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所不能》十九度灰

43、第四十三章

　　徐知和徐妈妈求了半天情徐妈妈才准她和李久单独出来，夏日的暑气未过，李久和徐知一前一后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

　　“徐知你还没来过我学校吧，想去哪儿看看？”李久兴高采烈满面笑容。

　　徐知慢吞吞地跟在后面，“真好啊……”

　　“什么？”李久没听清。

　　“我说你太闲了，天天不务正业。”徐知加快脚步，从后面一把揽住李久的肩头，也笑起来。

　　“这怎么叫不务正业呢。”徐知大半个人的重量都压在李久身上，李久拖着她，指着前面的明德湖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每年大考小考前夕，都有一大堆同学来这儿祈福，保佑别挂科，你看，还有个表情包，每次四六级考试前都会被疯狂转发，叫‘锦鲤附身，逢考必过’，这里面的鱼就是明德湖的鱼。”李久边说边打开手机，献宝似的递给她。

　　“哈哈，那你有没有转，运气如果真有的话，也分不均吧，毕竟这么多人。”徐知在李久的示意下翻看图库，乐得停不下来，“你怎么存了这么多表情包。”

　　因为和你聊天多打一个字都会分外羞怯，李久笑着附和，双颊的酒窝愈发明显：“这可是我多年的珍藏。”

　　从主干道逛到图书馆，再到食堂买两串炸年糕，徐知丝毫不觉得疲惫，反倒是李久，时不时就要停下来休息，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惹得徐知更加肆无忌惮地“嘲笑”。

　　一天天，一周周，宿舍三人看到李久都会惊讶于她的满面春光，李久自己都开始疑惑：她们之间，算什么关系呢？

　　唐时雨觉得她有必要提醒一下李久，李久这时正和徐知约着晚上去码头看船，猛地被叫住还有些惊讶：“怎么了，时雨？”

　　“你这段时间，有些过于……得意忘形了。”这话说出来可不中听，但如果是以过来人的角度，这事还是早点说为妙。

　　“有吗？”李久摸了摸脸，赧然一笑，“这么明显的吗？”

　　“我可不是在夸奖你！”唐时雨恨铁不成钢，提出忠告，“美好的开头并不会迎来美好的结局，将一个人看得太重可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对于——”

　　“凡事总有例外，不是吗？”

　　“你是吗？”唐时雨不含感情地反问。

　　李久哑口无言，强撑着微笑：“我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的。”

　　最近李久回复她消息的速度慢了许多，以前都秒回的，徐知心想。

　　她想去找李久，地点路线她都清楚，说干就干，徐妈妈肯定不会同意的，但没关系，她可以自己去。

　　手机上有李久的课表，徐知特地选择星期三，因为没有晚自习，下午三四节也没课，这样她三点钟去教学楼下等她，晚上就可以一起吃晚饭了。

　　按照地图找了半天，终于找到102教学楼，就在明德湖的西南角，只不过它太小了，被湖边的一圈的垂柳遮得严严实实。

　　糟糕，三点一刻了，徐知望着不远处的102教学楼，揉了揉酸痛的小腿，咬咬牙，看看了李久的聊天框，里面有她最新发的消息：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吧。她顿时又有了无穷的力量。

　　李久这段时间抑制自己不去关注徐知，唐时雨说得是对的，她们这种关系看似很牢固，却像是纸糊的老虎，泥做的菩萨，不堪一击。

　　有时候徐知消息来了，她都会装作没看到，是时候了，是时候找徐知好好谈一谈了。

　　上课时她也一直心不在焉，笔记也没做，临下课只能疯狂抄唐时雨的笔记，其他三个人都在等她，田笛还取笑她也有这一天，幸好下节课没人，她可以接着用教室。

　　叮咚，又是徐知的消息，李久犹豫再三，还是打开了手机，在邀请一起吃晚饭的下面还有一条：我想吃麻辣烫，最后还有个哭唧唧的表情。

　　正好晚上没有晚自习，田笛提议去吃火锅，被楚宁好一顿嘲讽：“怎么又是火锅，你知道自开学来你吃了多少顿火锅吗？”

　　“我就要吃，时雨，你来不来？有本事你别吃。”

　　“哼！你这么说我偏要吃。”楚宁一如既往的“说一套做一套”。

　　“李久你呢？”田笛有些迟疑，这段时间李久好像有些忙。

　　“没事，我也一起。”李久将手机看了又看，回复：我这几天有些忙，等过段时间吧。

　　现在还不是时候，话到嘴边李又害怕起来，过段时间，再等等，再等等就好了……

　　“好耶，我们寝室新学期第一次团建就是今晚了。”田笛声音大得惊人，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尤甚。

　　李久准备去趟洗手间洗个手，田笛和她一起，“李久，这段时间你在忙什么呢？神神秘秘的。”

　　“没什么大事，以后不会了。”李久不想多说，含糊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回去的半路上，田笛突然惊叫：“我的手表好像没拿。”说完就急匆匆地跑回去。

　　李久跟在后面也往回走，不紧不慢，田笛也真是够马虎的——

　　徐知？

　　徐知！

　　猛地看见徐知李久仿佛置身梦里，徐知就站在楼道上，领口全都湿透了，脸上全是水珠，脸上也满是难以置信。

　　“徐知你怎么在这？你别跑……”话音未落，徐知匆匆冲下楼梯，李久赶紧追上去，田笛望着李久的背影，怎么回事，李久怎么先下去了？

　　为什么为什么……徐知慌不择路，明明刚才在洗手间听到李久轻描淡写的话语就够伤心了，为什么还要见到她，我不想见到她，走，都给我走！

　　徐知几乎要飞起来，完全不顾背后李久的惊呼：“慢点，小心摔倒。”假的，都是假的，这番假惺惺的好意，我不需要！

　　逃吧，逃吧，没有人是可靠的，逃到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谁都不理，谁都不要……

　　扑通——，咚——，李久的心脏差不多停止了，“救护车……”李久喊都喊不出来了。

　　她只想哭：“救护车！”

　　急救室的灯亮了又灭，若明若暗的灯光映照出众人疲惫的面容，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华灯初上，李久倚靠在窗户旁，望着窗外的点点灯火，一动不动，口袋里的电话不知疲倦地作响，直至归于平静。

　　“手术很成功，送来得很及时，脑内的血块已基本上清除干净，不出意外，明天就能醒来了。”

　　午夜，徐知躺在床上，面容安详，徐妈妈从洗手间回来，看着已经凉透的饭菜，暗叹一口气：“李久，要不你先回去吧，明天你不是还有课吗？医院这儿有我呢。”

　　李久看着徐妈妈，声音有些嘶哑，或许是长时间不说话的缘故，“对不起。”

　　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一次蓄满眼眶，李久慌张地去擦，将双眼揉得通红，反被徐妈妈一把抱住，“没事的，我知道你都是为了知知。”

　　徐妈妈摸着李久的脑袋，百感交集：“要是我当初没有找到你，你也不会这么难过。”

　　“不，不是的，我只是——”李久哽咽，徐妈妈摆摆手，表示她都明白，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凌晨一点的医院静悄悄的，怕谈话吵到徐知，徐妈妈和李久去了隔壁的休息室，推门而入，饭菜的香气迎面而来。

　　“快吃吧。”徐妈妈将外卖推向李久，“你这个年纪的还是要多注意身体。”李久嗫嚅着，小心翼翼地看着徐妈妈，在她的再三催促下才慢腾腾地掰开筷子。

　　徐妈妈欣慰地点点头，语出惊人：“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第一口饭就被噎住了，李久涨红着脸勉强咽下，又匆匆扒了几口饭，含糊回答：“没呢，还没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阿姨可……可能你误会了。”

　　徐妈妈以为是害羞，没有继续追问，起码要给年轻人保留一些面子，“你们的事我不反对，就是你叔叔吧，可能需要一段时间去接受，这也不是什么大麻烦，我唯一担心的，还是知知。”

　　“知知很懂事，要不然她也不会难受成那样还让我不要为了她辞掉工作。我会找到你也是个意外，你也知道，高中时候我还不知道你们那么要好，知知她从来不提。”话说到一半，徐妈妈看了李久一眼，李久神色不变，只是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

　　“知知上高中那会，只有高一会和我们说说学校里的趣事，我们当时都以为她走出来了，但是，高二高三她就不怎么说学校的事了，一问她就岔开话题。”徐妈妈回忆起徐知害羞的笑容，不觉莞尔。

　　“现在想想，应该是害怕吧。就和我当时一样，知知抑郁症复发的前几个月，状态就已经不对了，我却依旧在自欺欺人，直到检查结果出来的那天。“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徐知不停念叨这三个字，反反复复地道歉，向爸爸道歉，向妈妈道歉，向所有人道歉，除此之外，再不愿多说一个字。

　　徐妈妈说不下去了，擦了擦眼泪，继续说：“因为害怕这样的结果，所以才选择隐瞒。李久，我相信知知不是故意要瞒你的，正是因为你在她心中是不一样的，她才会不想让你知道。“

　　这……我该庆幸吗？筷子几乎要把饭盒戳破了，李久依旧不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李久，阿姨和你说句心里话，当初张语格推荐你时我是完全不相信的，知知已经经历过一次希望后的失望，你来又能好多少呢？但是，你真的不一样，刚开始几天的相处我就知道了，更重要的是，知知是真心喜欢和你在一起，不然，就算知知闹得再凶，我也不会同意的你们单独相处一个多月。“

　　“阿姨，我……“

　　“别，我夸奖你不是为了让你说我好话的，现在知知的问题才是当务之急。“

　　徐妈妈严肃的表情逐渐柔和，“李久，我是当老师的，你猜猜，老师的最大压力是什么吗？你学医的，应该更能体会。“

　　这会儿李久突然想起了唐时雨的话，若有所思：“是责任。“

　　孺子可教，徐妈妈继续说：”老师也好，医生也罢，对学生、对患者，我们责无旁贷。那关于知知，这份责任，你担得住吗？。“

　　李久苦笑一声：“阿姨，你这话差点把我说服了。“

　　差点？徐妈妈疑惑地看着她，不解其意。

　　“即使是老师与医生，也不需要在任何时刻都站出来的。“

　　“你这是不愿意？“

　　李久微微一笑，眼里泛着泪花：“阿姨，你要相信徐知，她是全世界最厉害的。“

　　“我比其他任何人都相信徐知，包括她自己。她不需要我们自以为是的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