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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齐聚一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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缥缈云雾之中,有人问她:“云儿,你愿意跟我走吗?”
柳云觉得很奇怪,心道你是谁啊,我都不认识你,凭什么跟你走?
然而她却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愿意,可是我不能。”
柳云大为震惊地望向自己的身影,她…她这是灵魂出窍了?她居然能站在另一个地方看到正在和别人说话的自己?
那人又道:“可是你曾答应过我,不会离开我。”
柳云又见自己道:“不是我要离开你,是你要离开我。”
这耍赖的话术,倒像是她一贯的风格,可这温柔缠绵隐含悲伤的语气,又实在不像出自于她之口。
最后亦正如“她”所说,那人走了,走得无声无息,而“她”留在原地。柳云看不清她悲戚的神色,却能感同身受她的痛苦与无奈。
这大概就是作为灵魂的悲哀,眼看自己的肉身在做傻事,却无力阻止,什么也改变不了,最重要的是还一头雾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眼中好似无缘无故地浸出泪来,耳边传来一叠声的呼唤:“云儿。”
柳云皱一皱眉,醒了。
她看到眼露笑意的纪元徽,继而左右张望:“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纪元徽道:“你们大约是中了迷烟了,一个接一个地倒地不起,好像都被梦魇所扰,一时间难以清醒。”
柳云果然看到另一头,井梧正守在沉睡不醒的纪玢誉身边,想来井梧率先醒了,而纪元徽因百毒不侵的体质,从一开始就没有被迷倒,便暂且做了他们三人的守护神。
柳云一个挺身坐了起来,揉揉脑袋:“头好晕。”纪元徽也替她揉了揉,她低低问道,“我…说梦话了吗?”
纪元徽眸光微沉:“只是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来。”
柳云了然地哦了一声。
纪元徽看了看她,没说什么,也没去问她眼角的泪是因何而流。
一直到两个时辰后,纪玢誉才渐渐醒来,他看向周遭,愣愣道:“果然是梦。”忽然间一惊而起,朝某个方向直冲而去。
“宗主!”井梧大喊,追随而去。
他是梦到师栩栩了么?
纪元徽和柳云也加紧跟上,纪玢誉看似毫无方向横冲直撞,实则颇有章法,绕过一个又一个的弯道。且一路上又是毒液又是烈火又是乱石激射,纪玢誉以惊人的速度躲过,基本未受损伤。
井梧也能很好地保护自己而又不跟丢,只是没法分心顾及纪元徽跟柳云罢了。柳云这辈子都没跑得这么快过,后无追兵前有险阻,可她还是跟着纪元徽硬着头皮往前冲,这跟她趋利避害的一贯作风也实不相符。
最后,距离越拉越大,一个弯道险些没拐过去,好在没撞上去,柳云心下万幸,扶墙喘气,再抬起头来时,纪玢誉和井梧都不见了。
但纪元徽犹在她身边。
柳云呼吸急促,含混道:“对不起,拖累你了。”
纪元徽也喘息着道:“你永远都不会拖累我。”
柳云笑叹道:“人生短暂,哪有什么永远。”
纪元徽看着地面道:“既已走失,索性就坐下歇会儿吧。”
柳云道:“也好。”大咧咧坐下,慢慢平复呼吸后道,“谢谢你从来都没有丢下我。”
纪元徽怔了怔,又笑笑道:“从前我总是被丢下之人,如今有了你,我俩不过彼此搭个伴罢了。”
柳云检查了一下方才从火堆上蹿过时烧毁的鞋面和裤脚:“这鞋质量真好,那么大的火也仅仅只是表面上微有损毁,一点都不耽误接着穿。”
纪元徽简单附和道:“小叔从不亏待下属。”
柳云笑道:“我这辈子总算有个好的归属。”
纪元徽看了看她,道:“还记得上回我们在山洞中过夜么?”
柳云点点头:“当然记得。”
事情过去才两个月,她怎么会如此轻易就忘了。
纪元徽感慨道:“其实那时候,我已经觉得我的愿望实现了。”
柳云迷糊道:“什么愿望?”
纪元徽却岔开话题道:“从前小叔对我并不像现在这样好,他心性也不像如今这般成熟。我和他越走越近,是在我娘亲离世之后。在大哥二哥和之颜眼中,我也就只配和小叔亲近罢了。”
柳云眉头紧蹙:“难道说,你们全都早就知道宗主并非纪门主的亲弟弟?”
纪元徽微微怅然道:“这本就是纪家不公开的秘密,从前在父亲的威慑之下,无人胆敢提及,如今父亲下落不明,纪家没了主心骨,自然散做一盘沙。”
柳云直视他双眼:“你心里盼着宗主好吗?”
纪元徽轻笑道:“当然。”
与此同时,遥遥荡起水声。
柳云蹭地站起身:“什么声音?”
纪元徽随之而起:“若水诀。”
这么说来,纪玢誉找到他要找的人了?
柳云循声奔去:“过去看看。”
这地方真像是一条条甬道结合起来的蛇形穴洞,明明声音很近,柳云却还是七拐八绕地才找对地方。
只见纪玢誉身在半空,双臂微展,好像在拥抱什么。
与之相对的,是一个满头枯发满脸褶皱满身泥泞的老者,他看起来已近油尽灯枯,扬起的手掌更确切地说是手爪中却汇聚着一股磅礴之力。
柳云与之相距甚远,却仍感到惴惴不安,不敢靠近。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她心里直想逃。
于敛心自另一条弯径尽头现身,于深池慢她一步,周身多处挂彩,模样极其狼狈。
“竟被你抢了先。”于敛心盯着纪玢誉道,“可先来后到是什么道理,我一贯不明。”说着便扬起一掌,朝纪玢誉狠狠挥出,然而尽数被井梧阻下。
“这么忠心的狗,跟了纪玢誉这么些年还没跟够么,不如改投玄武门下,我必定多加提拔。”于敛心脚一点地,与井梧开干。
“拿下纪玢誉。”于敛心偷空对于深池道,可于深池浑身伤痕累累,本就不足以独当一面的武功如何能对付得了纪玢誉。他只能姑且一试,果然被纪玢誉轻飘飘一掌击退。
于敛心余光里瞥见这一幕,低低咒骂一声还不能骂得太狠,不然一不小心就连自己也给骂了。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禹奚歌和叶音执两方人等亦皆现身于此。
枯木老者收爪,纪玢誉落回地面,井梧和于敛心相互退开。
如此,除却一贯表面上保持中立、与世无争,背地里独自搞大动作的青龙门外,各方势力都有代表人物到场。
柳云不着痕迹地环视一圈,由于纪玢誉已不再是朱雀门敛宗宗主,所以在场众人中仅有纪元徽一个朱雀门人,委实势单力薄,像是最好拿捏的软柿子。纪元徽站在她身后半步,她稍稍回头看了看他,纪元徽竟噙着一丝笑,笑看这一切。
叶音执首先对枯木老者道:“前辈放出消息引来这许多人,是为寻一继承人,还是因命不久矣想多拉几个垫背的?”
枯木老者眼睛眯成一条缝,打量他后摇了摇头。
于深池吭哧笑了一声:“自讨没趣。”
叶音执微一侧目,一道电光劈向他脑门,于敛心慌忙拽过于深池,那道电光便仅仅废了他一条胳膊。
于深池立时鬼哭狼嚎起来:“啊啊啊…我的手,姐…我的手…”空气中弥漫起一股烧焦的味道,还隐有几分肉香。
于敛心满心愤恨,难得地愁眉苦脸道:“这没你说话的份,不想死就闭嘴。”虽是疾言厉色,但却在暗暗为他输入内力,尽可能保住他手臂。
于深池见她这样,心里多少也有点数,为免平白丢了性命便不敢再多嘴多舌,哪怕痛得直想哭也不敢乱嚎了。
方才出手的并不是叶音执,而是禹奚歌,叶音执却毫不领情,反道:“白虎门下第一高手倒有闲情管他人闲事。”
禹奚歌淡淡道:“我只是觉得聒噪。”
叶音执横他一眼,不再理会。
于深池心里叫苦不迭,毕竟他还是个有脑子的人,无缘无故做了他人玩物,还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他简直怄得肺疼。
真正觉得聒噪的恐怕是罗厌,他干脆闭起了眼,自封六感,不与外界交涉。
叶音执微昂首道:“看来我们这些人里只有最后留下一个,才能得偿所愿了。”
禹奚歌接话道:“那么,不想死的,滚。”
叶音执啧啧两声:“你把这里当成是你白虎门的地界了,竟敢妄自发号施令。”
禹奚歌神色一肃,又再劈出一道电光。
只不过这次遭殃的人换成了纪玢誉,井梧与之携手抵抗,纪玢誉仍旧倒退一步,捂住胸口吐了点血。
“宗主。”柳云竟小跑到他身边。
虽说她是沿着边缘地带跑的,但在众人各据一方基本没人敢轻举妄动的时候,她如此行径就有了几分堂而皇之不管不顾的味道。
纪玢誉一身伤痛之余,竟蓦然握住她的手唤道:“云儿。”
柳云只觉得有一道闪电劈中了自己的天灵盖。
“宗主,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