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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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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星期多后，戈琳被揪到后台擦笼子，才又看到曾撇见一眼的小怪物。他缩在笼子一角，手抱着腿把头深深藏在双臂露出挂着几绺油乎乎的头发的脑袋，原本还算干净的衣服和几年不洗澡的流浪汉穿的一样积满厚重的污渍，看上去比几天前落魄了不知多少。
那小怪物的脑袋凹凸不平，靠近脸的地方好几个深深的血洞。
“哈哈哈，我的伙伴，瞧瞧这景象，这都是因为你啊。”团长的笑声远远传来夹杂猴子兴奋的吱吱声。
“都是团长英明果决立刻找了莱茵乐报，宣传永远不嫌多，看外面源源不断等待的观众吧，就知道那些个法郎没白花费，要我说几个苏哪够，就算要一个法郎他们也肯出哩。”是莱利的声音，和对待戈琳是的粗俗暴躁相比此时他称得上是羊羔般的谦逊温顺了。
戈琳忍不住抖了抖，默默加快擦拭的速度，灰色抹布用力在铁柱上上摩擦，想恢复它银色闪亮的样子，但这只是徒劳。
抹掉一小块污渍，两人的脚步声近了。
团长轻拍他最信任的下属肩膀：“亲爱的莱利，巴黎的肥羊很多，他们可不止愿意出一法郎。”他叹口气，耐心讲解原因：“一百个吝啬鬼愿意掏三四个苏看马戏，里面最多5个人愿意付出法郎，我们要找个大部分人能接受的价格才赚到更多。”
衷心的副团长神气的下巴低下去：“是我考虑得疏忽，还是团长想的周全。咱们团哪能走到今天如果没有您的领导...”
“哈哈。”团长默默猴子，络腮胡子跟着翘了两翘：“我年轻的时候可还没你沉稳呢，这次都是你的功劳，好了，好戏要开场了，看看咱们的恶魔之子准备好了没有。”
“当然，当然，它可是我们的摇钱树。”莱利又低低说了两句，看团长转身离去便快速走了过来。
戈琳小跑到另一端，尽量把自己缩小，卖力的擦拭，一眼望去还以为有两个瑟缩的小怪物。怪不得这些天等在帷帐的人多了很多，戈琳撇一眼笼子里的小怪物，忽地想起他没鼻子眼睛的样子，说是恶魔之子一点没错。
“小老鼠，小老鼠！该死的，还没擦完吗？怎么，你的前肢是退化了么，快滚回后台去，演出就要开始了，别把你的脸露出来。”莱利不耐烦冲女孩吼道，待看到笼子的小怪物时脸上又重新挑起得意的笑。
戈琳被吼的后退两步，转身立刻跑走了，穿过幕布时看见马面人直愣愣瞪着恶魔之子的笼子，被他眼神的偏执疯狂吓了一跳，头也不回钻出营帐。
太阳暖烘烘撒到身上时终于重新回到人间，即使空气满是腥臭也觉得亲切无比。
马面人有一张宽大的脸庞，鼻子嘴巴宽大突出，远远看上去像没长耳朵的马脸，前几年很是被追捧过一阵子，他极擅长做些搞怪的动作让孩子们尖叫鼓掌，那段时间生意火热的遭人嫉妒。但之后很快出现了猫人狗面人把人们的注意全部吸引，他就彻底被遗忘了，免费出演也冷冷清清吸引不了人气，现在只做推架子的活计。
说来稀奇，马面人从不跟其他人一样欺负戈琳，但她最害怕的却是这个日日躲在角落没什么存在感的黑影。
戈琳踢踢石子，看它咕噜噜滚远，一歪头瞄见妈妈塔拉抱着布走过来，丰腴的身子被压得摇摇晃晃。她扣扣手指，犹豫间塔拉又艰难往前蹭了几步，她一溜烟跑过去：“妈妈，我帮你拿些布吧，要知道现在...我已经很强壮了。”
走进些能看见妇人红彤彤的脸蛋、额头挂满豆大的汗珠，气喘吁吁几乎要晕过去，她紧锁眉头看着女孩：“好了别捣乱...呼...看看你的衣服...简直是在泥地滚过几圈，早跟你说过不要弄脏它，你这么大了该懂事了...不要总是跑出去像没教养的小孩一样弄的一身脏才回来。”
妇人说完见女儿一直低着头抵触，不耐感渐渐上来连同微不可见的心虚让她彻底没了说话的念头，抱着布丢下句把衣服洗了就匆匆离去。
戈琳站在原地直到听不见沉重的脚步声才用脏兮兮的袖子快速抹了几下脸跑开了，她跑到上次摘了两朵玫瑰的小花园，偷偷躲在篱笆外，拿手往里触碰花杆。
“啊！”戈琳把手缩回来，黑色的小手涌出鲜红的血珠。连玫瑰也敢欺负我，等把你摘下来我要用石头把你砸烂然后扔到莱利的床铺，她狠狠的想，又重新伸出手去。
玫瑰没被摘下，它仍然盛放在枝头嘲讽闯入者的妄念。戈琳的手被握住了，被一只苍老布满皱纹的手握住了。她心里一惊，眼睛盛满惶恐，用力往回缩手，泥土承受不住力量往前堆出个小山丘，但孩子的力气这么抵得上大人呢，即使只是一位老人。
戈琳感觉自己的手被铁箍箍住，和摔上岸边的鱼一样动弹不得，她惧怕的说着求饶的话：“求求你，不要抓我...我再也不偷您的花了，别把我送到监狱...求求您了...”
团长的弟弟就是曾经偷了只粗烟卷被送到监狱再也没出来过，她想想就怕的发抖，当然她也确实在发抖，连眼泪鼻涕流出来都没意识到。
“冷静，冷静，孩子，我并没有恶意...”
“求您..了...别...别把...”
戈琳恍惚听见一声无奈的叹气，接着拴住她翅膀的刚链松了松，她立刻抓住机会猛地把手抽了回来，头也不回的用全身力气往回跑去。
“你...以...再来...”
风吹来断断续续几个单词，不等继续戈琳就已经跑的再也看不见有着绿色墙壁和漂亮小花园的房子了。
她找个小巷子迫不及待钻了进去，被惊醒的原住民懒懒睁开眼就又翻个身做梦去了，她缩着肩膀蜷缩躲在躺着的人旁边瑟瑟发抖，抱着手臂的手指用力到青白，在指甲里的泥垢衬托下对比更加鲜明。
那个人认识自己吗？如果被抓到送到监狱她连每天一小块黑面包都不会有了，妈妈...妈妈也看不到她了，戈琳像受伤的小兽在黑色巷子里呜呜哽咽。
回到家天色已晚过了吃饭的时间，看她从门溜进来，团长眼皮都没抬一下，倒是猴子嗤笑几声做了个鬼脸。戈琳哭了一下午只觉身心俱疲，不想跟这小畜生计较，默默钻回她的房间——堆满木柴和做饭的火炉旁的小小铺盖，和锅碗瓢盆挤做一团。
塔拉平时总是收拾的干干净净恨不得没一点灰尘的她的‘小厨房’——如果能称作厨房的话，今天却有一只碗放在地上——屋子里没有桌子，有个盘子盖着它。
戈琳轻轻掀起盘子，看清碗里盛的东西时原本枯竭的眼睛再次涌出泪珠，脸蛋被冲的一道白一道灰，黑漆漆小手抓住黑面包大口大口咀嚼。这块黑面包太小了，她这样的小人儿也只是五六口便吃完了它，舔舔手指，戈琳爬上床很快进入梦乡。
不知做了什么香甜的梦，她黑乎乎的脸蛋浮现开心的笑容，没滚落的一滴泪挂在脸蛋流下干涸的水印。
作者有话要说： 摸胡子：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问自取要不得啊
戈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