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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十四下 ...

  •   狐狸从脚跟开始,被攀附而上的阴影逐渐蚕食瓦解,除了脑正中那戳爆了的泛流着浆液的可怕眼眶空洞死死地怨毒,不肯闭拢。突然,巨狐残体的一条尾巴莹烈发光,随即消失,它像丢掉附身的尸体一样把伤口化作的沙砾踩在脚下,连砍断的肢体和半个头也从断口长出来,我们面对的又是第一眼刚现世的狐了。所有努力付诸东流:一切不过五秒。

      我们的攻击到不了它的实体上。它一直在感受沉溺于自己编造出的疼痛,就算在现实一道口子都不曾被拉出。

      一条勾玉的银丝灵巧钩住草薙剑柄,把它从狐狸褪下的流沙里拉回来,准确地抛回到王子手里,接剑的少年表情凝固绝望地沉固。

      “saber大爷你无敌的光炮呢,快放啊?”我看向狐狸,然后转头看他的脸色:“有cd?还是只能用一次?”

      “不,准确来说刚才解放的才是草薙剑的’常态‘,但正因为如此不能再放。使用这把剑的要领不是如何施放,而是如何克制。”他舔了舔嘴唇视线没有移离狐狸说。

      “另有一个人的意志在压制剑出窍,不然它会带着毁灭一切的光芒一直坠向星避国底层,将途径的上中下三层全部熔穿。可怕的是我们无从知道那个人到底是世界中谁。”

      ”可怕的武器。“我说。“是美丽的武器!”他抢声,“草薙剑的制作者是一个男人,非常温柔的男人,有着月亮色泽的长银发。"

      他又举起断剑短暂出神地用视线打磨不存在的剑刃。没有看出来王子他还是个高达胶级别的剑痴。我觉得如果我们没有性命之虞,他接下来肯定要按着我跟我剧透这把武器背后的整个番剧然后快进到撕战力,幸好他不想杀了敢用低贱的手触碰这佩剑的我。

      ”希尔瓦,你去哪儿?“他吼,我顺着看他伸手过去的方向,衣角破损的圣女却踱步向险恶的狐狸走去。

      狐狸复原的巨眼像一口紫与血红的满水井,它全身的毛蓬松而风箱一边有节奏膨胀喘息,竖着的瞳孔凝固向希尔瓦。狐爪一扬,希尔瓦的左手应声而断掉落地面。

      “你,死到临头才来跪着哀求我原谅你曾经对我做过的罪孽吗,来回忆我们曾经有多么相爱求我可怜吗。”它瓮声瓮气地口吐人语,声音像钟鸣的嗡响同五岁小女孩的尖叫混响在一起。

      “不,我从未爱过你。”希尔瓦斩钉截铁地说。

      一声惨叫,以那只眼睛为圆心,一半狐头液化炸得血色墨水四溅,八枚勾玉聚成一轮,银丝编网滤去了大部分喷溅腐血。没有做任何动作,仅仅是希尔瓦的一句话却引起裂狐的爆炸嚎叫。

      从头部被炸开的凹陷半球型空洞开始,仅余的头颅从伤口长出很多很多人类的手臂,贪婪地痉挛着,快速波荡着,与她隔空着几厘米虚抚她体表,最终像小美人鱼故事的藤壶一层接一层牢牢伸手抱向她,把她裹成毛线团里的纸壳核心。

      肉球颤抖着猛然绞紧一圈,血液手臂抱紧的缝隙里滋出来,“希尔瓦!”我和缇尔同时大喊。那一瞬间裂狐变成的每一只手手腕内侧生长出长刀,刺进抚触的希尔瓦每一寸肌肤。希尔瓦全身都插满了刀。

      然而在我们奔过去之前,血流成河的庞然肉球像太过疲惫了而缓缓绽开飘落的巨大菊花一样,手臂们由血红漂成苍白并且无力地由外而内垂下。

      像笼子一样包裹着她的手臂枯萎,肉球深处除了最深处一个,不成形的紧紧攥着她张口哭喊着的无眼肉色小孩全部不甘心地消散成血,核心那个看不清面貌的血丝缠成的的女孩表情惊诧,吐出蛇头后仰,胸口插着希尔瓦唯一一下还击。

      喘息的希尔瓦体表周身深深浅浅的锥伤,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实体开信刀却像木楔一样整根没进了”九十九尾“的心脏。

      整只狐狸退后了两步,缓摇着头好像不可置信有人居然敢确实伤自己一样——好像它对别人造成的伤害不算伤害,只有它自己的浅浅割伤才是会痛的一样。尾巴连续亮起,它软化溃烂着融脱了三层外形,轮廓像煮熟浆糊一样波动颤抖,抛弃的大块大块的粘液从体表剥落掉下来,每一大滴都从天而降把街道粘成巨型粘鼠板

      它是杀不死的,每条尾巴都可以代一死,所以她一直在哭闹着去死,却一直活的比谁都命长。自称要自杀多半未必是想死,以命相逼挟实质是对自己价值的一种提醒贩卖,其含义是“你看,再不听我的你们就要失去我了”和“再惹我你就要摊上大事了”知道自己受关注而且奇货可居,身价被抬得很高的抑郁症总是这样,然后把死亡威胁当作有可恃,恃宠而骄:其实这种人最怕死了。

      狐狸淡化作半透明的一股股风哀嗟着散入巷支。它跑了。然后我听见终于支撑不住的希尔瓦“咚”一声倒在地上的声音。她蹲跪在有毒粘液的融痕上抱臂呛咳。为什么排出肺内异物是这个声音,把木制物从顶上丢进空洞烟囱,她咳得好像从内部剥下了一层皮一样。

      希尔瓦单手捂着伤口,用白花般的手指变换手势试图堵住出血。我递上她的断臂,美丽的断口真的密缝无机质晶体像钻石一样,她指尖一动,一脸镇定地对准切面按回去,“叮”一声只余细密的接痕。我觉得我在看宝石之国。

      她眼神可怕地抚摸手臂:“我不喜欢自己的身体。”被有意设计编织、被改造过的身体。“你对它的动机有看法吗?”王子看着狐狸离去的方向说。希尔瓦咳过特有的低沉柔声对男缇尔说:

      “它觊觎你的王位。你太过耀眼了,仅那份纯粹就会招徕来各种命运。喜恶灾祸,幸与不幸,全部都被巨大吸力吸引光顾你,越显示光芒,就越招致悲运。”

      “这个时候了你还在开我的玩笑。”王子闭目轻笑。

      我已经骂骂咧咧背过身去撕衣服用布条塞进或者裹着伤口,不想吃狗粮。既然我不能问“告诉我们它和九十九尾有什么关系”,以威逼圣女大人回答它到底是何时哪里来的,无论是作为被害者,还是有权限在纺锤权杖上寻查任何生物何时突兀突然出现在历史上之人。如果逼到现在了我还这样做,那么她会脸色惨白地看着自己整洁雪白的脚面,除了让她难堪以外没有任何实际效用。

      我捂上耳朵背对着那两个人,直到空气中浮起冻结的声音。空气凭空凝结成浮冰碎片。方棱有角的碎片像魔方一样拼合复位,凹槽正好把王子包在里面,形成冻霜冰棺。

      “换身体后见。”王子说“好梦,吾爱。”希尔瓦跪下去像休憩的鸟一一样匍匐在冰面上面,无视寒冷在脸颊冻起的红晕。

      最后她摒弃使她的脸显得哀婉如诗的脆弱悲伤转向我。

      “我本来决定不回来的,我已经坚绝决定我跟你没有关系了。”我把双手背在脑后大大咧咧地说着。我突然住口,因为我这个角度看见她牛奶般的脸又漾起从未预想过的疼痛微澜。

      “我不图你对我做什么。因为不接受你变质,所以想努力保护你于变故所以要惩罚伤害你的人。我早就提醒过你当心有人故技重施把你重要的世界盗走,你说我疯了。于是我才明白我们之间最大的天堑(和我自我放逐的原因)不是地位或名声差距,而是我们没有交流,所看见的世界,对方看不到。”于是我费口舌想把事情解释得更清楚。

      “那么你最后回来是为了什么。”

      我心一横,继续破罐子破摔故意伤害她:“为了别离。”

      她带着半面头发的血转过去。其他死去的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为什么不早来,为什么我放弃之时又来点燃希望,你这四年干什么去了。

      这四年吗,那时困窘的我和你之间隔着混沌。它像披帛一样兜头罩脸地绊在我身上,粘稠而且沉重。我一意孤行地顶着浮空波浪的布纹继续头朝着你的方向前进,直到被它拖进边蔓波纹的深渊。

      我能想到的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向你主动伸手。可是我无能到找不到任何有趣足够的事情可以邀请你。我没有成为足够有趣的人,开口即能俘获你,之后的每一句话都妙语连珠到不让你失望。我“想要和你成为玩伴”的浪漫就是不可能实现。你不需要一个干巴巴紧皱皱的、紧张到找不到自己舌头的人在身侧。

      “我去找游戏了。只想跟你玩的游戏,我没来是因为一直没找到我们俩都能享受的游戏。”如果我可以嬉皮笑脸自顾说着那该多好啊。和我继续玩闹吧,我制造了整个世界来跟你玩只有我们两个活人的rpg,虽然我因为知道等在前面的黑暗结局,和你玩时每每被这无法承受的甘甜所灼伤,你却不知道我为什么流下泪水。

      我们身高非常的接近,因为同样踩在平地上而直视她的眼。她看进我的眼睛,随着你的目光像月光入井一样映照进入我体腔,我的皮肤贴着枯萎,你能看见下面的神经网吧我把他们全记下来这个身体就像一本书一样。然后你就能像我看穿别人的心一样,我的心在你眼里通彻见底,这样对待我吧——如同我希望我的肾被你对半剖成剥壳花生状的——我按着希尔瓦的双肩。

      然后瞬间我感到沉彻的剧痛。

      我被铅的投枪钉倒在地,大声骂娘,刚才妖狐战都不曾毁坏的椎骨从中间折断两半的脆响,呛血咳在裂狐刚才造成的泥泞里。感到我的脊椎被从中分成两片,各推旋90度就可以构成一个完美的狭长心形。

      我背以从天到地的方向被钉在房顶上,刚好和她被从地到天被裂狐的爪刺穿住时动作相反而一样,出手的又是自己人,希尔瓦的信徒总觉得我希望她死。

      “全部停手!”希尔瓦脸色凝固,而身形却诚实地向一边偏摇震颤命令。“我没事,反正我不是人只是画。死了重画一遍就好了。”我无声地挥手,嘴角不断咬碎流出血碎片。伤口干硬的血迹毛糙。

      我耸动脚尖踮高,把自己从矛的后半拔出去,由于失血过多摇摇欲坠地,一只脚重心向外稽曳步。行吧,我是否伤害她的问题解除了,妖狐暂时不会困扰她了,我还是出城回去住我的垃圾塔。

      走吧,走吧。

      然后我被抱住了。

      被什么人。温和而馨煦的。带着人鱼血的甜味和失血的浅而快心跳和略低体温。
      从背后。

      ”谢谢你来救我。“

      ”你来救我,能够对我说实话,我很高兴。“

      她闭眼深深吸气,咬破过的下嘴唇波动颤抖,声音小却平稳清楚,一字一句
      别碰我,我很危险,迅速的藏起左手、想要熄灭周身的火,我唯一能被你看见的形态恰巧是不能让你触摸的形态。

      我想后退,挣了一下没有成功移动。但是星之彩像是绕过她一样,她是星火的不可燃物。

      ”拉.....”我吞了一下口水喊,“不,拉碧斯是我,你该叫芙罗珊......可是你本来才是拉碧......“

      ”好,得了,你就按照常人的喊法喊希尔瓦吧。“她有点不耐烦地命令。

      “对不起。我夺走了本该属于你的人生。”

      “你从我手里夺走了什么东西?“

      ”我从你手里夺走了自由。本来应该不被父母干涉控制的,去垢耻的人是你”

      “拉碧斯,你没那个本事,编造罪状加身自我陶醉很愚蠢也恶心。你存在与否能改变得了我什么”

      她是对的。

      ”那么为什么......“为什么要和我对话把我当人,既然以你如此的尊高。

      “你是第一个只为了伤害我爬到那么高的人。”她有点咬字地说,气息喷在我的后耳。“嗯。”我说。

      我的预判中,她就算渴望拥抱。但以她的美学。也会像贵族们的惯例,舞蹈肢体语言无声言出渴求,然后从空怀中抽出撤退,让肢体与肢体之间冰冷遗憾的空气,距离成为隽永。
      但是现在她的手臂环着我,从背后箍紧我胸的下沿,深深挤压进那里本来的肌肉隆起。她比我略低的体温贴在背上

      为什么要抱着我祈使句语气啊,我担待不起,我想转身柔声说。

      就算你直接命令我“不许走”我也不会走的啊,只要你喊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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