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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被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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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六刻,天色渐亮。
蔡昭忆用过早膳,独自从膳堂离开回女院,行至拱门处碰见一名小厮。
“蔡官生?小人正要寻你。”说话间,小厮从袖中拿出封信递出,“这是一位自称姓凌的姑娘送的信。”
姓凌……是桃月。
蔡昭忆知道是谁后,道声谢,伸手接过,只听小厮又道:
“对了,蔡官生,从今日始,院外送来的信都会先送到魏院使那,酉末再送到各位官生手中。”
蔡昭忆闻言,有些诧异,“这是新院规?”
“这……小人也不清楚。”小厮说罢,拱手,转身离开。
蔡昭忆若有所思地盯着小厮远去的背影,须臾,她回过神,迈步回到女院,踏入屋内,插上门闩方才拆开信。
信上写有三段话——阿双三人已安置在别处。
大理寺少卿在冯府书房搜到信,连夜带信入宫。
今早城内纸铺和墨坊陆续被五皇子的人光顾。
蔡昭忆看到最后一段话,目光瞬间变冷。
少卿昨夜带信入宫,今早秦宸的人就开始排查纸铺和墨坊,看来皇帝给了秦宸一个机会。
一个自证清白的机会。
但以太子锱铢必较的性子,他该借大理寺搜到的两封信弹劾秦宸结党营私,顺势坐实齐栋“认罪书”里的“受人指使”是受秦宸指使才是,怎会让其有机会自证?
思忖间,蔡昭忆想到她和桃月伪造的那两封信。
秦宸这个人疑心重,若在自己宫里没找出模仿字迹之人,势必会怀疑到她身上,这几日或会登院寻她。
寻她事小,但愿太子不要让秦宸证了清白,废掉此局才好。
*
辰时三刻,文堂。
蔡昭忆聚精会神地听着女师讲课,思忖文中深意。
突然,杨监使来了。
杨监使把女师叫出去,低声说了几句,随后转头对着堂内的他们,说道:“五殿下此刻在正堂与魏院使说话,你们整理好仪容,现随本监使过去。”
竟来的这么早。
蔡昭忆心中微诧,旋即平静地整理一下,跟随众人行至前院拱门处。
经过拱门,就见宋恩捧着一个盒子站在庭中,对着他们说道:“你们每个人先从盒子里抓一个纸团,再进入堂内。”
蔡昭忆闻言,目光落向宋恩手里的盒子。
她直觉,这里面有玄机。
不消片刻,轮到蔡昭忆抓纸团,她摸着盒子里的纸团,抬眸看眼进到堂内的官生,恍然明白什么。
她随便抓了一个,抬脚走向正堂。
甫一迈进,便感觉有道炙热目光落在身上,直到站定才消失。
不多时,所有官生抓完纸团,分成两排站在堂中央,朝端坐主位的少年,行礼道:“学生参见五皇子。”
“免礼。”秦宸微微抬手,淡道。
“谢五皇子。”
蔡昭忆等人直起身,便听堂侧的宋恩说道:“殿下今日来,是要从你们当中选一人协助查案。”
“适才你们抓的纸团中,仅有一张写着“中”字,抓到者,即刻离开平山院,协助查案。”
“现下,将你们手里的纸团打开。”
随着宋恩话音落,蔡昭忆垂眸看向纸团,不出意外,唯一抓到有字纸团的人,当是她。
不然,秦宸也不会弄个有机关的盒子让他们抓阄。
蔡昭忆不紧不慢地打开纸团,上面果然写着一个“中”字。
未等询问,蔡昭忆转身从第二排走到前面,行礼道:“回院使,殿下,是学生抓到。”说罢,展开掌中纸团。
宋恩见状,刚要说话,却瞧第一排有个男官生站出来。
“禀魏院使,蔡官生曾调任礼部,按院规,此次不应参选。”男官生说道。
经他这么一说,蔡昭忆想起入院那日,魏院使曾说:“调任六部九寺的官生,若重回平山院,需轮空一次再调任。”
不过……
此规有个条件。
“……便是平山院要张贴告示,明院内官生所在之部,所司之职。”暗忖间,魏院使捋着胡须,徐徐道:“蔡官生调任期间,院内并未张贴告示,故她无需轮空一次。”
“这……”
其他官生闻言,相视一眼,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而蔡昭忆闭了闭眼。
之前还在客馆时,她见院内迟迟不张贴告示,明她所在之部,所司之职,便怀疑此事有问题。
果然!
只是不知,秦宸是何日何时交代,或与魏院使达成某种合作,不张贴告示的?
若是骑马前往客馆那一日,秦宸岂不是在那之前就重活……
“蔡官生。”
魏院使的声音忽地传来,蔡昭忆从思绪中抽离,应道:“学生在。”
“既是你运气好,被选中,便好生跟着,协助殿下查案,莫再生事。”魏院使特意提醒道。
蔡昭忆留下一句“院使教诲,学生谨记”,便在众人羡慕嫉妒的目光中,跟着秦宸离开正堂。
还未走近院门口,她就看到院外停着一辆马车,此刻她还未意识到什么。
直至走近,才发现仅有一辆马车。
蔡昭忆心里顿生不妙。
待秦宸上了马车后,宋恩抬手示意她,道:“蔡官生,请。”
“……”蔡昭忆不想与秦宸独处,短暂思忖下,她走到马车侧窗前,说道:“禀殿下,按朝规,学生不得与殿下同乘一辆马车。”
“无妨。”马车内响起一道清缓的声音:“陛下已允准无论男女官生,皆可与本皇子共乘。”
蔡昭忆眸光微动,心中盘算,倘使今日能在马车内杀了秦宸……
不行!
她想着,理智骤然回归。
刺杀皇子虽大仇得报,但会牵连镇国公府,白家及安阳侯府!
她压制住想法,不断告诫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几息后,她敛起心绪应声“是”,动身上了马车。甫一落座,便听秦宸说:“冯籍昨夜死了。”
蔡昭忆愣住一瞬,转眸看向秦宸,明知故问道:“冯籍是?”
“蔡官生之前在礼部任职,没听说过冯籍?”秦宸不答反问,一双如同深渊的黑眸看向蔡昭忆。
蔡昭忆淡定自若地说道:“回殿下,学生是在礼部任职,但更多是在客馆记录使臣日常,鲜少见礼部的同僚。”
秦宸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道:“昨夜大理寺在冯府搜到两封信,其中一封是临摹本皇子字迹所写。”说着,身体微微前倾,试探道:“蔡官生精通棋画,想必临摹也不在话下。”
“殿下此话真是抬举学生了。”蔡昭忆面色平静,说道:“学生虽精通棋画,但从未临摹过旁人画作,何况仿旁人字迹需有原字,且非一日之功。”
话音落,车厢内陷入一阵安静。
秦宸一瞬不瞬盯着眼前人,片刻,他坐直身体,话锋一转道:“本皇子听说你不喜欢顾恺之的画,那你喜欢哪位大师的画作?”
蔡昭忆故作惊诧地抬眼,随即解释:“殿下恕罪,那日学生不知是殿下送的画。”
“若你知晓,当会如何?”秦宸目光里含着几分期冀,追问道。
蔡昭忆听出话里意思,声音没有半分起伏道:“回殿下,学生无功不敢受禄。”
秦宸猜想会是这句话,亲耳听到,眼底掠过一抹微不可察的失落。沉默半晌,他忽想起什么,又道:“本皇子听闻安阳侯世子妃前夜平安诞下一子,蔡官生昨日可有去看望?”
蔡昭忆垂着眼睑,语气平淡道:“回殿下,昨日魏院使只给学生一个时辰赴宴,学生还未来得及去看望。”
“无妨。”秦宸转眸看向车帘,目光幽深,似透过车帘看向远方,“待案子查清,本皇子与你同去。”
蔡昭忆闻言,若有所思地瞟了眼秦宸。
他语气竟如此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