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三十五） ...
-
“我说我没有女朋友。”
三月自认不是一个过于迟钝的人，之前就感觉到少年的些许异样，第一次如果是因着小椿的叫唤而被转移掉注意力，但这次少年特意重复一遍之后的话语，她是听得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当结束了第一天的补习课程后，安静的回程途中，三月很自然地便回想起少年当时的言语，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便将自己对此话的第一反应给说出了口：
“不会是藤真君都看不上吧？”心里觉得那样优秀的一个人眼光也必定非凡。
“唔……”少年想是没能跟上少女突然冒出的话语，反应片刻后才接上，“可以这么说吧，因为之前好像都没有能让我感到脸红心跳的人出现。”
“不过藤真君倒是挺能让女孩子脸红心跳的……”
“那么三月刚才脸红心跳了吗？”少年侧过身低头看向身侧的少女，微笑着接上少女的话做着合理的发散性思维。
“啊……是呢……”话题突然被提及到自己身上，三月虽吞吐还是说出了真实感受，“无论谁被那样说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吧，更何况还是藤真君说的……”
“是说我比较特别吗？”
“诶？”三月越发确定之前的猜想，感觉过去总是温润如玉的少年今天似乎非常反常地总是会说出些很尖锐的话题，一时猜不透少年真正用意，只好如实表达出自己所想，“藤真君本来就很特别啊，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学习好运动好待人又温和，所以像现在这样跟你并肩走在街道上都有种不真实感呢。”
“那就是说我是个对普遍人来说比较特别的人吗……”似呢喃的低语，少年在低垂着头的同时，嘴角也扯出一丝微不可察的苦笑。『而不是对于你来说的吗……』
“藤真君刚才说了什么吗？不好意思没听清……”三月只隐约听到身旁的少年吐出口的只言片语，却都不成完整的句式，而随后安静下来的气氛也让她感到尴尬。
原先本以为是少年自言自语的话语，猜想着莫非是要说给自己听的而自己却没能听清，不禁又开始担心起来，抬头看着身旁的少年，低垂的头，额前浓密的刘海很自然地垂顺下来，在忽明忽暗的路灯照射下，给面部投下一大片阴影，看不清面部的具体表情，更无法从其揣摩出更内里的心理状态。
听到少女呼唤自己后，虽仍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少年还是很快抬起了头，挂上跟往常无异的温和笑容，“没什么！只是自言自语而已。”
虽然从少年口中得到了答案，三月还是感到不安，又重复问遍，“真的没什么吗？还是我说了什么让藤真君觉得不愉快的话？”
看到少女因为担忧而邹起的眉头，少年不禁加深脸上的笑意，摇摇头说道，“真的没什么，而且我没有不愉快啊。”
“真的吗……可是你刚才明明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始终还是有些在意小声嘀咕着，完全没想到自己的话会被听到。
“生人勿近？”而对方却恰好就听到了重要地方，微睁双眼不禁重复一遍同样的话语。
“呃……一种比喻而已……”
“呵呵，再说三月也不算生人啊。”少年再次挂上三月所熟悉的笑容。
“确实呢……”
“诶？”本来佯装无意说出的刻意话语，也没指望着少女能给出回应，却意外地听到少女肯定的话语，藤真也不禁感到惊喜（？）。
“嘿嘿，不瞒藤真君，其实我不怎么擅长跟男生打交道的，所以能跟藤真君这样自然的交流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少女说着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看向身边的少年，视线却是投射到街道尽头的彼端，霓虹满照，光华遍野。
而从侧面看过去，在少年眼中的少女，看似无焦距的双瞳中也映上了远处的霓虹，嘴角浅浅地弯着。
“呵呵，那我岂不是很荣幸？”
“不对不对！是我很荣幸才对！！”急忙摇着头解释的少女，双瞳也找到了焦距，看向身旁的少年，“像藤真君这么优秀的人居然愿意跟我这样的人打交道，我真的觉得很开心……呃……还有一点点小虚荣啦……”随着话语的结束，少女的头却低了下去，不知是远处的霓虹还是什么，脸颊处印染着点点红晕。
“虚荣？”藤真觉得少女似乎总能说出些让自己感到惊奇与不解的话语。
“MA……就是说我可以去跟别人炫耀说是藤真君那么优秀的人跟我是朋友哦这样子……但是藤真君就比较吃亏了……”
“吃亏？”
“哈哈……因为像我这样的人很普通嘛，根本没什么好炫耀的……”
三月抬头悄悄看向身旁的少年，对方似乎正因为自己刚才的话语而陷入了沉思，安静的氛围不禁让三月更真切地感受到自己那颗正急速跳动着的心脏，一声强似一声。
“确实是呢……”
良久之后才出现的回应却实实在在地打击到了三月，自己感觉的是一回事，而确实从别人口中认证又是另外一回事。
“喂……你好歹也犹豫下吧……这样说好打击人……”而备受打击的三月，语气也带着沮丧的意味。
“我的意思是我不会去炫耀什么的。”
“对啊……因为本来就没什么可炫耀的……”
“我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三月你而已。”
“……我就那么劣质到你都不敢跟别人说的地步了吗……”
藤真本想旁敲侧击地表达出自己对于少女所持有的特殊感情，却不想总会被少女理解到错误的方向，最后觉得这样的话题如果在继续下去，不知道少女的思想又会扭转到哪个奇怪的街巷去，终是轻笑出声，“噗……三月是在闹别扭吗？”
转过头来的少女，终于看清的脸上的绯红，渐渐蔓延开，似点起的大火，直接烧到了耳根。
“才没有！”赤红着脸争辩着的少女，故意做出一副凶恶的表情，“藤真君今天真奇怪啊！老说些让人难堪的话，一点都不像过去的藤真君！”
“三月今天也特别容易逗呢……”
感觉整个耳朵都烧起来的少女，最后选择扭头跨步拉开与少年之间的距离，手臂摆得比往常都高，脚步也迈得比往常都大，昂首阔步的姿态好像生来就应该这般走路一样。
而少年也终于收住了玩笑的心情，小跑追上了前面的少女，在即将追上时，少女却突然来个急刹，停在原处反而落在了后边。
藤真自然也停下脚步，等待站着不动的少女。
“不过感觉今天的藤真君比较容易接近呢……”
“嗯？”
“怎么说呢……感觉比较像普通人了？呃……就是说过去感觉太完美了反而不敢接近的感觉吧……”停顿片刻后，抬起的脸上明显带着一丝不悦的神色，“结果居然也会捉弄人呢……”
“呵呵。”展露出真诚的笑颜，“我也只想捉弄三月而已呀！”
“……又捉弄人……”脸却不禁滚烫起来。
“哈哈，快走吧，太晚回去的话伯母会担心吧。”
而将三月平安送回家的藤真自然受到了三月妈妈一番热烈地欢迎，就差没留下来过夜了……
“今天真是麻烦藤真君了……”站在自家门前，三月做了个近90度地深鞠躬。
“没什么……那明天我也去你们学校接你？”
“不用不用！”三月连忙摆手拒绝掉，“其实你今天就是特意绕道过来的吧，我已经认得路了，明天可以自己去的。”
“真的记住了吗？”
“我认路本领很强的！”说时还拍拍自己的胸膛，“只要走过一遍就都能记住，所以绝对没问题的。”
“那我岂不是成不了解救迷路公主的骑士了？”
“……你又捉弄我……而且藤真君应该是王子才对吧……”
“可是公主不都比较喜欢骑士吗。”
“……原来藤真君的理想型是公主啊，眼光还真高呢……”
“每个男生心中都有自己的公主嘛。”
一直保持着和煦笑容的少年，看到因为自己话语而表情瞬息万变的少女，心情却是出奇的好。
“那明天补习班见了。”话题终于回归到正常轨道。
“嗯，明天见，请一路小心。”虽然是礼仪性的话语，三月每次说出都抱着一颗郑重的心情，觉得那是一句无比严肃的话语，就像带有魔咒的言语般，唯有抱着郑重的心情说出才会真正保佑那人平安一般。
最后也在自己的坚持下，目送着藤真的身影消失于转角处后才走入家门，关上屋门后，背倚着门板，轻轻叹出一口气。
“哎呀~就这么舍不得别人走吗？”
先是听到声音后受到一惊，抬头后果然看到自家母亲一张八卦的嘴脸，“妈妈，别这样突然吓人啊……”
“我这不是看你好久没进屋担心嘛。”口上说着担心，眉眼却弯比银勺弧度。
“……我回房间了……”
三月知晓自家母亲的习性，总是深怕自己嫁不出去一般，见着个男的就想撮合他们，最后却发现跟自家女儿有接触的男性是少之又少，渐渐丧失掉最开始的积极性，所以这突然出现的一个这般优秀的藤真同学，自然是对上自家母亲的胃口。
而通常这种时候最好的对应政策即是视而不见……
可当三月一人回到房间后，脑海内藤真的话语却兀自清晰起来，不禁怀疑自己真就这么没魅力吗……
随后立马觉得这只会是庸人自扰，便从书包内拿出课本准备进入学习状态，看到了被压在书包底的土黄色牛皮封面速写本。
将课本放至桌面上后，不禁将速写本也一并取出来，摊开在桌面上，翻开的页面上，『炎之男』几个字似乎仍旧燃着火焰，延续着天边蔓延开的火烧云……
餍足地微笑着，觉得自己这没什么天赋的特长也终于能派上些用场了，不管别人如何评价，自己心底却是十万分满足。
成就感空前地膨胀满心间。不同于考试得前几名那种预料中的成就感，而是在自己并不擅长的方面，任何一小点进步似乎都能带来无比巨大的开心，一种『原来我还可以这样』意料外的喜悦，似乎每一点都在突破着极限一般，是足以记入历史的东西，会被铭记一生的深刻感受，现在正盈满三月的内心。
感觉自己能答应下来真是太好了，能被人拜托真是太好了。
XXXXX
“拜托了！”
在最近总是频繁造访的美术教室内，看着眼前对自己深鞠躬的少女，双手合十虔诚地举过头顶，双眼也紧闭着。三月不禁感到一个头两个大，完全不知所措。
时间先回到十分钟前，正收拾着书包准备在补习课前去采购绘画应援旗时所需材料的三月，却被班上的同学给叫住，手指着门外的走廊。
“森同学，有人找你。”
放下手头动作，猜想着会不会是堀田德男前来询问关于应援旗的事，却看到了美术部内并不是很熟的学妹七海奈奈，不禁迟疑片刻，用手不确信地指着自己，在看到对方点头后才靠近。
“森学姐，其实我有事想要拜托你。”
于是便有了上面的一幕。
“就算你这样拜托我，可是情书这种东西还是不好让别人帮递吧……”
“……可是我不好意思……”说话的声音不禁又弱下去几分。
虽说是同一个部门的前后辈，但因着美术社无定期活动时间的缘故，彼此见面的机会本就不多，而七海奈奈又是一个比较内向的女孩，三月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会不相熟也是正常的。
所以联想起对方会拜托自己帮忙递情书，三月也是觉得情有可原……因为对方真的是一个内向得容易害羞的孩子……
还记得有一次自己课后前往美术教室拿遗留在那的数学课本时，因为在门口便看到了室内正一个人专心作画着的七海奈奈，不好打扰到对方，便决定轻手轻脚地进去，却立马被对方画笔下的世界给吸引住了，情不自禁地感叹道，“真漂亮！”
然后就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受到称赞的学妹转过来的头，红晕似乎从脖颈处开始蔓延，迅速攀升，烧至头顶，然后便呆愣当场了……
当时便见识到了自家学妹害羞的程度后，对于她今天的行为也算多少有些理解。
“可是你递情书给别人难道不是希望别人给你回应吗，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但如果他连你是谁都不知道的话不是连回应都给不了了吗？”
羞怯的女孩抬头看看三月，思考片刻后，脸上的红色不禁又加深一层。
“要不我帮你把他约出来，然后由你自己递给他？”做着退一步的思考，三月也是考量到确实胆小的学妹，提出一个比较中肯的建议。
而这次，对方虽然脸又红了一层，终究缓慢地点了点头。
看到这，三月也终于放心地呼出一口气，欣慰地说道，“那我明天中午将三井同学约到天台，你去那等着?”
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又出现了，在听闻三井同学名字的同时，脸不觉间变深几层的女孩，当即就坏掉了……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三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