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歌可泣》歇斯

30、029 十七份检讨

　　小孩幼稚的声音在梦中回荡，因为咬字不清，一句普通的话都显得格外可怜，更别说本来就惹人怜惜的话。
　　“妈妈……不要……”梦中的声音说。
　　“你说什么？”一把熟悉却陌生的声音问。
　　“我没事儿……”梦中的声音说。
　　罗泣看着泛黄的天花，疲倦地呼出一口浊气。他是怎么也想不透，为什么人愈大就愈没用了？
　　阳光透过窗帘，让房间有了光。他就着不光的亮度，找到他的手机，看了看时间，现在是早上九点，并不适合睡回笼觉。
　　虽然不睡回笼觉是他自己的决定，但一看到旁边那个睡爽爽的人就觉得不爽，于是他走下了床，向万岁的方向抬起了脚，然后……
　　砰——
　　“我！操？”万岁的脸狠狠地砸在墙上，屁股瓣还在隐隐作痛，他迷惑地看着墙壁，一直没有反应过来。
　　“嗤！”罗泣不小心笑了出声。
　　这声音引起了万岁的注意，“原来是你！罗辑你有病吧？”他坐直了起来，用枕头追打着，“好端端的干啥呢！去找你的李歌去吧！”
　　罗泣一边躲一边往外走，出了房门后还探头进来做了个鬼脸，差点被迎面飞来的枕头砸中。
　　被吵醒的万岁睡意全失，翻了几次身后还是决定起来，刚走出房间便看见换上外出服的罗泣正坐在阳台把玩着短笛。和李歌生日“当天”不一样，他们没有约出去玩，只是约在李歌家里，大概是想逗逗李曲、吃个晚饭，接着就洗洗睡了。
　　啊……还有抄检讨。
　　“不是约的下午吗？现在才大早上的。”他好奇问。
　　不过罗泣没有解答他的疑问，只是停下转笛的手，认真地握着笛，“哎你醒了就好，那我吹笛哈。”他把短笛凑近嘴边，并吹响了它。
　　万岁抿着唇，留下一个鄙夷的眼神后，便拐进了厕所。
　　看你这点出息！
　　只是，罗泣的出息又怎会只有一点呢？两个小时后，万岁仍然在听着阳台那人在吹奏，而且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他第四次按下录音键，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因为他手机特别废，最长只能连续录半个小时，所以他需要一直在旁边控制。
　　万岁不懂音乐，但他仍然能从罗泣吹出的音符，听出他是真的高兴，也很期待。
　　他从来不知道，罗泣原来可以这么期待他的生日。
　　叮——
　　讯息通知声打断了罗泣吹了两小时的曲子。
　　啧，谁这么不……
　　罗泣心里骂到一半，看到“这么不”的人正是李歌。
　　——神经病说：你几点过来？
　　罗泣傲娇地拉下两边嘴角，中和一下那翘上额角的嘴角。“姨！我们几点吃午饭！”他对着厨房喊。
　　喊着喊着，罗泣忘了要压一压嘴角，探头而出的万母被他这冬日暖阳照得睁不开眼，“哎哟！十二点准时开饭啊。”她走到万岁旁边，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手。
　　“怎么？”万岁还以为是在叫他。
　　万母一愣，随口一问：“啊……这……罗泣交女朋友啦？”
　　“没，就是好事近了。”万岁一脸正经地回答，“对象是个男的。”
　　万母眨巴着眼看着万岁，“格难得？谁？”她耸了耸肩，并没有多想。
　　——这没逻辑：十二点半出发！
　　罗泣把他的好心情打了出来。
　　回覆完李歌后，他没有继续吹笛，因为他要等李歌的回覆。之前聊天时，不论罗泣说的话有多难接，或者是不用接的话，李歌总会随便回点儿什么，有时候是一个“OK”，甚至是一张意义不明的脸，但今天等了老半天，李歌都没有回，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以这样！今天是我生日！
　　罗气噗噗不死心，又坐着傻等了一个小时，但李歌还是没回。到了正午开饭，他还拍一张万母给他做的长寿面图给李歌，想把他钓出来，但仍旧没有得到回覆。
　　啊啊啊啊！
　　罗气噗噗带领一千万只土拨鼠往李家进军，走起路来倍儿快，硬是把速率提高了一倍。
　　“泣哥哥生日快乐！”李曲一听到门铃响了，就推着曹惠贤去开门，为的就是抢先给罗泣说声生日快乐。
　　罗泣“哎哟”了一声，双手捂着胸口，暖意久久不散，“我去洗手，然后回来抱你！”他对待小团子真的就像对待糯米团子那样讲究。
　　“好！”李曲蹦着跟在罗泣后头，一起绕进了卫生间，在洗手台旁“监督”他洗手。
　　曹惠贤看着这一大一小，被萌得止不住笑，就是……好像哪里不对？怎么没有快门声呢？她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李歌。“小歌？罗泣来了。”她敲响了房门。
　　“嘘！”李歌开了条小缝，又马上关上了。
　　罗泣抱着李曲走来，刚好听见关门声。
　　他跟李歌一样是个健忘的人，一路走来加上进门时被李曲萌翻了三个筋斗，本来什么都忘了，现在看到李歌这般闪缩，他记忆一下子涌了上来。
　　啊哈！我想起来了。
　　房间里面很安静，彷佛没有人在似的，“李歌！你给我出来！”他转动门把，发现李歌这小孬孬居然还锁门了。
　　“阿姨，你有李歌房门的钥匙吗？”他不怀好意地笑着。
　　“有啊，怎么了？他欺负你了？”曹惠贤苦笑着，不知道是觉得房间里的那位荒谬，还是房间外的这位离谱。
　　“对！他可坏了！他挑战我的底线！”罗泣十分不要脸地说，“李歌我告诉你，你的战帖发送成功了，Boss现在来迎战了！”
　　李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罗泣感觉很高兴，她侧身看着自家哥哥的房门，开心地鼓着掌。
　　“小曲，叫你哥哥快出来！”Boss罗泣使用了技能。
　　“哥哥！出来玩！哥哥哥哥哥哥……”李曲很听话地照做了，一直“哥”着，最后还唱起歌来。
　　天啊！这是哪个天堂偷跑下来的小天使！太萌了！罗泣被萌得紧闭起双眼，“你确定你不出来录吗？”他诱惑着。
　　是……是的！不……不录呜呜呜……
　　李歌在门后用双手捂着嘴巴，以防自己哭出声来。
　　李曲又唱了一阵子，口有点干了，她拍了拍罗泣的肩膀，指挥着他带自己去客厅拿水杯。
　　门外的动静虽然变小了，但从未停过。李歌皱着若瓜脸，终是憋不住了，“啊啊啊啊！”他愤然打开房门，走出了客厅。
　　客厅里，罗泣、李曲和她的熊熊正坐在游戏毯上玩着过家家。看着李曲一脸认真地把积木往小熊嘴里塞，李歌拿起了手机，按下快门键。
　　“哎呀？舍得出来啦？”罗泣阴阳怪气地说，“小曲藏起来！别让你哥哥拍到！”他故作着急地说。
　　李曲紧张兮兮地从地上爬起，可是衣服太厚了，她又跌回毯子上了，“啊！泣哥哥！”她急着拍打罗泣的腿，示意他帮自己一把。罗泣刚把她扶了起来，她人都没站稳便跑到罗泣背后，躲进他那件长羽绒服里。
　　李歌抬头抹了一把脸，然后对着变成奇行种的罗泣拍了一张模糊的小熊。
　　……嗯？
　　罗泣举起小熊向着他这边，镜头被挡去了一大半。“你怎么可以这样！”他冲罗泣大喊。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而你也知道我想要什么。”罗泣从小熊身后露出一双狡滑的眼睛，而李曲从罗泣身后露出了一双好奇的眼睛。
　　李歌噘起了唇，来回看着面前的两人和他的手机，最后停在手机上。同一时间，罗泣的手机“叮”了一声，他满意地把小熊放到一旁，“拍吧。”
　　——神经病说：QAQ呜呜呜……
　　过了不久，李曲打了个大哈欠，看来是她的午睡时间到了。
　　问：小曲去睡觉后，他们可以做什么？
　　答：写检讨……
　　“你到底是怎么累积十七份检讨的？”李歌看着那十七份通告，问了一个罗泣也不清楚的问题，“话说你们学校还有这种通知单呢？跟水费单、电费单似的。”
　　他拿起其中几份开始念着：“我看看啊……头发过长、裤子过长、衣服过长、没穿校服、裤子过……短？”李歌疑惑地看着罗泣。
　　“别看了。”罗泣翻着白眼，把他手上的通知书夺了回去，“就是同一条裤子又长又短。”
　　李歌愣了愣，低头笑了出来：“这种的可没得抄，后面这不尊重师长的大把，不重样，手机……也是没办法，但破坏公物和违规次数过多的我也有不少。”
　　“你们学霸真任性。”罗泣感叹了一句，“特别是校霸级的学霸。”
　　“我觉得一份过可能会比较划算，应该没规定多少字要用来检讨这‘仪容违规’吧？”李歌一边翻找自己写过的存档，一边思考着怎么清掉这一万三千六。
　　“没有这么多规定，你就是在这仪容问题上只写‘对不起’这三个字，其他全写不尊重老师也行，要是你这么能吹。”罗泣完全把检讨当成是李歌的。
　　“那简单。”李歌拿出一大叠纸，“这是不尊重老师或对老师无礼。”他拿出另一叠比较少的，“这是破坏公物，好像是有翻桌的。”他又拿出另一叠比上一叠多的，“这是违规次数过多。”
　　“……你怎么没被开除呢？”罗泣认真地问。
　　“咳，这是初中到现在的，除开四年半其实不多。”李歌把注意力放回罗泣的检讨书上，“你就想两句仪容和手机的检讨，然后我们来重组句子。”
　　从初中那些文笔生涩、前文不对后理的检讨，看到高中那些歪的被说成直还很有道理、各种把自己的锅推到老师身上还反驳不了的检讨，罗泣觉得李歌这些年来的作文一定进步不少，而且很高分。
　　反观自己这十年半的兼职生涯，十年半的写检讨经验居然和零经验没什么差别。
　　……其实也不是没有，老徐就夸过他的作文和检讨，说他起承转合还不错，而且前文后理连贯，要是把他的大纲交给别人照着写，就算那别人只是万岁这种货色，成绩也会不错。
　　谢谢哈。
　　“昨日老师说我成绩好，了不起哈！我回他是的，然后就被罚了。”罗泣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
　　“什么？”李歌惊讶地回头。
　　罗泣晃了晃手上的检讨，取笑说：“你初一写的检讨也太幼稚了吧？”
　　李歌接过检讨，记忆慢慢涌了上来，“你再看下去吧。”
　　“下面有什……”罗泣顶着大问题接过了检讨，然后他看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论学生成绩是否比品行重要。
　　“……什么鬼？”罗泣完全能想像到他的老师在看到这检讨后被气笑的模样。
　　他一行一行看下去，居然看到不少名人、古人说过的话。
　　呀？还会举例、引用呢，敢情他是把检讨当议论文来写了。
　　他笑着笑着，突然就笑不出来了，“……我是个学渣啊……”他长叹了一口气。
　　李歌不明白罗泣想说什么，“所以呢？”
　　“我成绩不行，品行也不行，我怎么抄啊？”罗泣假哭着说。
　　李歌没有接下去，毕竟他能说什么呢？
　　在看完各种“参考资料”后，罗泣在里面挑挑选选凑出了一万两千多，自己想了几百字，又在可以扩张句子的地方打上了记号，总算是基本完成了。
　　如果以为罗泣这就写完了，那就错的离谱了！因为他忙了老半天，只是标记出什么句子可用，并在可用的句子上写上一二三、排了个次序而已，实际上他一个字儿都没写。
　　最惨的是，就算李歌可以帮忙抄，可是他们不能同步进行，因为手写的检讨没有“在另一张纸写完再复制贴上无缝衔接”这一个操作的。
　　“要是我写完，你剪下来贴上呢？物理的那种。”李歌出了个主意。
　　“……好像还不错？”虽然不是无缝，但至少是贴上了，而且不用想要空多少行再写这一个问题。
　　于是，罗李两人开始了抄检讨的饭后活动。
　　啊……真是个充实的生日呢！
　　刚开始抄的时候，两人还有聊两句，可是到了后来，他们终于回想起了，被检讨支配的恐惧。
　　这怎么可能写得完啊！
　　“……什么时候要交？”李歌询问。
　　“周三。”罗泣哭着回答。
　　李歌拿起笔，又多圈了一百多句，“这些也交给我吧，周三早上拿过去给你。”
　　罗泣抿了抿唇，用指腹擦去了眼角的泪水，给了李歌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比什么礼物都要好。
　　下午四点半，李曲的午睡时间结束。看着两人加起来才三千字的检讨，罗泣果断放下了笔，让李曲奔向他的怀抱，“小曲，我太难了！”他用哭腔说。
　　“不哭哭，珠珠！”李曲显然是没把李歌平时哄她的话记下来，但能听出他是尽力了。
　　罗泣抱着李曲走出客厅，发现李默已经回来了，“叔叔下班回来了？”
　　“今天放假。”李默淡笑着说，“回来有一阵子了，你和李歌在房间，没有注意到而已。”
　　“啊……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李歌比罗泣晚出来，也问了差不多的话。
　　李默并没有感到不耐烦，依旧笑着回答了，“你们在房间学习吗？”他关心地问。
　　和罗燃不同，李默属于比较好说话、和孩子比较亲近的类型，也不知道李歌那一身刺头是遗传自谁。
　　“不是，替罗泣抄检讨。”李歌诚实地回答，“罗泣应该是不学习的。”他补上一句。
　　罗泣身体一僵，有点不好意思回头，要知道不是所有家长都和万岁的家长一样，喜欢让孩子和罗泣这样不务正业的人混在一块儿。
　　“我就是……”他的大脑快速运转，试图编出一两个藉口。
　　李默大笑了三声：“术业有专攻，不会读还硬读是浪费时间，我听李歌说你会很多乐器？”
　　“还成。”罗泣谦虚了一下。
　　李歌听到他的回答，不怀好意地挑了挑眉头。
　　——不是所有能说出的乐器都会吗？
　　而罗泣接受到李歌的讯号，给他回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别乱说话。
　　——闭嘴！别给我戴高帽！
　　看着在自己面前打哑谜的两个少年，李默并不是很在意，反而看起来好像还有点高兴。要换成罗燃，现在已经给两人各发去一个眼神，传达着“给老子通通交代”的讯息。
　　但即使李默比罗燃好相处，罗泣还是不太会跟这种老爸级的人相处，不论是李家的、万家的，还是罗家的，跟他们相处起来总会有点尴尬。
　　李默似乎也留意到这点，他推了推李歌的背，下巴往罗泣的方向一抬，让李歌别顾自己、跟罗泣和李曲玩去。
　　“你怎么这么怂呢？”李歌小声地在罗泣耳边说。
　　罗泣缩了缩脖子，“你说什么？”
　　“问你怎么这么怂呢！”李歌又重复了一遍，看来是忘了他在罗燃面前表现得有多怂了，“你怎么老听不清呢？”
　　“我没告诉过你吗？我有点耳背。”罗泣解释。
　　“怎么年纪轻轻就耳背了。”李歌眯起了眼，“那以后说你坏话的时候我知道得站哪边了。”
　　“滚。”罗泣给了李歌一记肘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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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这章好像也没什么重要的内容，就是太多不那么大的情节了，可是又堆在了一块儿，变成有的章节很水（各种小事），有的章节很赶（各种大事）。
头痛QvQ
12月21更～
2020-12-19 字
——
昨天在医院中修的文……
2021-07-24 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