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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太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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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梳洗的间隙,白寒夏问沈梦梦:“太后娘娘到底是什么情况?”
沈梦梦茫然道:“我,我不知道。”
“你总得告诉我些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就进去侍奉了,你就不怕出乱子?”白寒夏无奈地摊手,沈梦梦面色一变:“好,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太后娘娘在我来之前就一直说头痛不舒服了,似乎是十分地胀痛,使她连夜都不能安睡,太医们来看了之后都说没问题,最后下的定论是太后有心结思虑过度,故而才会有这般头风之症。”
“你知晓太后是哪儿不舒服么?”白寒夏问。
沈梦梦回想了片刻,答道:“似乎是两鬓间。”
“似曾相识,我好像见过。”白寒夏换上了凤栖宫女官的服饰,又问沈梦梦:“可是,按摩这种事情,不一定要出宫去寻女侍来啊,玉太后没有起居侍么?”
“玉太后的起居侍,在我来的那天死了。”
“什么?死了!”白寒夏愕然,“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说是吃了有毒的豆子,很快就断气了,那个起居侍是玉太后进宫时带的,这么多年都是她服侍太后,所以她一死了,一下子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太后临时让我当了起居侍,可我不会按摩,太后因此大发雷霆,但也没有办法,只好让我先出宫到各大家里去借用...”
“好吧,我知道了,沈梦梦,还有什么要交代我的么?”
沈梦梦忙道:“还有...玉太后说的有些话你可能会听着很不舒服,但是,劳烦你可千万要克制啊!”
“我这么久的女官也不是白当的,我会有分寸。”白寒夏笑了笑,让沈梦梦安心,胡妈妈这时又进屋催促,白寒夏正好已经梳理完毕,胡妈妈详细地再次检查她全身后,才带着她进入了凤栖宫。
凤栖宫里光线很暗,地面是黑色的玉石铺成的地砖,白寒夏第一次见到这般装饰,加上宫里的摆设,她的手臂不觉间起了一片的鸡皮疙瘩,胡妈妈带着白寒夏走到了宫殿的最深处,朦胧间,一个人影在烛火间闪烁。
那头端坐着一个肥胖的中年女人,脸上浓浓地抹着散粉胭脂,穿着端庄华丽的褐色衣裙,就好像是从古老的画里走出来的人像一般,想必这就是玉太后了,此时玉太后正在闭目养神,胡妈妈过去轻声呼唤,两颗漆黑的眼珠子出现在那张满是横肉的脸上。
刹那间白寒夏的眼前,浮现出一片尸山血海,她忙闭眼甩了甩头,将杂念抛去。
“是太师府的女侍啊,”玉太后缓缓道,“好久没见你家主人了,他还好吗?”
白寒夏不知道她问的是皇甫太师还是皇甫束云,但此刻这些都不是重要的,她行了一礼:“我家主人安好,主人让奴婢向太后娘娘问安。”
“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皇甫老货,竟然会说人话了。”
白寒夏此时明白了沈梦梦所交代的话,玉太后伸出了肥胖的五指,上面的翡翠扳指散发着幽幽的绿光,她招呼白寒夏:“来,到这儿来。”
白寒夏走到了玉太后的身边,玉太后说:“那个不长眼的小妖货已经把大概的事跟你说了吧?哀家头疼,头疼得很,简直是夜不能寐,唉,要是春华还在就好了。”
“太后娘娘是哪儿不舒服呢?”白寒夏问。
“脑袋两侧,一阵阵地胀痛,快给我按一按,按得舒服了哀家重重有赏,绝对是你在太师府所无法奢望的。”
白寒夏轻轻地将双手放到玉太后的头部双侧,才方接触到肌肤,白寒夏就感觉到了里面血管的剧烈跳动,她轻轻地按下去,问玉太后:“太后娘娘,这力道合适吗?”
“合适得很,好像一下子舒缓了许多。”玉太后看上去还算满意。
白寒夏轻轻地去按揉着,玉太后缓缓地闭上了眼,时不时发出极其舒服的呻/吟。
“丫头,听你的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按摩间,玉太后出口问道。
白寒夏回答:“嗯,我不是,我小时候是在水月幽州长大的。”
“嚯?水月幽州,那可是一片穷乡僻壤。”玉太后不屑地哼了一声,白寒夏道:“自然是比不上御下十州的盛景。”
玉太后说:“哀家不是针对你,水月幽州这地方不怎么样,人更是不怎么样,早些时候,你们那儿有个地方叫做万花镇的,樾亲王这小子,夸赞得万花镇的茶叶是多么好多么好,可以媲美恒烁永州的银毛尖,宁儿信了,让万花镇年末上贡,这贡品可好了,茜茜郡主喝了,那叫一个惨,足足躺了半个月才下得了床,可把哀家气死了。”
白寒夏不觉间停住了正在按摩的双手。
“怎么了,丫头,继续按啊!”玉太后不悦道,白寒夏恍惚间惊醒,继续按摩,玉太后冷笑两声,接着说:“这些个人,就是不把贡品当回事,只当着做生意把茶销往云曦大陆,其中掺杂掺假,后来,哀家给了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
“请太后明示。”
“我让天命司在征召仙佑祭祭品的时候,顺道把那个镇子里的人全杀了,以后谁若敢不重视贡品,万花镇的人可不就是他们的下场吗?”玉太后的语气云淡风轻,还夹杂着丝丝的戏谑和得意,仿佛在和白寒夏讲述一个事不关己的故事,白寒夏只觉得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跪地候命的沈梦梦抬眼了眼白寒夏的神态,一瞬间吓得脸都白了。
皇甫束云说得没错,要不是现在弟弟尚不知所踪,而且还关系到沈梦梦的命,白寒夏真的想双手一合将玉太后的大脑袋砸成肉泥。
“你这是怎么了?难道哀家说错了么?如果水月幽州真的人杰地灵,你怎么却离开而来到御下十州了呢?是不是这个理儿啊?”玉太后挣脱了白寒夏的双手,转过头来瞪着白寒夏。
白寒夏露出了笑:“太后说得是,奴婢确实是因为水月幽州的一切实在是太让人难以忍受了,才搭乘着货船来到了帝都,奴婢在这过得好极了。”
“我说呢,哀家也没说错什么啊,是不是?丫头,你是幽州哪儿的?”
“万...万苓城。”白寒夏恍惚间险些说漏嘴,后背一下子湿了一片。
“万苓城?没听说过。”玉太后摇头,“幽州的一切离这里太远了,而且,也不值得我们去关注。”
“是,”白寒夏重新为玉太后按摩,她早已心如刀绞,她害怕在这般下去,她便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了,于是她赶忙转移话题:“太后的这个头痛,似乎另有所因。”
玉太后惊道:“你还会看病?”
“奴婢不会看病,只是奴婢好像曾经见过这般症状。”白寒夏此言不虚,她确实曾经见过,那还是在水月幽州,曾经有段时间林世安也常喊头痛,后来白寒夏才发现,林世安卧榻正上方的房梁上,有一条死去多日的毒蛇,毒液从房梁滴落,正好在林世安入睡间落到他的头部,导致中毒。
“那快给哀家说说,是什么原因呢?”
“是...”白寒夏刚想说,这时胡妈妈又走入殿内,对玉太后道:“主子,御医司药使送安神药来了。”
玉太后示意白寒夏站到一旁,她挪动着肥胖的身躯想要坐直,坐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响声。
一个穿着紫色长裙,脸上蒙着面纱的女子走进了凤栖宫,女子行礼道:“御医司执司,遣奴婢为太后娘娘送药。”
玉太后不屑道:“御医司的药根本不顶用,反倒加深了哀家头痛的程度,倒还不如我找的这个小丫头按一按有效用!”
“太后娘娘,按揉只能缓解一时疼痛,是为治标,您的症状在于心,定心方为治本。”御医司药使道。
玉太后反驳:“哀家没有心结,没有心结却从何去定心呢?把药放下吧,你可以走了。”
胡妈妈领着御医司药使出门了,玉太后对白寒夏说:“接着来,继续说你刚才没说完的。”
白寒夏没有说话,她的目光还停留在那碗药汤上。
“太后的话你没听见么?”走回来的胡妈妈斥责白寒夏,白寒夏朝太后躬身:“娘娘,能否容奴婢看一看那碗药汤。”
“去吧。”玉太后懒懒地挥了挥手。
白寒夏来到了那碗药汤前,俯下身去闻了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
“娘娘每天都喝御医司送来的药汤么?”白寒夏回头问。
“自然,你可知道这头痛困扰了我多久?哀家是不看好御医司这帮脓包,但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又能有什么办法呢?指不定哪一天这该死的药就起作用了。”玉太后说。
白寒夏端着药,欲言又止。
“丫头,你有话就直说?”
“娘娘,这药汤恐怕有毒。”
白寒夏的话音刚落,胡妈妈便恶狠狠地瞪着她,一双眼仿佛如同两把利刃,要把她切成碎块,玉太后也摇头否决:“你若是按得不舒服最多吃几顿打,但若是含着鬼点子想着给自己留后路,你可知道你若是耍我老婆子,太师府也保不住你的命。”
“白寒夏,你可知道一碗药端到太后面前,需要经过多少检查,”沈梦梦也说,“从御医司,一直到凤栖宫,最后还有嬢嬢以身试毒,如果御医司的药有毒,早就被发现了。”
白寒夏面无惧色:“太后娘娘的头痛症状,并不像是心结所致,反而更像是中了毒,太后娘娘,这就是方才我没说完的话。”
“你可拿得出证据?拿不出你就死定了!”胡妈妈甩了甩手上的钢鞭,倘若药里真的有毒,作为试毒的侍从她便有了失职之过,此刻如何能不激动。
“起先奴婢只是猜测,但是当查看了这碗药,坚定了心中的看法。”白寒夏将药给沈梦梦端过去,“来,闻一闻,感觉到了什么?”
沈梦梦狐疑地嗅了嗅,突然睁大了眼:“好熟悉的味道!”
“似曾相识?”白寒夏问,沈梦梦点了点头:“但我想不起来在哪儿闻过这味道了。”
“你俩不要再打哑谜了,滚过来说个清楚!”玉太后狠狠地砸了砸床榻,白寒夏忙走过去:“启禀娘娘,这药汤里放了一味稀有的药材,是水月幽州山林间毒蛇的蛇毒,名唤勾魂。”
“你说什么!”
“这种毒蛇天下恐怕只有水月幽州才有,而且十分稀少,它的毒液剧毒无比,起先只是清微的头脑胀痛,然而愈演愈烈,最终将会丧失神智,中毒最深者,失魂落魄,故而名为勾魂。”白寒夏接着说,她把曾经给樾亲王看病的郎中所说的话尽然都说出来了。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是不是你下的毒!”胡妈妈将气撒在了沈梦梦的身上,她一鞭子抽了过去,然后将沈梦梦揪了起来,沈梦梦哭着说:“奴婢冤枉啊!奴婢的父亲在水月幽州是经营药行的,勾魂虽是剧毒,可也是珍贵的药材,奴婢...奴婢曾在幼时有幸见过一次!”
胡妈妈将沈梦梦扔到了地上,玉太后问白寒夏:“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奴婢在侍奉主人的时候,也常为主人试吃验毒,主人博学多才,他知道奴婢出身,在偶然间给奴婢说过,奴婢幸而才得以知晓。”白寒夏解释道,玉太后斜着眼盯了她良久:“你主人不是那个老货吧?”
“是,奴婢的主人...奴婢的主人是...是天命司皇甫执司。”白寒夏从牙缝里将话挤出。
“噢,是那个小孩子,这就说得过去了。”玉太后锐利的目光褪去,她又问,“既然如此,话又说回来了,这么多个人试毒,为什么就是试不出来呢?”
“因为剂量不够,太后,勾魂毒性强,却无色无味,普通的试毒银针无法起到作用,此毒一滴便能起到效用,但若将它稀释于一碗药汤里,仅少量的试药是试不出来的。”
“既然如此,那便验证一下你说的话是否正确吧,给你一次机会,你还可以反悔,如果此药并不是如你所说,可别怪哀家无情。”玉太后道。
白寒夏的心不觉间加速,她并不会医,之前所说也只是她的猜测,要她说全然的把握,她如何敢打包票?可胡妈妈并没有给她考虑的时间,胡妈妈拖着不断求饶尖叫的沈梦梦走到殿中,二话不说,将那碗药汤生生地给沈梦梦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