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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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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鱼的腥气和各种各样垃圾污水的臭气混合起来是西区人们的日常。堆满货物的木车压过积水土路溅起一连串泥点，溅在脏兮兮看不到原本木头颜色的车身，还有几点落到路边躺着的干瘦老人身上。
那老人不在意的缩缩光裸的脚，拢拢他唯一的财产——包裹身子的一块黑色的布，它可能可能是别的颜色，谁知道呢，蜷缩着换了个姿势躺在地上，马上就是冬天了，美丽纯净的雪会遮住所有的污浊，还这里一片雪白。
“该死的**，还不快滚过来，把架子抬过去，快点！****”高大的男人嘟囔出一连串的咒骂，推攘一个小女孩，威严又无比神气的环视一圈，被看到的人无不低下头，加紧手中脚下的动作。
“嘿”男人看着十分得意，咬一小节麦秆眯眼歪嘴对路过的女人吹了几声口哨这才转身走进身后帐篷里。
而那个小女孩则从地上爬起来，灰色的眼睛看着男人走进去才从地上抱起一大捆粗布。
那是一个有着圆尖顶五颜六色的帐篷，可爱的色彩能吸引任何路过的孩子流连，更别提它旁边立着的木牌，上面有‘盖斯马戏团’几个大字。
看不懂也没关系，滑稽脸大红鼻子的小丑骑在一个轮子上对行人招手，夸张的动作让孩子哈哈大笑围着不肯挪步，踩着高跷的矮人也格外受到青睐，敲锣人看准时机对兴奋的孩童介绍马戏团神秘的世界，得到他们惊讶的‘哇’的捧场。
一个马戏团出现在贫民区是很奇怪，尽管这是一个很小的，加上老板的女人孩子们也还不到20人的马戏团。这儿的人大多付不起只几个生丁的廉价入场费，只肯在开场前让孩子凑凑热闹。
“看看你身上的土，哦上帝啊！戈琳，我早跟你说了，不要乱跑着玩。看看吧，看看吧...到处都是事儿......”丰豚的妇人摇晃着身子接过红发女孩手里的布，还算明艳的脸上因为常年风霜和疲累有了不和年纪的干枯。
她拍拍女孩身上的土，只拍了一侧，另一面还全是土呢但她显然没注意。那孩子看上去四五岁大，胳膊跟个树枝般细小，似乎一折就断似的。可实际上，戈琳也就是这女孩早在春天就过了六岁生日，她灰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更接近蜜棕色：“妈妈，我不是...”
细小的嗓音很快被打断，女人把拿到的布费力展开，将一段绑到架子上“好了，你快去帮你莱利叔叔的忙吧，别呆在这儿偷懒了，马上马戏团要开始表演了哩！”
戈琳鸡爪般的小手攥住衣角，把它揉的更加皱皱巴巴，继承两个姐姐从破口能看见脚趾的旧鞋子划了划地面挑起一点土：“...好的，妈妈。”
刚一出门就被揪住领子，推倒帐篷里面。“你个小蹄子，要我说就不该养些光张嘴的玩意儿，小老鼠！快把这些扛起来送进去...该死的，亨利，亨利在哪里？”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走出去。
地上的木头对小女孩来说可算是庞然大物了，可是她清楚没有人肯帮她的，甚至如果做的慢了晚上连一小块黑面包都不会有。戈琳吸吸鼻子，弯下腰抱住木头在地上拖着往后退，一步入帐篷的小后门，世界都变得不一样了，和灰暗的全是泥土臭味与垃圾的外面开始，这里头简直和女王的城堡一样哩。
色彩在这里尤为绚烂，瞧瞧银色的铁质栏杆，红色的地板，绿色的楼梯上连着钢丝，是杂技演员约翰表演空中骑车的场所，卡拉已经穿好服装站到角落拿着空心的道具，透明的泡泡从她手上一朵朵飘荡到空中，直到碰到彩色的布围成的墙壁破裂成小水珠消散在空气，小丑则开始引领观众进场。
没有一个孩子能从这新奇从未见过的世界和匪夷所思的表演中挣脱，但出生后一直呆在马戏团的就另当别论了。苏珊绕过‘喷火人’吃力继续往里走，喷火人是艾维给自己起的绰号，他喜欢别人这么喊他。一团火突如其来袭向戈琳，近到手臂能感受到它的温度，比火还要明亮通红的头发在高温威胁下微微卷曲。
戈琳瞪大眼，手一松倒在地上，慌乱的退后几步才惊魂未定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逗趣儿的艾维对女孩的表现很满意，一脚把木头踢开哈哈大笑的说：“小心点，小老鼠。”
他是故意的，戈琳想，而且都没想掩饰一下。
木头被踢到脚边，戈琳低下头什么都没说重新抱起来，艾维无趣的嗤了声晃到一边准备去了。女孩把木头拖到中间放下，左右环顾发现莱利不在，这可太好了，表演马上开始，这两个小时没人会注意到她，是仅有能随意支配的珍贵时间了。
她缩着身子用轻快的步子掀开后门，脸上还没彻底展开笑容就已经僵住了，莱利！
果然，粗糙的男人声音满是得意自大命令道：“小老鼠，过来，把他带给团长看看，嘿，这小玩意儿肯定能赚钱，现在就去！动作快点，腿被砍断了吗...两脚羊...”
戈琳松了口气，只是带给老板的话时间还会剩余很久的。忙走过去抓住正低着头的小孩的手，往不远处的低矮房子走去。
小孩比戈琳还要低，一直埋着头，头发稀疏却把它们全部往前拨盖住了脸，从破烂的如果能称为衣服的东西裸露的皮肤森白没有一丝血色，那皮肤包着骨头瘦得渗人，一路上安安静静的什么话也不说。右手被拉住的时候明显瑟缩一下，但还是没反抗顺从的跟着牵着他的女孩走，左手捏了两大块碎掉的瓷片。
戈琳一心想要完成任务然后赶紧离开，来这里的路上有一处离得不远的农庄，花园种满粉色秋月季，她可以偷偷摘两朵，不会有人发现的。
“到了，你快进去。”想到老板凶狠的满脸横肉和肥厚的手掌落下的疼痛感，戈琳畏惧的推着看不见脸的小孩进门，自己却打算马上走远点儿了。
小孩儿被推攘着往前走两步后站在原地，明明只看的到垂着的头顶却颇奇怪的透着手足无措的可怜。戈琳挠挠脸不耐烦道：“你站这里做什么，快进去，进去说你是副团长带来的。”
那小孩手指蜷缩两下，发出干涩的声音，乍一听还以为是小鸡的叫声，断断续续的像刚学话的孩子说不完整：“那，那...你...呢...？”
戈琳瞪住他：“不准问问题，赶紧进去。”
那小孩手指紧了紧，又不吭声了，木楞楞站在原地。
他简直是个小哑巴，从戈琳高高撅起的嘴能看出她有多不满，但莱德的命令...
“跟我来！”戈琳轻轻推开木门，轻手轻脚走进去又把门慢慢关上那个，从门外头的光一下子也一起被关起来，还算亮堂的屋子一下变得阴暗，只剩余一扇小小的窗口艰难的投射几缕光。
对戈琳来说，这简直是一座城堡了，堆满‘金银玉器和各种宝贝’，能发现各种有趣的玩意儿，但无论什么都是不能拿的，否则看守它的大魔王就要出来消灭所有闯入者了。
除了‘堆满珍宝的大殿’外，还有一间屋子就是魔王的寝宫了。戈琳拽住小孩的手轻轻拉开底边全是污渍的土黄色帘子，低等烟草把屋子熏得烟雾袅袅，屋子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坐着的大胡子胖男人和他肩膀上站的猴子听闻声响同时转过头来。
他吐出个烟圈：“不去帮你妈妈忙来这儿做什么，小老鼠？”猴子揉揉鼻子，把一只爪子伸出去够变大的烟圈，却捞了满爪空气，疑惑的直‘吱吱’叫。
“是...是莱德叔叔让我...把，他，他带给你看看。”戈琳像乌龟一样缩着脖子回答，胳膊紧紧夹住瘦小的身子，手指也紧紧搅在一起。
“哦？到前面来，小孩儿。”胖男人从烟草刺激中分出精神。
男孩一动不动，把地面盯出朵花来。
“嗯？”胖男人鼻腔发出模糊气音。
戈琳身子轻轻一抖，咬牙看着小孩，想到挨饿的滋味儿，害怕又生气的狠狠把他往前方推了一把。
后背骤然被大力推攘，小孩往斜前方踉跄两步，一把趴到地上，头发被流动的空气分到两耳边。他终于有了反应，竟不是从地上爬起来，而是立刻把脸贴到地上，鸡爪一样的手把稀疏的头发重新扒回脸上。
“哈哈哈，好哇，好啊，”胖男人不顾没燃完的烟草，拍手大笑拉起地上的男孩要出门去，突然想起什么，从衣兜拿出几块小硬片：“哦...小老鼠，拿着这个去买三个苏的鸡蛋和三苏的奶酪。”
戈琳捧住钱币，看男人‘拖’着男孩出门，小猴子跟着左蹦又跳地离开。他去找莱德了。
虽然没看全，仅仅是一侧的脸，但...戈琳眼珠子转转，受惊般的扭头看四周，但那是怎样恶心又恐怖的一张脸，他真的是人么，可人怎么会没有鼻子和眼睛呢？
虽然受到了惊吓，但没多久戈琳就想不起这男孩，她每天醒来之后就要不停的做活，马戏团新添许多道具，让她再没机会趁演出时偷溜出去玩。
属于她小小财产的两朵玫瑰花因没能受到护养失去水分，干巴巴的一团，于此同时，城里人人都在交谈几天前横空出世的‘恶魔之子’。要是谁不知道这事儿，必定被暗地嘲笑落伍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