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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拥抱【修】 ...


  •   背仍被抵着,那道士往地上吐了口吐沫,艰难地抬起一点头看向坐在案首的李祁:“将军申子辰三合,为将星……将星为子,与午相冲……您身边这位,咳咳……”

      章书皖松了脚,蹲下身,拎着他的领口把这人一把从地上薅起来,鄙薄道:“小人。”

      那道士的眼皮上沾了灰,挂着几道褶子,眼下粘着一道泪痕,看起来颇为狼狈,却还一口咬着章书皖:“大人,您自己是什么来路,您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章书皖怔了怔,手底蓦地一松。
      他说什么?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来路?

      只一瞬,章书皖又立刻抓住了他,额头抵在他脸前,说话间嗓子里呼出的冷气凝成白雾,打在道士的脸上:“你可知,在大将军面前造谣是什么后果?你又可知,私售火|药,戕害百姓,要受什么刑罚?”

      道士眼底泛着红血丝,看着又是愤恨又是委屈:“我与那爆炸毫无关系!毫无关系!我没有胡说!你这个灾星!”

      “你……”

      章书皖正要开口,李祁突然打断道:“我问你,你是从哪里来的?”

      这话是对地上那道士说的,却听的章书皖心口莫名一跳。
      他抬眼看过去,李祁垂着眸子,盯着地上的人。

      章书皖松开手,把道士甩回地上。

      道士趴在地上静了一会儿,才俯身低声说:“大将军,贫道来自江陵府和县乾坤观,道号玄凌子……”
      说罢,他朝案首的李祁行了一个跪拜礼。

      李祁轻笑一声:“玄凌道人,你这一路走来鄞州,可是辛苦。要不要说说这一路上都看到了什么风光,走这么远又是为了什么?”

      “贫道是为了……”他仍伏在地上,话语间却顿了一下,用余光瞥了一眼身旁那单膝蹲着、气势清冷睨着自己的少年,“为了……”
      他欲言又止,似乎忌惮着什么,不敢直白说出来。

      “不是刚才还鬼话连篇的说我是灾星吗?怎么这会儿连话都说不清了?”章书皖拍拍手上的灰尘,扫他一眼,“莫不是想说是为了我来的吧?那日我在宣策营外的大街上见过你,那时的你可不像现在如此狼狈。”

      听完他的话,玄凌道人身子伏的更低了:“贫道不敢胡言乱语,所说的一切都是有根据的。你的确是个灾星。”

      “你还嘴硬。”章书皖蹙眉,又去拉他的衣领。

      赵仪把章书皖从地上拉起来:“章兄弟,我刚也教训过了,这人就是不松口,咬死了他跟城门口那场爆炸没有牵连,我看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实在不行,交给沈熠彤去办吧。”

      “交给沈大人?”章书皖打开他捏着自己后领的手,掀起眼皮看他。

      赵仪被他的眼神盯着,噎了一下:“他下手有分寸。”

      “好了,”李祁抬手敲了一下案面,“别吵了。把人押起来,明早带着跟着一块儿回去,送到江陵交给沈熠彤。”

      赵仪“哎”了一声,弯腰把道士在原地捆了几捆,带走了。

      待赵仪带人离开的背影走远了,章书皖回头看向李祁:“世子爷觉得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江陵府人,应该是一路跟着大军来的鄞州。鄞州离战乱之地不远,他此时若说是出来云游,没人会信。”李祁看着他道。

      章书皖想了一会儿:“不是云游,也不像是探亲。来了鄞州,这么巧碰到爆炸案。他干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跑到刺史府来闹,而且据赵大人所言,他不像是意料到会见到我们……”

      李祁淡声道:“不是意外见到‘我们’,是意外见到你。”

      章书皖愣了愣,“什么意思?您觉得他就是冲着我来的?”

      “若他是跟着大军来的鄞州城,那必定知道我会在爆炸发生第一时间带人去刺史府。他也许就是冲着见我来的,但没料到你也跟在我身边。”

      章书皖头都大了:“那他来找您,是为了什么……难不成真是想跟您说那场爆炸是天谴吗?他觉得您会信?这,就算您信了又怎么样,总不能放着那木堆里的火|药不管,大费周章的去找一个虚无缥缈的灾星吧?”

      李祁轻笑一声:“他可能真是这么想的,却也太高看我了。我有这个闲情逸致,不如多找几个人去帮忙扑火救人。”

      章书皖无语了:“这么说来,那道士确实是针对我这个‘灾星’来的。但他为何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我之前得罪过他?”

      李祁淡淡扫他一眼:“为了私仇这么大费周章,那你怕不是对他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难为你记不得。”

      “……”
      顿了片刻,章书皖沉吟道,“若不是私仇,那就是……”
      是真的卜算到了什么?
      这些牛鬼蛇神的东西他从前是真的不信,但自从穿越之后,他对周围的一切又有些不确定了……

      李祁沉了眸子,似乎不想让他再多想下去,打断道:“你过来。”

      “啊?”章书皖脑中正思考着,闻言愣了一下。

      “你做事为什么毛毛躁躁的。”见他不动,李祁站起身,几步走到他身侧,伸手抚上他的领口,“还是被赵仪捏的?领口都翻出来了。”

      那只手就在颈侧,带着冬日里难得的温热触感,帮他把外衣领口的狐狸毛整了整。

      章书皖怔在原地,不敢动弹:“……爷?”

      “白毛的,还挺衬你。”李祁轻轻笑了一下,整完了领口的手翻了翻,手背又往前探上章书皖颈侧的皮肤,“大冬天的,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也许是因为堂中透风,李祁的手背也带着一丝微凉的触感,在即将碰到他的时候,章书皖忽然下意识侧了一下头,躲开了那只手。

      他做完这个动作,自己也怔了一瞬,就感到那只手在空中微顿一下,接着很轻地放了下去。

      章书皖立刻向李祁望过去,却见他已经转过身,低声说:“不早了。回去睡吧。”
      仿佛刚才若有似无的亲昵只是一时冲动,风一吹就散了,找不到一丝痕迹。

      不知道该说什么,章书皖静了片刻,应了一声:“好。”

      他转身朝仪门走去。

      这四进的院落白墙黛瓦,仪门边立着一颗高冷寒松,麻石铺成的小道边还种了几株寒梅。
      墨枝松针,玉条霜梅,本应是极美的腊月景,可章书皖朝周围看了看,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他走到仪门下,回头看了一眼。

      烛火昏暗,李祁还站在堂内,背朝着自己,正低着头,似乎是……在看他的手。
      他的身影看上去莫名有些寂寞,好像还有些……失落。

      章书皖突然有些后悔刚才的举动。

      自己是不是躲的太快了?
      他没想躲的。

      李祁站在案边,怔忪之间,后堂门边突然传来几声响动。
      他循声望去,章书皖去而复返,靠在门边,带着浅淡的笑意正看着他。

      愣了一下,李祁陡然垂下手,问他:“怎么了?是不是丢了什么东西?”

      “没有。”章书皖应了一声,又思考了一下,“也可能有吧。”
      他说着,往前走了两步。

      李祁很轻地蹙了一下眉,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但未等他弄明白,少年已经走近了。
      他怔然看着章书皖张开了双臂,倾身轻轻环上他的腰,给了他一个带着暖意的拥抱。

      手臂没有用力,章书皖头虚搁在他的肩边,动作间温热的呼吸扫在他颈侧:“差点把您一个人丢这儿,所以送温暖来了。”
      他嗓音中还带着离开时的轻涩,但语调明快了许多:“顺便还想说声谢谢——谢谢您没有相信那道士说的话。”

      李祁却罕见的半天没有动作,也没有出声。

      章书皖抬起头,清亮的眸子望向他,唇边还带着浅浅的弧度:“世子爷,我在感谢您呢,您这么不给面子吗?”

      “……”
      李祁微不可查地呼了口气,像是无奈地跟谁妥协了。他低声道:“好。”
      他张开手,将人往怀中带了带。“我收到了。只不过以后不用对我说这两个字。”

      “什么?”章书皖偏过头,下巴搭在他肩上,眼中带了些疑惑。

      “‘谢谢’——”李祁抬起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脑袋,墨色的松软发丝绕在他的手背上,“没什么好谢的。”

      章书皖往外挣了挣,“那不谢了,我走了。”

      李祁摁住他,“虚晃一下,没有诚意。”

      “……”

      堂中的烛火噼啪两下,章书皖把头向下埋了埋,费劲地挡住自己唇边的笑。

      静了片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响亮的“咚——!”

      “……”
      章书皖连忙松开手,退了两步,回头看过去。

      门口有个人形的东西以狗吃屎的角度摔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爷……我……”

      李祁看着身前骤然空了的一块地方,游刃有余地拍了拍自己的袖口:“明天回营里,自己去领十棍子。”

      赵仪:“……”
      他看到了什么!
      他又做错了什么!

      -

      翌日一早,章书皖打着哈欠从西侧厢房出来,眼角全是困倦,迷迷瞪瞪地走到前堂。

      四周已有几个校尉在门前骑着马等待,为首的就是刘钰。赵仪挂着一个巨大的黑眼圈,满脸怨气的看着他。

      章书皖莫名其妙:“?”
      赵仪回敬了一个“?”

      章书皖收回目光。他跟赵仪八字犯冲,别说说话了,多看两眼都能打起来。

      不远处,两个校尉一左一右拽着被捆成一团的玄凌道人向他们走来。章书皖瞬间有了几分精神,眯着眼看着那人不知道是没睡醒水肿、还是昨天晚上哭肿的眼睛。

      玄凌道人心情显然不是很好,扒拉开肿着的眼睛就看到了章书皖,路过时还不忘低声骂了一句:“灾星!”

      “……”
      章书皖捏了捏指节,差点就要上去揍人。

      他刚往前走了半步,突然被人从后头扯了领子。
      “今天换了件红毛的,不错。”

      他回头看到来人,气势顿弱:“……世子爷。”

      李祁朝玄凌道人被带走的背影瞥了两眼,回头看着章书皖:“脸上还挂着睡印子就急着打人,我下次让徐枫跟你打个够。”
      章书皖:“……不用这么客气。”

      他和赵仪跟在李祁身后走到府门口。赵刺史刚从内间出来,衣服皱巴巴的,急急忙忙上前道:“大将军这就要走?”
      李祁道:“行军赶路,不可耽搁。”
      “哎呀!”赵刺史一脸悔恨,“早知是这样,昨夜就该好好招待一下大将军……”
      李祁淡声道:“赵大人不必客气。昨夜的事,还需赵大人多加费心。这个人我带走了。”他指了指被押着的玄凌道人,“军|火之事非同小可,若有发现,请大人随时上书陛下。朝中必会派人相助。请大人放心大胆的去查。”

      李祁开了口,代表着他身后的靖国公府也开了口。赵刺史心下有了底,回答道:“大将军放心,下官一定尽力盘查此番军|火出处。一有发现,立刻上报朝廷。”

      点点头,李祁转身对刘钰道:“走吧。”

      刺史府的小厮牵来了几匹马,正候在门外。李祁正要上马,忽地想起什么,回头向章书皖看过去。

      在江陵府时还不会上马的章书皖,在行军这段时日中已与枣月磨合多时,这会儿遇见匹没见过的马,已经学会了怎样安抚和熟悉。他用清瘦的手指梳着马的鬃毛,低声在马耳边说着什么,见那马没有抵触的意思,才一脚蹬住马镫,利落地翻身坐了上去。

      李祁唇边扯起一个笑,也自己上了马。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你们!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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