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怎敌她》仲秋八月

3、第 3 章

　　沈姿眨眨眼笑着说 “好姐姐，我没放在心上，县主不是说了么，娆儿姐姐还小，我才不和小孩子计较。”
　　陈郡主听了扑哧一声笑了“你可真会说话，用先皇来压她，看高娆被堵得哑口无言，吃瘪的样子可真是大快人心。之前不知有多少闺女被她羞辱的恼羞成怒，有苦难言。”
　　贵女们赏完花便到八角亭歇息。赏花宴怎可无雅趣？大家在纷纷作诗，画画、唱歌……施展才艺！
　　陈郡主是主人，她最先表演一段剑舞。她以簪束发，两手持剑。“行剑”动作连绵不断，如长虹游龙，首尾相继，又如行云流水，均匀而有韧性。一段表演使得惊艳四座。
　　随即高娆也唱起《蝶恋花》，歌声如同百灵鸟一般婉转动听，时而高亢时而低吟浅唱，娓娓道来，声动梁尘，别具风韵。沈姿听闻亦不禁陶醉其中，心里打趣的想着：这眼睛长到头顶上的高二小姐还是有点本事，也不全是花瓶，能有此歌喉必定是苦练多年。
　　其余的贵女们又是弹古筝又是行琵琶，丝竹声声入耳不曾断绝。
　　轮到荣安县主，她柔声道“各位姐姐妹妹都是多才多艺，管弦歌舞我可不如你们。赏花宴怎可无花？我看这芍药开得娇艳，我就应景画一副芍药图”
　　“谁说的，姐姐你别谦虚，你是乐仙姑姑的关门子弟，乐仙姑姑可是大胤国最闻名的古筝女大师，你的古筝怎是她们可比的？”高娆抬起下巴，撇了一眼刚刚表演乐器贵女们，贵女们顿时羞愧不已。她又轻蔑地看了一眼沈姿“还有这位沈小姐不也没表演吗？你不会没任何才艺吧？我听闻你体格羸弱，什么都做不了呀？”
　　沈姿亦有心藏拙，不想在女人堆里太过于张扬了，她忽视高娆的咄咄逼人之姿，笑道“我确实没什么才艺，就练过书法”她转头对荣安县主说“若妍姐姐不嫌弃，等姐姐画好图后我在你画旁提两句诗可好？”
　　高妍笑道“当然不嫌弃。”她看着自己的妹妹“娆儿，你真是越发无理了，回去我告诉母亲她非罚你不可，你快跟各位姐姐妹妹们道歉。”
　　高娆想起母亲的责罚有丝胆怯，她嘟着嘴，一脸不情愿的道歉“各位姐姐妹妹，我就是心直口快，有话直说，希望你们不要在意。”
　　陈郡主撇了高娆一眼，转头对着荣安县主说“妍姐姐确实该好好教导娆儿妹妹，她如此心直口快传出去怕是以为高家家教不严，所谓祸从口出。”
　　高娆瞧出陈郡主对她不满，低着头脸涨得通红却又不敢吱声。
　　荣安县主对着越发高傲的妹妹也甚是无奈，看她这般狼狈的模样却又于心不忍，她对大家点头俯首道“舍妹确实无理了，不懂事。长姐如母，她这般也是我做姐姐的失职了，我给各位姐姐妹妹们赔礼了。”
　　“我看呀，县主可是娆儿妹妹心中的典范，她是太爱护姐姐了，才直冲冲不分轻重的说些维护县主的话。县主也是疼爱妹妹才替她道歉。这样和睦敦亲才是世家规范。”这时沈姿才注意到这名说话的女子。女子名唤李知晓，是都转盐运使司盐运使之女。此女文文静静，话不多，长相及其斯文，极具小家碧玉之感。
　　高娆打量着李知晓，傲慢的神色不改。荣安县主向她投来感谢的目光。
　　“知晓妹妹说得是，莫要辜负好春光。”陈郡主说完便吩咐下人端上已备好的文房四宝。贵女们围着荣安县主，静静的欣赏她作画。
　　这时一名及冠男子步履匆匆穿过花园，他似乎不想打扰到贵女们的雅兴，可郡主眼尖，一眼看清来人，兴高采烈地跑上前喊了一句“哥哥，你回来啦？”
　　陈恪停下脚步回头。沈姿看到一个极其高大俊朗的男子。他很年轻，大概20岁，身穿墨绿色藻井图案曲领大袖袍衫，身躯凛凛，两弯眉浑如刷漆，高挺的鼻梁，双眼炯炯有神，气宇轩昂。和哥哥们的儒雅风流不同，他是硬朗的，像天上的太阳，耀眼、沉稳、鹤立鸡群、不可忽视……
　　陈恪皱着眉头似乎不愿出现在这种场合，看清来人后淡淡一笑“小妹又长高了，我刚回府。”
　　“恪哥哥……”荣安县主一脸娇羞跟上前对陈恪行礼。
　　“妍妹妹……”陈恪客气的回礼“你们继续，我先告辞”说完他便大步向前走去。
　　大家隔着纷纷扬扬的花海，并没听清这对璧人的私语，只是掩着嘴笑盈盈地看着这对郎才女貌的璧人在樱花树下诉衷肠的一幕。谁也没发现李知晓的眼中那道不清的黯然神伤。
　　沈姿心里也十分高兴，因为康王回来，那她二哥也一定回来了，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见到他二哥了。
　　贵女们继续刚才的才艺表演，荣安郡主此时心情更美了，她满面春风地画着她的芍药图。图画完毕，沈姿在芍药图旁用柳体字提了两句诗：叶已尽馀翠，花才半展红。媚欺桃李色，香夺绮罗风。
　　贵妇人们携着爱女在王府吃完午膳便一起品茶聊天。王妃端着茶杯，轻轻的对着热茶吹吹气，她时不时抬头正视着在场的人，神色清明，她感叹道：“外族柔然的铁骑已直逼长安。长安大部分流民纷纷往南迁移，到时候临安又要乱上一阵，诸位都是临安城的名门望族，望大家出银出力，共同安抚流民！”
　　“那是自然，发粮施粥必不可少，我们林府已准备好粮食。”说话者是荣安郡主的母亲高夫人林芳。
　　“可流民夜宿也是个问题，可否开放临安城所有寺庙，让流民得以夜宿呢？”荣安县主问道。
　　王妃思忖了片刻“这也是个法子。”
　　“可我听哥哥说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沈姿故作一派天真地说 “可否让流民迁至到临安城的郊区，让他们开荒种地，安家落户？”
　　“你说的倒是轻巧，万一这群流民不愿意耕种，变成凶神恶煞的草寇那临安城不就大乱了？”高娆一脸轻视道。
　　“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安家落户这么重大之事岂是我等夫人们拿主意的？”沈夫人连忙训斥打断沈姿的话。
　　“我看这沈丫头主意可多着呢？”王妃看着沈姿，满意的笑了笑。“具体的安排还是要听从府衙的，我们尽上绵薄之力便可。”
　　大家品品茶，聊聊趣闻。晌午一过，贵妇人们便一一告退！
　　三三两两趣味相投的贵女们聚在一起相互告别。陈郡主拉着沈姿的手说道“沈妹妹，我们都在临安城。今日一见，发现和你可投缘了，下次我给你下帖子，你可一定要来找我聚聚。”
　　“姐姐为人坦率，妹妹也喜欢你的率性，姐姐下帖子我一定到。”
　　此时一旁和荣安县主姐妹告别的李知晓凑上前对郡主说道“郡主姐姐，妹妹初来临安城，人生地不熟，有空闲便多来叨扰你。”
　　“我最喜欢热闹了，咱们姐妹们就是要相互走动。听闻你和你哥哥，母亲暂时迁至临安城了？”
　　“是的。母亲听闻临安城人杰地灵，当地的范老师博学多才，闻名于天下。康王爷也是他的得意门生，我哥哥最是敬仰康王爷。母亲得知后便取得父亲的同意让哥哥过来临安求学。”
　　“哦，李夫人真的慈母呀，古有孟母三迁，今日李夫人也效仿之。”
　　沈姿在一旁听着默不作声。李知晓笑眯眯的看着沈姿“沈妹妹可谓天人之姿，在大厅里的关于流民的言论也颇为新颖。我哥哥也有此想法，要是他听到一定会说你是女中诸葛”
　　“李姐姐就不要打趣我了，刚刚母亲还批评我乱说话。”
　　大家寒暄多句后便各自打道回府。
　　高夫人林芳携两名爱女坐上马车。
　　荣安县主低头娇羞问道“娘，王妃可有提到我和恪哥哥的婚事？”
　　高夫人瞥了她一眼“女大不中留呀！王妃提了，但是我婉拒了，说你刚及笄我们舍不得你那么早嫁，把你留多两年承欢膝下。”
　　“娘，为什么要拒绝？康王可是人中龙凤。”高娆不解。
　　“你们懂什么？你们姑母现在最忌惮的就是康王，他能不能坐稳人臣之位还不好说，万一……妍儿你还是过两年看看形势再嫁吧。”
　　“那恪哥哥不是有危险？”荣安县主一颗心七上八下，十分担忧。
　　“有危险又如何？别忘了，你姓高……”高夫人一脸怒气。
　　荣安县主含着泪，担忧、委屈、难过却不敢再吱声！
　　高夫人看着高娆“你这丫头才14岁，说话那么尖酸刻薄、让人知道以后谁敢娶你？今天怎么又和沈家女儿对上了？”
　　“哼……就不喜欢她。”高娆想起沈姿那仙女下凡的模样心里一阵嫉妒，比她好看，有主见，还讨喜，于是越发看她不顺眼！
　　“你们两个，一个过于大方温婉，一个过于刻薄难处，真拿你们没办法”高夫人叹息着摇摇头。
　　另一头陈恪正拜见他的父王与母妃。永安王虽然人到中年，却精神烁烁，和陈恪有几分神似，一看便知年轻时也是个极其俊美的美男子。
　　“儿臣这次回来是奉命前来安顿流民。长安将陷，长安子民南迁。建康有禁军把守不让他们入城。预计他们多往临安、姑苏和京口迁移。安顿流民需要大量钱银，我已有办法让从这些官员、巨商、绅士嘴里吐出子来！”陈恪一脸沉稳。
　　“钱粮的给予只是暂时之计，并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永安王陈萧开口道。
　　“我已准备让各州县府衙在城郊圈地，让流民在那安家落户，扩地种粮”
　　王妃想起沈姿那机灵的模样，笑道“刚刚沈府小丫头也跟你出一样的主意，把流民安顿于城郊。”
　　“噢？沈文睿的妹妹？”陈恪问。
　　“正是”王妃答道。
　　陈恪心想：这沈府真是人才辈出！
　　永安王双眼炯炯有神，他看着陈恪“如今外族兵强马壮，已吞并我朝边境，朝中老官员只图自己利益，都是目光短浅之辈，这国之局势你将如何应付？”
　　陈恪负手深思片刻，慢慢开口道“儿臣打算出兵攻打柔然，届时需借父王兵马。让流民扩地种粮也是为战争做准备。”
　　当年，先帝陈景年幼即位。而王妃薛兰青本是罪臣之女、被卖去为奴为裨，后来先帝之母王太后见她美貌聪慧便救下她，并抬高她的身份认她为义女。王太后对她唯一要求便是要薛兰青发誓：生生世世护着幼帝陈景。于是薛兰青便成了先王陈景的义姐被封为仁慧公主。
　　陈景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排除异己，前前后后除去了诸多兄弟姐妹，最后只留下的一位他无法撼动的皇兄永安王陈萧，陈萧一直辅佐幼帝，戎马天下，权势滔天，难以驾驭。
　　先帝为了拉拢牵制永安王，便把心腹薛兰青许配给他。薛兰青貌美如花，聪明伶俐，甚得永安王之心。只是薛兰青为了报恩一心向着先帝，导致夫妻生嫌隙，后来三人经历了无数权势更迭，勾心斗角，兄弟隔阂，最终永安王为了红颜放弃一切，还政于先帝。陈萧和薛兰青退到江南富庶之地临安，两人逍遥快活的在这生活。
　　永安王怕先帝斩草除根、便偷偷在百越之地留了一支只听命于他的5万人的军队。
　　永安王满意的点点头 “好……好男儿就该有这般血性。父王留了支五万人的军队，你需要时便可调走！”
　　“儿呀！虽说你被先王封为康王，现今辅佐幼帝，可是谁不知道先帝其实拿你当人质，把你留在京中以制约我和你父王，这些年母妃可思念你。”王妃叹叹气，忆起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