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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掉马 ...

  •   顾云未言,谢堰远便替他说起话来,眼中满是赏识。

      “为父了解了,从前和平时,顾公子便货通北戎,生意还曾做到过北戎皇室中人,出入过北戎王庭,此番他做向导,最合适不过。”

      谢晚苏满眼的不可思议。

      短短一夜,父亲怎会对顾云生这么大的改观,还信任地将他托付为此番征战的向导。

      难不成,昨夜顾云跑去父亲帐中,毛遂自荐了一番,投了军令状了?

      如今她能想到了,也就只有这个可能了。

      果不其然,谢堰远看出场上众人的疑惑,遂道:“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像顾公子这样慷慨大义的有志之士,能有几何?家国面前,不计得失,不顾生死,实乃天下青年之表率楷模。”

      一番话,说得激扬顿挫,在场之人纷纷侧目,面露敬重。

      唯萧珹澧仍有顾虑,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

      他开口道:“不过顾公子到底是一介商贾,未有临阵御敌过,若是碰上敌袭打杀,难保不会心慌生错……”

      言外之意明朗,便是说顾云很有可能半路受惊,成了逃兵。

      萧珹澧的顾虑不能说是空穴来风,倒也是有凭有据,这不禁会叫人想起那些因向导脱逃而致使大军迷路难返的种种事迹。

      众人一时举棋不定。

      谢堰远也被他说得哽住,“这……”

      顾云却朗声笑对。

      “顾某甘立军令状,若生临阵脱逃之意,任凭军中处置。”

      此言一出,众人更生惊异,回过神来对顾云愈发敬重。

      “顾公子大义。”

      “顾公子真丈夫。”

      见帐中纷纷倒戈,对顾云又夸又赞,萧珹澧面上掠过一丝黑沉。

      他不自觉去看谢晚苏的脸色,瞧见她亦愣愣看着顾云时,心中的危机感愈发重了。

      “好。”

      按压下心中的躁火,他倏尔展露笑颜,走到顾云面前,直视着他,眸色黑沉。

      “顾公子心有大义,但本王作为中军主帅,肩负三军上下之责,却不得不谨慎。”

      “来人,端来笔墨。”

      萧珹澧一声令下,便有士兵将笔墨奉上。

      顾云洋洋洒洒书了一番,又将贴身印信落于纸上,并按了指印。

      如此一幕,看得众将纷纷抚掌,敬色愈显。

      相比之下,萧珹澧倒像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了。

      萧珹澧见顾云得势,又生怕他将谢晚苏的芳心赢去,一双手紧攥成拳,脸色亦铁青得厉害。

      直至谢堰远走至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缓过神来。

      众人只听谢堰远道:

      “殿下,此番声东击西,奇袭之策,只为重创北戎,保我大夏子民永享太平。”

      “大战在即,唯有同心协力,同仇敌忾,方能得偿所愿。”

      言下之意是让他跟顾云握手言和,莫要再因谢晚苏而生嫌隙。

      这些天,谢堰远自然看的真切,萧珹澧因为顾云对女儿的倾慕,早已将顾云视作死敌。

      吃味变罢了,还不惜当众撕破了脸面。

      如此沉不住气,主将疑兵,对接下来的作战,百害而无一利。

      遂使了个眼色给顾云,希望他主动退让,两人握手言和。昨夜闲聊,顾云早已收买了他的心,让他对这个年青人赏赞有加,打心眼说,如此有志青年,若是做他的女婿,他也是愿意的。

      顾云自是会意,几步上前,对萧珹澧道:“殿下,草民很愿与你交这个朋友。”

      说罢,伸出手,递给他,一派霁月清风的谦谦君子之貌。

      萧珹澧盯着他,良久,久到要将人盯出个窟窿似的。

      帐中气氛很是古怪。

      终于,他伸手递上去,化解了这场尴尬。

      “好,本王交你这个朋友。”

      萧珹澧到底还是顾全大局的,大战在即,儿女情长自可往后再计。短促数语后,他神色恢复了自如。

      而后,两人摒弃前嫌,与众将一同围坐,商讨战策。

      “此番,由熠王殿下这个主帅奇袭敌营,定能迷惑北戎军,以为咱们倾巢而出,想端了敌军大营,却不知谢大将军正带着大队人马来直捣黄龙……”

      一行人说得慷慨激昂,谢晚苏却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了,她知道父亲这次是非去不可了。

      “父亲……”

      她又在苦苦挣扎着。

      “住口。”

      众将讨论得正热火,一时却被她打断,谢堰远冷冷呵斥了一声。

      “哪怕有顾公子作向导,此计还是太过冒进……”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谢堰远扬声重喝打断了。

      “来人!将这丫头带回营帐,严加看管。若无本帅的命令,不得再出帐半步。”

      怯战乃重罪,众将面前,谢堰远是在保护她。

      “父亲……”

      军士上前来将她拉走,谢晚苏苦苦哀求,谢堰远却是看都未看她一眼,头都未有再回一次。

      回到帐中,谢晚苏坐立难安。

      因谢堰远的军令如山,帐前已然立着数名卫列,持枪佩剑,看守得牢牢的,她出不去了。

      她本还做着最后的挣扎,妄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几人,带她再去见父亲,然这几人便如一块块冷硬的石头,便是她使劲浑身解数,左右也是说不通的。

      她垂头丧气地回到帐中,只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时间无力地仰躺在木榻上。

      然一闭眼,便是触目惊心的一幕幕。

      上一世谢家的种种磨难再次浮现在眼前……

      究竟该如何是好?

      就这样浑噩过了三日。

      这三日,便是饮食起居,父亲都是叫了旁人来伺候,生生将锦兰与她分开,当是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留了心眼,故意防着她,以防她会再度追他至战场。

      为了确保她不会再跟着胡闹,谢堰远亲派来得这些卫列当是吩咐交代过的,他们将整个营帐守得跟铁桶似的,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就这样被困了三日,外头是什么情形都不得而知,大军是否开拔亦无从得知。

      她每日唯有忿忿,心中早已将顾云骂了千百遍。

      当日她本欲说服父亲,却不料半路杀出顾云这个程咬金。

      那这一世,有了顾云的指引,是否一切都会顺利,父亲不再如前世一般,中了北戎人的埋伏?

      但愿如此,可是——

      谢晚苏躺在榻上辗转反思,心头蓦地窜出一个念头。

      为何会这般凑巧?

      这一路来,与顾云相遇的种种,总归是太过巧合,如今他又机缘巧合成了中军的向导。

      顾云,他究竟是真如父亲所言的义士吗?

      这个念头叫谢晚苏心尖一跳,难安起来,若是事有蹊跷,顾云并非善类,那她岂非就成了引狼入室的罪人了?

      如此想着,她从榻上坐起,穿上绣鞋便要出帐去寻宋涟问个清楚。

      本以为那些守卫会阻拦,却不料,今日却是格外顺利,那些守卫突然转了性似的,不再阻拦,听她要去寻玄极法师,顺势便放了行。

      谢晚苏越想越不对劲,总觉得这三日间定有什么大事悄然发生了,不安的心念愈显。

      飞奔至宋涟帐中,宋涟正在灯下抄经,淡然静雅的模样。

      时值夜深,灯辉泛黄,在他衣袂罩了一层光晕,见谢晚苏进来,宋涟放下手中所执的笔,站起身来。

      谢晚苏开门见山,“法师,三日前,我父亲让顾公子做中军向导,此事你可得知了?”

      此乃军中机要,宋涟无从得知,他摇了摇头,面色却是微微一变。

      谢晚苏瞧出他的变化,不动声色继而道:

      “法师觉得,顾公子可堪托付此重任?”

      说罢,她紧紧凝睇着宋涟,企图从他脸上瞧出一丝一毫的端倪。

      宋涟先前便说顾云身份不简单,那么是敌是友,是曲是直,想必他定然亦会知晓。

      眼下,看他神情,谢晚苏大约能猜到了。

      宋涟良久未出声,长眸垂落,似在躲避她的审视。

      帐中一片死寂。

      谢晚苏上前一步,脸色变得凝肃。

      “法师先前便同我说,顾公子身份不简单,如今到了这个时候,难道还不能告知清楚,他究竟是谁?”

      宋涟抬眸,对上谢晚苏清凌凌的杏眸。

      他不是不愿告诉,而是不能告诉。

      萧珹安以身在通州老宅的母亲作威胁,他如何能不顾念。

      谢晚苏看着宋涟眸中神情晃动,似有犹豫挣扎。知晓他定然是有什么为难之处,许是授人以柄,被人威胁之类的。

      她终究还是心软了,“法师,若你为难的话……”

      却听宋涟不请补单地道了一句。

      “那位顾公子的身份,谢姑娘不是一早便有了猜测吗?”

      此一语,便如石破天惊。

      一语道破天机。足叫她心头震动。

      果真是他!

      这普天下大概也没有人会像萧珹安一样,以将她玩弄股掌间为乐趣了。

      然眼下愤恨之余,更多的是恐惧。

      他伪装身份来至北地,得居北大营中,将她骗的团团转不说,究竟意欲何为?

      如今又巧舌如簧,蒙蔽了父亲,充当了这中军向导,又是意图何在?

      是否居心不良?

      这萧珹安,实是欺人太甚!

      如此想着,她不由怒恨交加,满腔腹火无处发泄,握紧了双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

      “当真是可恶。”

      宋涟立在原处,脸上神情低落,似有误会她生怒于他先前瞒她。

      实则谢晚苏并非针对他,她清楚知晓宋涟定是有什么不能说的隐情,想必那人以什么把柄威胁了他,让宋涟几次三番在她面前,欲善意提醒,却不敢点破。

      宋涟隐没红尘,遁入空门,上辈子唯一牵挂的便唯有老家一母,所以那个把柄,极有可能是他的母亲。

      当真是狠毒。

      如此想着,谢晚苏心中对萧珹安的记恨以至顶峰,宋涟却无辜,他只是个被逼无奈,左右为难的可怜人罢了。

      “法师放心,今日的话,我绝对不会对第二个人提及,也绝不会将你拖累。”

      “谢姑娘,贫僧……”

      宋涟欲言又止。

      谢晚苏目光如铁。

      “他既如此用心叵测,背后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绝不能就这样让他得逞。我必须去向父亲禀明实情,绝不可让他做此战向导。”

      说罢,她提步转身,匆匆便要走。

      却听身后宋涟唤道:

      “谢姑娘,大军昨夜间,便已开拔了。”

      此一句,叫谢晚苏脑中一声嗡鸣,身形一晃,顿住脚步,缓缓回转身,只见宋涟一张清冷疏峻的脸上,颓暗一片。

      “大军昨日夤夜便已开拔,贫僧不知军情,亦不知晋王骗取谢国公信任,成了中军向导,只以为是寻常……”

      昨日夤夜,竟是走得这样急吗?

      怨不得今日守卫便不再拦她……

      原是如此。

      那眼下,父亲的人马岂不是快入北戎境内了?

      上一世,父亲便是在三山关遭遇了北戎兵的埋伏,这一世,他身边还有个居心叵测的顾云……

      谢晚苏越想越胆战心惊。

      不行,她绝不能就此作壁上观!

      “法师,我要去追他们。”

      谢晚苏如此说着,转身撩帘冲出帐外,宋涟放心不下,追上去。

      帐外夜色漆沉,星子无光,黑蒙蒙一片,眼看谢晚苏不管不顾往马场方向而去,宋涟疾步追赶,情急之下,抓住了她的手。

      “谢姑娘,你可想清楚了?”

      谢晚苏被他牵绊,不得再行,看了眼宋涟握住自己的手,扭头对他道:

      “法师,我清醒得很。”

      “还记得我先前告诉你那个梦吗?不管你信不信,眼下我笃定得告诉你那是真的,法师,莫要拦我,让我去吧。”

      说罢,她努力掰开他的掣肘。

      这一回,宋涟却一反常态地并未放手,夜色中,他眉宇深锁,神情执拗。

      “外头正在打仗,你知道有多危险吗?”

      “再危险也要去!”

      谢晚苏用尽全力从他手中抽脱,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她从未对宋涟这般无礼过。

      宋涟眸中闪过一丝惊愣。

      回过神来时,却见那道倩影已然飞奔至马场,二话不说牵了匹骏马,翻身上去,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见此一幕,宋涟亦追了上去,牵了一匹快马,翻身策马,疾驰而出。

      暗夜漫漫,清辉迷蒙,两条骏马渐渐靠拢,并驾齐驱。

      谢晚苏惊异于宋涟的出现。

      “法师,你怎么来了?”

      夜风中,宋涟衣袍如飞,轻盈缈逸好比山中仙人,语气却坚定好比玄铁。

      “谢姑娘既要去,那贫僧陪你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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