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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 5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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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完,裴南扇再看鹿望仁、张艳荣和文吴的这段三角关系突然清晰了许多。
“那这么说,鹿望仁是故意接近文吴的?”
“如果是你,你会去接近跟案件相关的法医吗?”
裴南扇停顿了一下。
沈书立说得没错,假设鹿望仁真的和王琛的死有关,他更应该竭力撇清关系才是。
“您的意思是鹿望仁实际上并不知晓文吴就是火灾案的法医。又或者鹿望仁和张艳荣之间有着更深的秘密,甚至不惜暴露自己与文吴认识。”
沈书立讳莫如深地笑笑。
“这个想必就得去问本人了。”
裴南扇不解地望向沈书立。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该不会你以为我什么都知道吧?”
裴南扇微蹙着眉。她确实以为沈书立是什么都清楚的人,所以才会给线索一给一个准。
“我之所以给你们提供线索,实际上也是给我自己找个帮手。”
“帮手?”
“我想弄清楚鹿望仁这个人的行为逻辑。当然,也包括火灾案那晚的事。”
“只是搞清楚行为逻辑而不是有着复仇之类的目的?”
沈书立身子后仰。
“活到我这把年纪,苦也吃过了,福也享过了。现在呢,我只想看戏。”
闻声,裴南扇蹙着眉,愈发不解。
“您目前的所作所为可不像是一个局外人会做的?”
“我永远不会做局里的主角。”
比起鹿望仁的行为逻辑,裴南扇此时反倒不太理解沈书立此举的目的。
他所持的立场太模糊,又或者说是太冠冕堂皇。如果没有清晰且执着的目标,人是不会有足够的行动力的。
想到这儿,裴南扇深深地望了沈书立一眼。
“您难道不是也想制裁当年间接造成车祸的人的凶手吗?如果我没猜错,这个凶手就是谢米。”只有把鹿望仁的重要性放到第二位,沈书立的所有行为才可能说得通。
沈书立沉默了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我确实想过复仇。但是我从这起车祸中学到了一个道理。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我更想看别人自食恶果。我需要做的就是承担起那个推力。”
裴南扇听罢,极快地瞥了一眼茶几上的照片,还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您是想做神?”
“神无喜怒,我只是人。我逼你查案了吗?我逼鹿昭怀疑他爸了吗?没有,这都是你们自己的选择。我充其量就是给你们提供了一个条件。”
裴南扇看着沈书立越发兴奋的模样,心里渐渐有了一个猜测。
“那您认为您家人的去世是属于恶有恶报,还是善有善报呢?他们又是承谁的因,受谁的果?”
话音落下,沈书立明显地愣了愣。
他缓缓拿起茶杯又放下,眼底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恼意。
裴南扇也没有放过他这一刻的失态,紧接着又道:“我起先以为沈傅予的烧伤与火灾案有关,但后来我意识到她的伤也可能是在车祸中得的。在这起车祸前,您当时居住地附近的邻居就有人收到传单,说您是个赌徒,欠债不还。我大胆推测,这才是那起车祸的主因。”
沈书立双眼微眯,一时看不清面上的喜怒。
“您虽然口口声声说着想当中立的人,但实际上依旧没有摆脱赌徒的本性。您有着对人性的精准认识,有着可以运作的丰富资源,这些都是您手里的赌注。您只是在赌‘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而已。而且是您认为的善,您认为的恶。”
裴南扇直起身子,认真地落下结语。
“您知道很多事情的真相,完全可以把真相全说出来,交给法律去审判。可是您却选择以另一种冒险的方式,将更多的人牵扯进来,陪您一起赌。因为在您的眼中,我们只是你手里的工具,是帮助您赢的筹码。”
因为是筹码,因为没有威胁性,所以沈书立才可以这么“慷慨”地给信息。
他有底气自负,所以他不在乎。
沈书立双掌交叉置于膝盖上,从容地笑着。
“即便如此,你确实需要我的帮助不是吗?不然,你怎么去救鹿昭呢?”
裴南扇心口一缩,蓦地止住声。
*
最后的最后,鹿昭还是被孟萍丢到了一个小黑屋。
不幸中的万幸,她没和鹿仁那小子关在一起。
鹿昭手上的绳结也因着几番挣扎松了不少。
虽然环境依旧不好,她也不觉得有多么难受。
可能是有着前几年的坎坷遭遇再加上自己死了又活,鹿昭早就学会了在玻璃渣中找糖吃。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算一步呗。
末了,鹿昭干脆躺到了地上。
这虽然被莫名其妙打了药,倒是不怎么觉得饿。如果待会儿孟萍发了狠,不让她吃饭,自己还是能撑一会儿的。
不过要是孟萍让她吃饭,她心里可能也得咯噔几下。毕竟有着前车之鉴。
“哎。”鹿昭重重地叹了口气。
有时候想想,人活着真的好难。受苦受难不说,每天还有这么多烦恼。
以前在酒吧里忙活的时候,她就练出了个灵魂出窍的技能,来逃避现实。
说是灵魂出窍,她后来在一本心理学的书上学到这叫“解离”,是人为了逃避痛苦发展出来的一种心理防御机制。
理解了这个功能后,她不知怎的,心里就升起了一些感激之情。
就是突然觉得,虽然人生有这么多的苦吧,但身体也有在很努力地保护自己。
说来也是奇怪,意识到了这一点后,鹿昭再面对酒吧里的那些破事儿就更从容了。
感到不爽了就骂,实在不敢当面骂的就回家写日记,写完日记还不解气的话就再去找点塔罗占卜视频听一听。
总而言之就是既唯物又唯心,哪个能让自己好受些就用,绝对不拘着。
这么一思量,自己和原鹿昭还是有些共通点的。
原鹿昭那日记虽然写得直白,但它本来也不是为了给别人看的。难不难受是别人的事。
“她也想好好活着啊。”
鹿昭不知不觉地念叨了一句,停顿了片刻猛地坐直身子。
是啊,原鹿昭也想好好活下去。
“救救我,救救我......”
当时那段录音中,在杂音之前和之后都有清晰的人声出现,所以说设备本身没有问题,中途的杂音更像是受到了某种电磁干扰。
那么当时在鹿望仁的生日宴上,原鹿昭会向谁求救?除了裴南扇又有谁知道她在录音?
思及此,鹿昭面上显出兴奋的神色,连做了几个深呼吸,仔细整合着所有的信息。
“我现在没有兴趣回答你任何问题。待会儿还有客人要来......”
“因为你太疯了,竟然还在生日宴上闹事。那天,爸因为公司资金链的问题特意请了几个大佬来......”
莫名其妙的杀妻案。
原鹿昭和裴南扇见面前突然出现的照片。原鹿昭手中的照片。
电磁干扰。防窃听房屋。
谁有水平做到这种程度?
想到这儿,鹿昭心里咯噔一下,脑中猛地跳出一个人的名字。
“沈书立!”
“是沈书立!”
沈傅予虽然也有嫌疑,但她有一部分的精力要留在当鹿昭的朋友上面。所以除非她是超人,不然不可能做得这么滴水不漏。
但沈书立则时间以及资源都充裕多了。
只要轻轻撒下怀疑的种子,剩下的交给沈傅予处理就好了。
还有什么比在生日宴上闹事更能有效阻碍鹿望仁集资的呢?也只有身为主治医生的沈书立的话才能动摇原鹿昭对鹿望仁的信任!
但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呢?搞那么多弯弯绕绕干什么?
他在忌惮什么?
难道是马文新?
正在这时,房间的门不合时宜地被人撞开。
孟萍带着两个健硕的保镖气势汹汹地从外面走进来。
鹿昭沉浸在自己的结论中,久久不能平息。见他们这般闯进来,一时之间都没有缓过神来。
“你现在倒是想说真话了。”
鹿昭闻声慢半拍地眨了眨眼,有些不解地蹙紧眉。
“什么真话?”
“啧,你是真傻呢还是假傻。刚才摆了我一道,让我把注意力移到你爸的身上。现在你又那么大声地喊着帮手的名字,不就是想跟我坦白?”
说罢,孟萍上前用力掐住鹿昭的下巴,恶狠狠地道:“不过现在你说什么都没用,你知道我那么多事儿,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孟萍为什么要抓自己,套自己的调查进度?难道说沈书立做了什么让孟萍紧张的事?
比如搞垮马文新?
想到这儿,鹿昭眼眸颤动,心里顿时就是一沉。
“你想干什么?”
孟萍冷哼一声:“想干什么?现在S市是待不下去了,我呢马上就走。”
S市待不下去?这么说马文新已经被搞了?
鹿昭正不知道该不该为正义获得胜利而高兴,就听到孟萍那边又道:“刚好我的新酒吧里还缺个打杂的,你就跟我一起去!这辈子你都别想再回来!”
鹿昭心神不定地蹙着眉,感觉孟萍的话就像是一根来自宿命的绳索,狠狠勒住了她的脖颈。
“不去,我不去!”
好不容易才从这些人的手里逃出来,怎么可能还要回去?
“我不能跟你走!”说罢,鹿昭头用力地一甩,整个身子摔到了左侧的地上。
孟萍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见状又是一声嗤笑。
“这可由不得你。你们合起伙来搞我的生意,那你干脆就替你的赌鬼老爹还债。他可欠我六个亿呢。”
“他不是我爸爸!我爸已经死了。”鹿昭急得口不择言。
“啧,还真是个大孝女。连自己的亲爹是死是活都分不......”
“糟了老板,出事了!”
一个保镖模样的人急匆匆地冲了进来,也打断了孟萍的话。
孟萍不悦地转过身,直接就赏了那人一巴掌。
“怎么,你爹也死了?”
“不、不是我爹,是......”
“是是是,是什么是。把口条给我捋顺了!”
保镖战战兢兢地站着,这才大声说道:“警方在山脚下又发现了两具尸体。”
“发现就发现了呗。反正又查不到我们头上。”孟萍说罢似想到什么,猛地止住了声。
片刻,看都没看地上的鹿昭一眼,带着几个保镖风风火火地往外走。
鹿昭惊魂甫定,看着瞬间空旷的房间,整个人躺倒下来,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山脚?两具尸体?”
难道她们现在不在无念酒吧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