,邻居久违地听到张家传来了噪音。
      “喔喔!这肉真好嚼!”他往嘴里塞了一口牛肉。
      “这咬着真爽!”他往嘴里塞了某块椒。
      “哎哟我的天啊这豆腐好滑啊!”他正用小勺子把大豆腐片成薄片。
      “还有这唔!”
      正当他准备再说什么的时候,被张厌用一块五花肉堵上了。“闭嘴。”他痛苦地揉着太阳穴。
      别人评一道菜就是一道一道地评,这哔哔机倒好,是一项一项食材地评的,一道三色豆他能分开三个食评。
      收回刚才要做满满一整席菜的想法,他决定明天开始只煮白粥,看这家伙还能怎么哔哔。
      “唔!”狼封比了一个赞。
      也许是旁边有个话痨的原故,这顿张厌按他吃三顿的量来煮的晚餐,在一个晚上被两个少年清空了,连汁儿也一滴不剩的那种。
      狼封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我好久没吃过家里做的饭了。”
      “这也不是你家做的。”张厌吐槽。
      “你在家里做的不就是家里嘛?”狼封并不同意,“反正就不是外卖!”
      张厌没有回答。除了叫外卖不用自己煮和不用自己洗碗以外,他是不知道外卖跟自己煮的有个毛线区别。
      他把碗筷全扔进最大的一个锅里,把桌子收拾了。等他再次出来时,某人已经摊到床上。“没让你把这儿当自己家。”张厌揪着他的衣领,把人拿离床褥,“你的头还是湿的。”
      狼封拍打着他的手:“没事儿,不会头痛的。”傻逼再一次抓错了重点。
      “谁管你头疼不疼,别把我的床弄脏了。”张厌把他扔到地上,绕进卫生间拿来一个吹风机。
      狼封噘起了唇:“你是不是有洁癖啊?”
      张厌沉默了片刻:“一会儿把床单换了,你也会有洁癖。”
      几乎是同时,狼封往远离床的方向挪去,“不用,我现在就有了。”他还记得上一次亲自换完各种床上用品后,他整整三天不舍得上床撒泼。
      张厌一个人住的话,估计家里也都是他自己收拾的,在家里洁癖一点绝对是合情合理。
      床上只有一个单人枕头。张厌没有兴趣跟狼封挤一个,还没说对方想不想跟自己挤。他床垫翻了起来,打算找出另一个枕头。
      “你喜欢硬的还是软的。”他询问。
      狼封还坐在地上,他后仰着头,呆呆地看着张厌的背影:“……啥?”
      张厌往后瞥了一眼,把床上的枕头扔了过去:“要硬的还是软的?”
      “哦,硬的吧?这个挺好睡的。”狼封按了按怀里的枕头。
      “那本来是软的,我睡久压实的。”张厌把封印在床底下那个同款、但因为没被睡过所以还软绵绵的枕头拿了出来,“睡我的还是睡这个?”他把另一个也扔了过去。
      狼封单手接下,但因为那棉花太软了,枕头弯了弯腰,“咚”地打在他脸上,“……我睡你那个吧。”
      张厌应了一声,把床垫放了下来,“你喜欢我睡硬的。”他小声嘟囔着。
      “啊?”狼封看起来有点茫然。
      “没事。”张厌淡淡地说着,往后张了张手。
      狼封意会,把枕头们扔回床上。“我睡外面吧。”他摇摇晃晃地起来,在地上盘坐太久了,脚有点麻。
      张厌把软绵绵的枕头套上新的枕头套,然后放在床的外侧:“如果你想早上八点跟我一块儿醒来。”他把话说了一半。
      没想到在假日里也八点起床的疯子原来不止小天使。狼封抿了抿嘴,这次他没再抓错重点了,“……那就这样吧!”他比了个大拇指。
      按照平日的作息,吃完晚饭、处理完碗筷,这个时间张厌一般会扫个地、拖个地,好消消吃。
      狼封刚看到他拿出扫把,便从地上起来,杆在路中央。
      “你是来搞事的吧?”张厌一脸无奈。
      狼封愣了愣,才明白他说什么。“不是,我就是说想,换床单我不干,扫地我来。”他解释说。
      这样的回答明显在张厌的意料之外。虽然有人帮忙是好事,但这里毕竟是自己家,他便回绝了:“不用,不是找你来做苦力的。”
      而狼封明显对这个答案感到不满,他蹙起眉头,反问:“你什么意思?”
      张厌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同时回想刚才的话,试图理解他为什么突然就生气了。
      不过狼封人好,他愿意替人解惑。“如果你收留我是为了弥补十一那事儿,那我告诉你,休想!”他直截了当地说,“一码归一码,你收留我,我给你当清洁工,这是一码;上次的事儿,我早晚干回来,这是另一码!”
      ……这是个神奇的观点。如果让张厌自己想,他大概想一辈子都想不出来。
      他确实是想弥补十一那事儿,但从没想过用这种方法,哪怕是现在知道“还能这么干”之后也没有,一是狼封拒绝了,二是自己也觉得两件事不能构成等价交换。
      收留他的最初目的,真的只是想拐个人回家陪自己呆着。也就是说,对张厌而言,狼封的存在本身其实就是一种回报了,但这一点只有张厌本人知道。哪怕是狼封也知道,想必他也不会接受自己“存在即回报”的观点。
      “我没想过。”张厌没有多说,只用四个字解释。他把扫把塞到狼封手里,“水桶也给备着?”
      “成。”狼封的火来得快,去得也快,刚还拉着臭脸呢,现在已经在笑了,“你要忙什么去忙吧!”
      张厌没有跟他娇情,把扫把、地拖拿给狼封后,便溜去洗澡了。
      这人真有意思。
      有些人嘴里啥都不是事儿,但实际上却觉得一颗沙子都能影响他的世界运作。
      但狼封恰恰相反,嘴上一直唠叨着某件事,但真摆到他面前了,他却没嘴上说的那么在意。虽然刚又提起十一的事,但他说的是“早晚”,一个跟“下辈子”差不多意思的词儿。
      当然,张厌并没有把“早晚”的意思考虑在内。
      干回来就干回来吧,这才算两清。他用背抵着门,悄悄地勾起了嘴角。
      客厅里的狼封,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双手伸腰上一撑:“让我看看哪里有垃圾啊!”
      是的,他扫地是先看看哪里有垃圾才走过去扫的,虽然费眼力,而且也不比全屋都扫一次快多少,但在学渣眼里,这绝对是个“高效率”的选择。
      反正一会儿也要整屋拖一次嘛!
      屋里并没有书柜,学习的书被张厌放在屋内和卫生间共用的那堵墙下,最底部垫了个有小轮子塑料盒,可能是为了方便挪动以及避免洗地板的时候弄湿。
      这是不错的想法,但狼封还是不懂为什么他不直接弄柜子,吊柜也行啊?放眼望去,不算上走廊、厨房和卫生间的话,这屋里的家俱就只有床、床头柜、衣柜、饭桌、椅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除非墙上那一排挂鈎也算。
      哎?没电视机吗?狼封自转了一圈儿,还真没看见。
      难道放厨房了?他想着,闯了进去。
      这里跟客厅是两个世界,厨房五脏俱全,而且看这空间大小啊,得是只鸽子。
      “我怎么没看出来张厌是个这——么热爱下厨的人呢?”他磨挲着下巴,又退了出去。
      因为张厌过得实在是太清心寡欲了,家里没啥好探究的,最有意思的东西居然是他那堆书。
      从这堆书是按照大小排列,而且每一张纸都排得整整齐齐这一点可以看出,张厌绝对是个学渣。再懒的人也有心血来潮想收拾东西的一天,而再有条理的人,只要他足够勤奋,东西就有变乱的一天,而张厌明显就是某天收拾完之后,就没再碰过书了,所以才会这么整齐。
      放在最上面的是最近那次期末考的语文试卷,成绩惨不忍睹,狼封自己用蒙用、吹的也没试过考这么低。“没想到他渣成这个地步啊。”他连啧几声,翻开了张厌的试卷。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整张卷子的批改只有两种符号,一个是答对的勾,一个是老师恨铁不成钢、在漏空的题上画的问号。也就是说张厌要么不写,要么就答对了。
      一份卷子这么多题型,他只在古文翻译题、论述题,和答案是C的选择题上填了答案。作文他倒是有写,分数也不低,可是红笔写的数字修改了三次,从高的改到低又给改回高分,最后是中上水平,看来评卷的老师很挣扎。
      我倒想看看他到底写了个什么玩意儿?狼封无视这地上的一片汪洋,一屁屁坐在地上。
      张厌想过狼封在外面可能把家里拖成了水上乐园、可能还没行动、可能行动完开始捣乱了,可他没想到出来后会看到他在看试卷,应该说没有人会想到。
      “我是真没看出你是这种人。”他的语气里带着讥讽。
      “你出来啦?”狼封抬头,张厌正靠在墙边,手交叠在胸前,垂眸看着自己。“我就是欣赏一下,学渣型学霸是怎么作答的。”他扬了扬手上的卷子。
      张厌停了两三秒,才走到狼封旁边坐下:“那看出什么了?”
      “看出这作文戛然而止,最后一段虽然能当结尾,但总感觉后面应该还有一段。”狼封点评,“你前边儿写这么好,不像是会写这种结尾的人,是没时间了吗?”
      张厌没有回答,只是动手把试卷翻到前一页,尽是刚才看到的“考生主动选答题”,彷佛在说着“你是蠢成什么样才会觉得我是没时间”。
      狼封抿了抿唇:“人与人的交往,是需要一些没意义的客套性对话的,我刚才那叫设问!”
      “设问是要自己答的,是反问。”张厌纠正,“但你那也不算反问。”
      “你!来打一架吧。”狼封把试卷放到一旁,然后撸起了袖子。
      张厌没有理会他,越过狼封走到门前把各种大包小包来了进来。
      他家地儿小,自己也没有书柜,东西只是堆成一叠放在床对面的那堵墙下,要是再加上狼封这几个包,恐怕他想从饭厅走到这一区时得用跨的。可是,他也不能任由东西堆在门口,因为门口的走廊更窄。
      “怕潮的东西留下,其他的……扔去阳台。”他环看一周,也就放阳台最不影响。
      狼封“啊”了好长一声:“实不相瞒,都挺怕潮的。”他把行李拖进厅里,打开来里面尽是衣服。不用抬头也不用张厌开口,他能想到对方会说什么。“这不没地方呆嘛,衣物脏了,洗完也不知道晾哪儿,我要打工的,总不能臭着见人吧?就一天一套,脏衣服就先堆着放着,回去再洗。”他解释。
      怕潮还埋雪里藏着?他的衣服都不折,直接就塞进包里?如果不用见人,他打算臭着?他带了一堆衣物,打算一天一套?那些脏衣服打算就这样攒着,等寒假过了再洗?
      信息量有点多,张厌一时不知道该从何吐起。
      看了看狼封,又看了看地上的包,每一件衣服都跟梅菜干一个样,像都已经穿过了。他果断退后两步,选了一个他目前最不能接受的点来吐:“新的跟脏的放一起?”
      “不是!我是这种人吗?”狼封差点咳出一口老血,“我——”
      “你是。”张厌截住他后面的话。
      “……干。”狼封闭上了嘴。
      看到他这一副模样,张厌藏在口袋里的手悄悄摆出了胜利的手势,仔细一看其实还能发现,他脸上的微表情都在说明,这人现在很嘚瑟。
      “干净的挂衣柜里。”原本还以为那是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既然是衣物那就好办多了,虽然他家地儿小,但衣服不多,衣柜的空位可多着呢。
      “好咧!”狼封原地蹦起,把更多的“梅菜干”从包里拿出来。
      ……怎么会有这种人?张厌压抑着想一脚把狼封蹬开的冲动,但他的冰块脸是再也封不住他嫌弃的表情。

  • 作者有话要说:  ~~~想不到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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