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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咸肉和蔬菜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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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未如德沃弗拉的意,罗柏百忙之中传命令关押席恩·葛雷乔伊,而非当即处死。拉姆斯夺回临冬城立下大功,大概是他父亲在罗柏那边进言,少狼主竟也书面同意他的恐怖堡继承权。
比起恐怖堡那点毫无争议的归属,德沃弗拉其实更关心霍伍德城。然而可能是小家族们前线无人,也有可能波顿有意要浑水摸鱼,鲁温学士将那封信看了三遍,也没发现任何罗柏想起霍伍德家族的踪迹。
从短期来看,这样也好。罗德里克爵士手下的兵力在半个月里来回的拉练攻防中损失惨重,临冬城内虽然没有大战,但与铁民起冲突死伤也不是个太小的数字。氏族与平民人数众多,问题是装备上有太大的劣势,新鲜出炉的拉姆斯·波顿的私兵反而成了能在北境横着走的存在。
这导致,为了安然度过北境在遇袭后驱逐残留铁民和重建的时间,所有人不得不开始看小波顿的脸色。好在罗德里克爵士拿回临冬城指挥权后纪律严明,拉姆斯还没机会让他们见证恐怖堡诸传闻的真实性。
席恩、存活的铁民高层和两个曾叛城的弗雷质子被关在德沃弗拉待过的那处牢室,德沃弗拉没有回去过,据安说他们待遇比她那时好一些,基本能保证死不了,还发了点破烂的保暖设施。
德沃弗拉没有太在意北境铁民的处置问题,她有位更重要的秘密客人等着见面。
从罗德里克爵士重返临冬城前便混在士兵堆里,在攻城那夜里蹭到关押席恩·葛雷乔伊第一线的那个矮个子站在凯特琳夫人的会客室里,面对德沃弗拉和瑞肯打开了头盔。
曾在丰收宴会有一面之缘的薇拉·曼德勒将那套破铜烂铁放好,拨弄了几下她那头染成绿色的长发,很客气地向眼前的两人致以问候。德沃弗拉在厄索斯早已见过各种造型奇特的有钱人,不过薇拉这刺眼的绿里泛蓝的头发还是让她梗了一下。
她有些理解丰收宴会那天,唐娜拉夫人为何冷落贝丝和有亲戚关系的薇拉,转而找她这个不认识的外国人聊天了。
唉,唐娜拉。
她是曼德勒大人的表妹,也就是薇拉的……总之是个亲戚。
德沃弗拉猜她是为霍伍德城的继承权而来。就像错判罗柏对席恩的处置,这一次她又错了。
“唐娜拉夫人死在了恐怖堡,”这孤身前来临冬城的女孩说,“就在和拉姆斯·雪诺结婚不到一个月。曼德勒家死守霍伍德城,在袭击者里我们抓住一个软骨头的剥皮人私兵,他们都清楚唐娜拉自这桩波顿家强行促成的婚婚姻后便被关在塔顶。他们听得见她的惨叫。”
德沃弗拉本来准备了很多句子。比如说他们现在需要波顿家的兵力,比如说临冬城现在的情况无力负担再一次人心浮动,但她听完薇拉的话后便将它们统统擦除。她看着眼前这个十五岁、干瘦而苍白的女孩,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薇拉的声音很尖细,说话时总有些急促,让人想起宴会上她对着满桌山珍海味的傲然神态。但她说出的话却明显经过斟酌,显露出她的明理与机灵:“我不是来指责你的,女士,我清楚你已经为北境做了很多。铁民入侵前,临冬城曾经下令让白港护送唐娜拉夫人过来陈述情况,我们派出的人马却被恐怖堡攻击,波顿掩过了这桩丑事。”
“女士,我想说的是,拉姆斯·雪诺是个不值得信赖的人,他有极其卑劣的野心,而且在德行上早就声名狼藉。在铁民上岸前他就在恐怖堡屯兵,攻城时也一直等到两方都有死伤才临阵倒戈开的城门。而且从白港得到的消息来看,波顿家前线军队也不老实……”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潜入临冬城寻找时机’时,我没少被‘臭佬’针对,你真该看看他在席恩面前卑躬屈膝的样子,”德沃弗拉说,“不过么,曼德勒小姐,波顿的问题是一码事。你千辛万苦来到临冬城,除了告诉我们唐娜拉夫人的消息,想要的还有什么?”
答案还真的让她吓了一跳。小姑娘初生牛犊不怕虎,满脑子奇形怪状的闯祸主意,竟然提议让德沃弗拉跟她去白港,再由那里中转到少狼主身边说明情况,“揭露波顿家的真实野心”,支持白港宣称霍伍德城。
瑞肯扯了扯德沃弗拉的袖子:“你要去见罗柏吗?”
德沃弗拉揪了下他有些干燥的脸蛋。本来她怀疑过薇拉是曼德勒大人派来给临冬城添乱的,听完薇拉那段思路简单到有点不要命的陈述,倒相信小姑娘是没经过祖父同意私自跑来见她。
薇拉看她脸色不太好,像是自己也觉得说的话有些离谱,安静下来惴惴不安地看着自己脚尖。
“你带来多少人?”德沃弗拉问,“要回白港,有人接应你吗?”
薇拉说:“我是混在一个商队出的港。葛雷乔伊占据时,我们近不了城,所以只能找机会跟着凯索爵士。其他人现在应该分散着在避冬市镇。”
“薇拉·曼德勒,”德沃弗拉说,“你要想清楚。假如我跟你去白港,恐怕上路三天内波顿就会和曼德勒有一战。你们有把握扛住袭击吗?”
“我……”薇拉迟疑了一下,“祖父不知道这件事,可能来不及应对。但是白港和恐怖堡打过,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德沃弗拉点头:“那好,你戴上头盔,把罗德里克爵士带过来。路上不要惊动别人。”
德沃弗拉在秘密会议上提出将瑞肯一起带走时,薇拉的破头盔发出“哐”的一声。罗德里克爵士那张皱纹密布的圆脸听完直接绿了,说:“布兰失踪,现在瑞肯殿下是北境唯一的继承人。你想要带着他穿过战乱的河间地?别把外面的情况想得太儿戏了,女士。”
“外面是一码事,临冬城现在面临的情况却比铁民占据时期还要危险,”德沃弗拉说,“爵士,你也是和他打过交道的。我们不能让北境继承人留在小波顿手下。”
“但是……”
德沃弗拉说:“布兰的事情你可以放心。他有黎徳姐弟和阿多保护,在攻城以前就安全离开了。以他的身体情况,没人知道他的踪迹反而比较妥当。”
罗德里克爵士是个固执的老人。如果不是需要他帮忙拖住小波顿的注意,还有尽可能守住临冬城的指挥权,德沃弗拉其实不想在这种超出常规的计划上和他交流太多。
在德沃弗拉持之以恒的劝说辅以薇拉磕磕巴巴的保证下,他最终同意他们转移到白港,等离开波顿的势力范围后再考虑南下和罗柏汇合。小波顿虽然在临冬城滞留,但还不至于插手进管理者的事务,他就先去和鲁温学士商量瑞肯南下的借口。
“总算完事了,”德沃弗拉舒了口气,仍然不打算和薇拉解释为何突然把事情搞这么大,“等天黑一点我们就出发。在那之前,我还想带走一个人。”
薇拉的思维也是跳脱:“席恩·葛雷乔伊?”
德沃弗拉:“啊?”
安最终没有和他们一起走,她打算接替柴尔修士在藏书室的的职位,决定还是留在临冬城。德沃弗拉没有多说什么,领着瑞肯和薇拉,还有路上闻着味儿偷偷跟着他们的毛毛狗,在夜色中前往了避冬市镇。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习惯这种食物的,”薇拉颇有些娇气地搅动了一下碗底的芜菁块,做了半天心理建设也没有吃下去,“简直就是一种酷刑。”
眼下,薇拉的商队已载着北境小王子稳妥上路。越靠近白港,所有人越是紧张。为了躲过波顿家的势力,本来大约一天的路程绕出去一个晚上,太阳西沉,队伍经过一处村落时便准备休整一下,找了块平坦的土地便生活弄起炖汤。
德沃弗拉将黑面包掰碎扔到碗里,又接过领队男子递来的肉干,低头耐心地顺着纹理撕成细条。周围没有外人,他们把毛毛狗从货仓里放了出来,瑞肯窝在冰原狼怀里默默的烤着火,抱着小小的裙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前一天晚上在避冬市镇时,薇拉提议让德沃弗拉和瑞肯做一些乔装。德沃弗拉倒无所谓,临冬城以外对她的认知一直是原来蒙眼白裙的形象,但做过交换后她便没有再恢复苦修,身上并没有什么醒目标识,托埃利斯弄了一身朴素的短装就算完了。
两人便将魔爪伸向了无辜的小瑞肯。
这件事主要怪瑞肯在临冬城时对剪头发的过分抵触。从凯特琳离家开始,罗柏没空计较弟弟的形象问题,布兰年纪太小有心无力,席恩更不用说,进城后连瑞肯的面都没见几次。现在孩子那头褐色的柔软头毛已经长到下巴,德沃弗拉和薇拉商量事情的时候拿手慢腾腾梳理着,顺手就扎了个小揪。
一不做二不休,薇拉就地取材搞了点叫不出名字的草木捣碎,给瑞肯染了个黑发,埃利斯友情提供了一套酒馆老板小女儿不要的旧裙子,一个臭着脸差点咬了薇拉手的潦草小姑娘新鲜出炉。
薇拉的商队,德沃弗拉捧着木碗等黑面包泡化,趁着瑞肯打哈欠便眼疾手快往他嘴里塞了一勺。比薇拉小姐的表现好一点,瑞肯虽然有点嫌弃,但还是吧嗒吧嗒地抿着咽了下去。德沃弗拉鼓励地拍拍他的脑袋,掰了一小块咸肉让他自己慢慢啃。
领队男子逮到只干瘦的兔子,可惜队伍里没人会处理活物,只能扔给毛毛狗塞牙缝。
德沃弗拉张望了一下周围。
“你们平常不常跑这条路吧,”德沃弗拉说,“我在临冬城置办货物时没见过你们。”
男子说:“秋收后开始的。时不时有南边的人往这儿逃,想要到避冬市镇依附临冬城安顿下来。其他商队大多不干这种,我们大部分会使点武器,就收钱带他们北上,有时候也低价转手他们的家当,这样做起来的。”
德沃弗拉说:“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威尔的?白港一般叫他田鼠,个子应该不高。他还在吗?我和以前认识的人都挺久没联系过,有些事想请他帮忙。”
“‘田鼠’威尔?你认识他吗?”有个路过的胖子插嘴进来,“他早就死了,大概是军队过颈泽的时候吧。他们那队人应征运粮时出了点意外。他老婆挺可怜的,一个人带着孩子,好像南下去跟着军队做些缝缝补补的杂事。”
“噢,”德沃弗拉把瑞肯弄乱的头发耙到他耳后,“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