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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求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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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沈梦梦痛苦的嚎叫声被狂风无限放大,透进了凤栖宫的每一幢楼阙,每一间殿宇。
第二天一早,胡妈妈拖着魂不守舍的沈梦梦走入凤栖宫,当着玉太后跪下忏悔:“主子,这小贼疼傻了,丢了魂,奴婢有失职之罪,求主子赐死。”
玉太后满脸疲倦,昨夜她同样被沈梦梦的哀嚎折磨得一宿没睡好,她招呼白寒夏走过来,白寒夏看到了狼狈不堪的沈梦梦,她早已无了先前的生气,如今正双手死死地抱着头,浑身发抖,没有半点瑞云宫女官的神貌,仿若是大街上的疯子。
白寒夏愧疚万分,若不是昨晚多事将蛇毒的事情说出来,沈梦梦也不会变成这般。
“看来昨天那碗药汤的毒量可不是一般地猛,这是要把哀家往死里整啊!”玉太后狠狠地将桌上的茶具摆件甩到地面上,清脆的碎裂声不绝于耳。
“你起来吧,把这小妮子带下去,好生养着,她算是替哀家死了一回。”玉太后对胡妈妈说,胡妈妈千恩万谢,架着沈梦梦出离殿而去了。
“娘娘,可否容奴婢去探望下沈掌灯的情况?”白寒夏担心沈梦梦。
玉太后问:“你跟她很熟络么?”
白寒夏回答:“昨夜初见,但我们毕竟是同乡,奴婢有些担心。”
“不急,一时半会死不了呢,再给哀家来揉揉。”玉太后不许,白寒夏只好来到玉太后的身后,出手为她按摩。
“真是舒服啊。”玉太后甚是享受,“把烦心的事都给揉没了,你以后也不要在太师府侍奉了,就留在凤栖宫吧,那小孩给你多少,哀家给你三倍。”
白寒夏吃惊,她本就是为了救沈梦梦的急才进的宫,如今玉太后却提出这般要求,她答应和不答应都不是,在她思虑间,一名红衣宦官奔入大殿:“启禀主子,奴才带人去了御医司,自掌院以下二十人,全死了!”
“灭口么?好大的胆子!在宫城了动手了!是谁!去查,一定要查得个水落石出!主使是谁?我要把他乱刀分尸,扔到山里喂狼!”玉太后跳了起来,大怒道。
“主子,内庭司钟公公已经验看了,御医司的人死得蹊跷,浑身上下没有外伤,只在头心有一小黑点,像是被人点了天灯,烧了魂,一旦与活人肌肤触碰尸体当即就化成了灰烬,这恐怕是…这怕是太阴秘术啊!”宦官惊恐道。
玉太后一把把白寒夏抓到了面前,胡妈妈适时地用钢鞭勒住了白寒夏的脖颈,玉太后问:“是你家主子干的么?”
白寒夏给勒得透不过气来:“皇甫执司…奉圣上之命到幽州征召仙佑祭祭品去了…”
“给她松开吧。”玉太后对胡妈妈说,“倒是有所耳闻,前些日子天命司把仙佑祭的差事给办砸了,死了不少人,连炜儿都死了。”
胡妈妈说:“可是主子,这整个盛朝只有那小孩会那些妖术,要说别人,怕就是...”
“住口,主子的秘密也是你这般奴才能说的么!”玉太后厉声喝道,胡妈妈十分干脆,直接抬手就不住抽自己耳光,白寒夏听得入神,却生生被玉太后断了,只觉得无比可惜。
盛朝不止皇甫束云会太阴秘术啊,他们在洛州和庆州的时候,亲眼看着皇帝通过撕裂空间来到苍雪宫,难道皇帝会太阴秘术么?如果不是,那又是谁呢?胡妈妈想说的人又是谁,看玉太后的神态,似乎甚是忌讳胡妈妈即将要说出的话。
“丫头,看你挺机灵的,你来给哀家说说你的看法呗?”玉太后看向了白寒夏,白寒夏回道:“奴婢不敢断言。”
“让你说你就说,不说反倒算你逆命了!你想死是吧!”玉太后此时是心烦意乱,只需一小点火星就能将她整个人都点燃。
白寒夏只得开口:“奴婢觉得,是有人要害太后娘娘。”
“你这是废话!”玉太后抄起一只茶杯,朝着白寒夏的头狠狠砸了过来,她从座椅上跳了下来,又狠狠地踹了几脚白寒夏。
“奴婢觉得要害太后娘娘的人,或许最终目的并不在您的身上!”
“你是什么意思?”太后停住了拳脚。
白寒夏想了想:“如果当真想害您,那一碗毒药便能解决问题。”
“大胆!”胡妈妈厉声呵斥,但仍没有停下自己不住扇打双颊的手,白寒夏接着说:“所以奴婢猜想,或许要害您的人,只是想限制住您的行动,而并不想真的置娘娘您于死地,至于为什么要限制您的行动,肯定是某些事情不想让太后娘娘您知晓。”
“别打了!吵死人了!”玉太后将没了茶杯的空茶架朝着胡妈妈砸了过去,然后指着白寒夏:“是什么事情?你说,是什么事情不让我知晓!”
“奴婢不知道啊!”白寒夏心想我怎么可能会知道,但此刻她并不想再去惹怒玉太后,便引导玉太后去回忆:“其实奴婢觉得,昨夜的药使虽然罪该万死,但她话却有几分道理,太后娘娘或许有心结,与其说心结,倒不如说牵挂的东西,或许太后娘娘所牵挂的,便是元凶不想让您去触碰的。”
“哀家牵挂的?哀家没什么要牵挂的啊,”玉太后在殿中来回渡步,她不住念叨,突然,她大惊失色,“皇帝!我的宁儿!哀家已经有半年没见到宁儿了!最近甚是思念,我想起来了,就是我念叨着要去伏龙宫看皇帝的那些日子,我便开始这该死的头痛之症!”
玉太后揪起了白寒夏:“有人要害皇帝,是不是?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白寒夏心想自己迟早要被这个粗暴而又多疑的老太婆给弄死,她道:“这些都只是奴婢的猜测,并不一定就是实情啊!”
“就是实情!我一头痛,便根本走不动路,也根本没有心思去想宁儿的事,正如同你所说的,那些逆贼,肯定对宁儿有所阴谋,我是宁儿最亲近的人,所以,他们要限制我的行动!”
白寒夏心中叫苦,完了,给这老太婆顺着她的话串上了,若一切都是胡说八道,那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面对这种主子,真是开口和闭口都是错。
“胡翠兰,还有你,白,白什么来着了,哀家命你二人即刻前往伏龙宫面圣,查看皇帝的情况,就说...就说哀家多月未见,想他了,请他过来喝闲茶。”玉太后命令胡妈妈和白寒夏。
“是,主子!”胡妈妈站起身来,连身上残留的茶架子碎片都来不及去抖落,便扯了一把白寒夏:“还愣着甚,麻溜地跟上!”
盛朝皇宫的宫城瑞云宫是真的大,白寒夏跟着胡妈妈走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之久,她觉得自己走过的路都能穿越两个水月清城了,这才从凤栖宫来到了后宫的中心,皇帝的居所伏龙宫,除了处理朝政的时间,余时皇帝会一直呆在这里,享受着全盛朝最优秀的女子的侍奉。
今日是休沐日,胡妈妈从伏龙宫守备队处了解到,皇帝在殿内。
太后侍从的特权,是求见皇帝不需要通报,但通常来说,凤栖宫来报信的侍从都会毕恭毕敬地等候伏龙宫总管的通报,但是今日不同,玉太后临走前千叮万嘱,要二人直接进殿面见皇帝,故而胡翠兰领着白寒夏一路小跑,径直跨过了伏龙宫的门槛,可刚一进门,白寒夏还未看清殿内情景,须臾间金光一闪,紧接着就听见胡翠兰“啊”地一声惨叫,胡翠兰腾空而起,打着滚朝殿外摔了出去。
白寒夏忙刹住脚步,所幸她没有与胡翠兰一般遭遇,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放肆。”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圣上!奴婢是凤栖宫掌班女官胡翠兰,奉太后之命前来面圣!”胡妈妈满是狼狈地跪着爬回伏龙宫,一把将白寒夏也拉跪下地。
“往后有事,要先让殿前总管通报。”
“是!奴婢全记到心里去了!”胡妈妈连声应道,皇帝说:“进来吧!”
进到殿中,白寒夏在一次见到了皇帝,他仍是那一身玄黑色的龙袍,眉宇间透露出的仍是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而他的身后,站着两个身穿黄衣的侍从,那两个侍从看不见脸,各出一双手搭在皇帝的肩头,与在苍雪宫白寒夏见到的如出一辙。
“说吧,太后找朕何事?”皇帝问。
“圣上,太后最近遭了坏,让奴婢来看看您是否安好。”
“朕安,事情解决了么?”皇帝背过身去,那两个无脸侍从紧紧地跟随皇帝转身,他们的手一刻也不离开皇帝的肩膀,仿佛他们三人便是一体的一般,面对对这般景象,白寒夏除了困惑,更感觉到莫名的毛骨悚然。
胡妈妈说:“哎,解决了,知晓圣上无事,太后一定会开心的!”
“还有什么要说的么?”皇帝问,胡妈妈连忙道:“有,有,太后还说,她已经几个月没见您了,差奴婢来询问您是否空闲,可否随奴婢一同到凤栖宫喝个闲茶。”
“朕很忙,你答复母后,告诉她毋需担心我,在合适的时候,我会去凤栖宫。”皇帝回过身来,话语间感觉不到半点温度,胡妈妈重重磕头:“是,圣上,奴婢这就将您的金言尽数转告太后。”
“走吧。”皇帝下了最后通牒,胡妈妈拽着白寒夏往殿外走,正当她们跨越门槛的时候,突然身后皇帝又发话了:“站住。”
白寒夏回过头来,皇帝正盯着她,白寒夏这时才发现,皇帝的双瞳是绿色的,那幽幽的光芒,看得人心里犯怵。
“你过来。”
白寒夏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走了过去,皇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你不是宫里的人。”
“哎,不是不是!”胡妈妈忙跑了回来,“她啊,是太后娘娘从宫外找回来的,太后最近身子不舒服,她...啊!”胡妈妈话还没说完,皇帝一扬手,她惨叫着又摔出了殿外。
“没问你。”皇帝道,他重新看着白寒夏,“朕见过你,你到底是谁?”
“奴婢...奴婢是皇甫执司的侍从。”白寒夏将话说得尽可能地慢,并且尽可能地学着皇甫束云说话的口音和语气去吐字,生怕露出什么破绽来。
“你们撒谎。”皇帝的声音低沉,旋即是长时间的沉默。
白寒夏觉得时间仿佛是被皇帝和他身后的两名神秘侍从使用不知道什么法术凝固了一般,她无所适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就这么看着皇帝,皇帝也盯着她一言不发,就在这时,白寒夏发现皇帝的眼眸闪烁,原先双瞳的绿光逐渐褪色,重组成暗黄色调。
“你是什么人!”皇帝莫名愤怒了,他快步地冲向了白寒夏,以致于身后的两名侍从并没有反应过来,搭在皇帝肩膀上的手脱落了,皇帝揪着白寒夏的衣领,将其提了起来,“与朕说实话!你以为朕不知道么?”
皇帝的双肩再次出现两只手,那两名神秘的侍从又靠了上来,白寒夏死死地咬着嘴唇,她知晓皇帝的厉害,那并不是如同玉太后一般可以随意搪塞的,所以她选择不开口。终于,皇帝手一出力,将她也扔出了伏龙宫外。
“赶紧走!”胡妈妈拖着白寒夏,逃命一般地离开了伏龙宫。
回到凤栖宫,玉太后没有见到皇帝前来很是失望,但是听胡妈妈说起皇帝并无异样,并且精力充沛之后安心了不少,半日过去,早间她的气消了八成,也没想着去追究白寒夏先前对下毒一案的错误推断,只一个劲催促白寒夏再给她按摩按摩头部,白寒夏总算松了一口气。
胡妈妈想要安主子的心,正不断添油加醋地给玉太后讲述皇帝如何精神抖擞,白寒夏在一旁听着,只觉得胡妈妈当真愚钝之至,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出皇帝的不正常,却偏偏让她说成那般,也难怪,胡妈妈当了一辈子的奴才,早已经麻木了,恐怕只是把皇帝的失常当作是心情不好的愤怒了吧。但白寒夏并没有去反驳胡妈妈,她不再想去节外生枝了。
胡妈妈终于讲完了,玉太后一日精神高度紧张,此刻也累了,便让胡妈妈和白寒夏退下,白寒夏离开了凤栖宫,迎面撞上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子,仔细一看,竟然是神志不清的沈梦梦。
“仙女下凡了!仙女下凡了!”沈梦梦扯着白寒夏傻笑。
“梦梦,你没事吧!”白寒夏惋惜道,沈梦梦没有回答她,只是不住地去拉扯白寒夏的衣服:“仙女姐姐的衣服,真漂亮!”
“梦梦,你别这样。”白寒夏架住沈梦梦的手,沈梦梦不依不饶,“让我摸一摸天上的衣服嘛,就摸一摸!诶?这是什么?”
白寒夏低下了头,沈梦梦正从白寒夏胸襟的搭扣间抽出了一件物事,白寒夏从沈梦梦的手里拿过来一看,那是一小卷白纸,她有些吃惊,她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件东西在那儿,沈梦梦拍起了手,大喊:“密信,密信!”
“梦梦,别瞎说!”白寒夏捂住了沈梦梦的嘴,等到沈梦梦不再出声后,她才重新拿起了那一小卷白纸。
“这到底是什么?”白寒夏轻轻地拉开纸卷,渐渐地,她在光洁的纸面上,看到了四个字。
“速来救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