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咸蛋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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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在戏剧学院随便抓住一个人问陆任，大部分人可能就停下来，然后看着你，眼里有憧憬，也有同情。
“陆学长是学院天分最高的学生，他曾经是最有希望去国家戏剧剧院演出的。”
但往往这种评价后都会接一个但是，就像一道悬崖，你一不注意就会突然下落。
“但是……”那人可能会看着你，然后叹一口气，“陆学长是个很自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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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路灯在小巷里投下一束暖光，照亮陆任抬起头的表情，是那种开怀的大笑，眼睛弯弯的，睫毛在光的反衬下镀了一层绒绒的金边。
林青晟意外极了，“没有人夸过你吗？不可能吧？”
陆任点点头，“是呀，你是第一个这么夸我的。”
“那你……”
“咕噜…”一声奇怪的响动打破了林青晟的追问，陆任的笑容又开怀了些。
他站起来，展开外套穿上，“为了感谢你的夸奖，我请你吃饭吧。”
行吧，林青晟想了一想，“刚刚免费看了场话剧，等会儿的饭还是我请吧。”
陆任看着他，眼神有些奇怪，林青晟说不上来是什么，只是被看着有些不舒服，他迈开步子，避开陆任的眼神，
“走吧。”他说。
身后的脚步由远及近，林青晟在心里吐了口气，但如果林青晟能在此时停下脚步，回头看一眼，就可以看见陆任的眼神，那种热烈的不顾一切的情感，毫无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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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宗的小吃都在巷子里，林青晟还在大学读书时，室友就这么跟他说过，但林青晟是个对吃食不太用心的人，他不主动去寻找美食，在他看来，食物就是为了填饱肚子。
但此时身在小巷，周围摆出的小摊，以及铺面上热腾腾的食物，都让林青晟想起了这句话。
他在一家家常菜店门口停下来，“吃吗？”他转过头问。
陆任点了点头，林青晟便走了进去，陆任不远不近地缀在身后。
【他为什么不上来和我并排走？】林青晟疑惑，但也没有说出口，因为他很少主动与人交流。
过了会儿，服务员把他们领到一处干净的桌子前，陆任和林青晟道了声谢便坐下。
两人面对面坐着。
隔壁桌上应该是朋友聚餐，划拳喝酒好不热闹。
林青晟皱了下眉，除了在舞台上，他并不适应吵闹的地方。
“换座位吗？”陆任突然开口。
林青晟摇了摇头，“麻烦。”
没过一会儿，热菜便一个接一个地往上放，林青晟疑惑道：“我连菜单都没看见呀？”
陆任笑着在林青晟面前晃了晃手机，
林青晟尴尬地拿起茶喝了一口。
馆子里的茶意外地有一股甘甜的味道，林青晟眉毛一扬，又喝了一口。
【明明说好我请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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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晟很久没有吃过这么满足的一顿饭了，他和陆任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饭菜。
“回去记得冻冰箱。”陆任嘱咐道。
“嗯。”林青晟抬头看向陆任，“本来说好我请你的。”
陆任摆了摆手，“都一样。”还没等林青晟反驳，又接着说，“既然这样，你明天再来捧个场吧。”
“我看着剧院人挺多的呀，明天来，我会不会没位置了。”
陆任苦涩地笑了笑，“今天是我那些学弟学妹们过来捧场，所以人很多，明天就周一，哪还会有这么多人。”
“明天演什么？”林青晟问。
“还是这出。”说着他挠了挠头，“剧院刚开张，还没有什么本子。”
林青晟有些惊讶，但也在意料之中。
他点了点头，承诺道，“我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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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巷口便分开了，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回家去。
路上，林青晟看着新加微信发来的链接，点进去一看——一张电子票。
票面是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他坐在椅子上，背后站着一位少女，眼神空洞地望向镜头。
角落里写了一行字：
5月11日，云烟剧院，《长生》。
【长生？原来这部剧叫长生。】
回到家，林青晟把袋子里的食物放进冰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又亮了起来。
直到手机自带的铃声响了两三遍后，林青晟才接起来。
“小晟。”是经纪人。
“嗯。”
“我们也不知道沐童这次会破罐子破摔，唉，现在他暂时脱离生命危险，转去普通病房了。”经纪人的声音里是深深的疲惫，“你看要不要……”
“李哥。”林青晟开口，“那首歌是沐童的吗？”
电话那边是长久的沉默。
林青晟露出一个自嘲的微笑，“我……”他哽咽了一声，“我对不起他。”
经纪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他明明拿了钱，也签了合同，没想到会来这一出。”
林青晟似乎懂了公司的意图，签下一个枪手，把他的歌以林青晟的名义发表，一来一去，既节约了歌曲的版权费，又让自己翻红。
可惜，满腔算计最终被一个不听话的小孩搅得稀烂。
公司只能保一个，林青晟清楚地知道。
相比于自己，沐童收到全网的同情，是完美的受害者，自己是借着臭钱和前辈的身份给后辈施压的加害者，傻子都知道选谁。
林青晟也不想让公司为难。
“解约吧。”他说，“我写的那些歌，版权归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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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林青晟全副武装地走到华盛娱乐楼下，那里停满了车，只消看上两眼，便知道这些都是闻风而动的记者。他不好大咧咧地从正门走进去，只好绕了一段路。
华盛娱乐财大气粗，在市中心租下一整栋楼，林青晟走到大楼后边，发现这里也蹲了好几个记者，他没有办法，只好抓紧帽檐走了进去。
这幅形迹可疑的样子很难不让人怀疑，
“林先生！”
“林先生请等等，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
林青晟脚步不停，直到进了公司，才呼出一口气。
前台坐着一个熟人，她站起来，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林青晟，露出一副解恨的表情，这才端了杯水，走到他面前，“林先生，李哥和老总在总裁办公室等您。”
林青晟没接那杯水，一言不发地走向电梯。
一路上，路过的工作人员，或是演员，或是偶像，都对他指指点点。
林青晟装作看不见，径直走进总裁办公室。
老总和李哥坐在办公桌一旁的皮质沙发上，桌上放了一沓文件，林青晟明白，这是歌曲版权合约以及解约事宜。
李哥抬头刚好看见他。
“小晟，过来坐。”语气与往常一样熟捻，林青晟却觉出一副山雨欲来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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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晟啊。”林青晟刚坐下，坐在对面的老总缓缓开口。林青晟看见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李哥，李哥连忙把桌上分成十多份的合约一项一项递给林青晟。
“当初签你的时候，你确实给我们带来了许多利润。”老总闭了闭眼，“可是你也知道，最近娱乐行业竞争激烈，我们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作品，本来想着凭那首歌让你重新翻红，可惜时运不济。”
林青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手里的合约，合约上事他这些年创作的歌曲，按照发表的顺序依次在这张纸上排开，位列第一的赫然是当初海选的那首自创曲——《夜鹰》
“所以啊，你看在我们辛苦培养你这么几年的份儿上，这些歌曲的版权就归公司所有了，不管以后怎样，你都不能在公共场合演唱这些歌了。”
“我知道。”林青晟这么说着，那笔的手却不住颤抖，他想:
【这些歌再也不是我的了。】
他滑动圆珠笔，在纸张下方签下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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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李和他一起走出总裁办公室，林青晟想了很久，还是没忍住，问道：“你们会把这些歌拿给谁唱？”
老李看着他，林青晟突然有些难堪，他低下头，胸口淤积了一股上不来也下不去的气。
【沐童呀，多么好的热度。】
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林青晟抱歉地向老李示意，走到角落，拿出手机，是微信通话，备注是剧院小老板——昨天新加的微信。
“喂？”
“青晟。”亲密的称呼用这样晴朗的声音念出来，让林青晟颇不自在，他把手机拿远了些。
“怎么了？”
“我想了想，还是想来接你。”
林青晟疑惑，于是他便问了出来，“我又不是找不到，为什么要来接我？”
“是这样的，我们剧院的网络出现了一些问题，现在电子票不能验，我昨天只给了你电子票，所以等会儿我来找你，顺便把纸质票给你。”
林青晟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也没有多想，于是他把地址发给了陆任，“你过来吧，我正好不知道怎么离开，帮大忙了。”
昨天吃饭的时候，陆任对摘下口罩的他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想来是不认识自己，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些，所以大大方方地把地址给了陆任。
没过一会儿，剧院小老板发来一个OK的表情包，他便把手机收了起来。
“需要我送你回家吗？”站在远处的李哥见他关上手机，走过来询问道。
林青晟摇了摇头，轻声道：“等会儿有朋友来接我，就不劳烦您了。”
李哥没有在说什么，干脆地留下一句“路上小心”，就走了。
现在正值中午，往常这个时候，林青晟还在录音室里写歌，这种习惯已经保持了十年，直到最近才被打破。
昨天看见那场话剧，那剧院后门墙上的奥特曼与小怪兽，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了重新写歌的想法。
他其实一直都在写歌，但那些杂乱的demo保存在电脑里，林青晟觉得它们还是残次品，所以从未拿出来发表，现在原创歌手的身份告吹，自己在网民眼中永远留下污点，恐怕永远也不可能发表原创了。
但他还想写歌，毕竟他只会写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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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又响起来了，林青晟接起，电话那头的男声忍俊不禁，“我到了！快出来！”
林青晟不知道陆任又在笑什么，“怎么了？又在笑什么？”
“这些蹲在门口的人里，有一位大叔好像咸蛋超人。”
林青晟想象不出来，也不理解陆任的笑点，他走了出去，迅速跑到门口的车前，周边蹲着的记者迅速反应，扛起长枪短炮就要怼上来，但幸好即使关上了车门。
一位男性记者大概跑得快些，几步就站在车窗前，林青晟抬头恰好看见——光头，还戴一副淡黄色的墨镜，确实很像咸蛋超人。
他转头和陆任对视了一眼，两人都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咸蛋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