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归来》蔡欲

6、五、配音演员&科研人员

　　傍晚天气阴湿，季开来的右腿略略酸痛。他拄着一根文明杖，慢慢走进庭院。

　　花藤树下坐着季禾子，她穿一套改良萝莉服，头上扎两个小圆髻，正缠着一个女子，嘤嘤咛咛的撒娇，“晓岚姐姐，你再跟我去动漫展嘛，这次我扮波妞，你扮波妞的妈妈好不好？我保证这次不会出现任何问题。”

　　季开来倒是看过《悬崖上的金鱼姬》，听到十几岁的妹子要人家做自己妈妈，不由看过去。

　　两个大小女子听到脚步声，双双回头来看他。那女子映入眼帘，霎时热浪扑面。

　　禾子大声叫，“那是我二哥，二哥快来见见大嫂。”

　　“我不是。”傅晓岚连忙轻声制止小姑娘，心里怪季临渊，但也立时礼貌的站起，跟来人点头致意。

　　那人站在暮色里，拄着一根拐杖。高瘦清冷，面色晦暗不明。朝她点点头，便往别墅去了。

　　晓岚有些奇怪，见了她反应这么冷淡的男人，她是第一次见。只是他的冷淡里甚至带着厌恶。

　　果然被骗来参加聚会了。因着季临渊提前介绍过，在座的男宾都礼貌对待视线克制，但女宾们就大剌剌的观赏她，赞叹她，与她攀谈。

　　可能因为都是非常有见识又懂得克制的人，对她这种极具攻击性的美有能力接受与尊重，所以言谈举止平常和善。

　　季羡鱼与她略熟了，便玩笑道，“各位姐姐嫂嫂们，是不是，叹为观止？”

　　一女子笑答，“从前以为自己天生丽质，再加上化妆打扮，时尚的衣服加持，便如明星一般闪耀。今天见了晓岚，才知原来真正的天生丽质根本不需要打扮。”

　　如此恭维，用词却妥帖周到。

　　她现下知道有钱层级的男女有很多的好处。见识过大千世界了解过芸芸众生，非常态的美与丑都看多了，所以也非常有能力令别人感觉舒适，尤其当他们愿意的时候。

　　季临渊朝她一笑，眼神张扬又有力，从她眼上落到唇上，停两秒又移开，同旁人说话去了。晓岚像感知到危险的小蛇，倏地把头低下了。

　　觉得头顶凉飕飕的，仿佛被人盯着，抬头，对面季开来喝了一口水，将杯子轻轻放回餐桌。

　　晓岚心里诧异。这人不只是冷淡和厌恶，简直是有点恨她。

　　年轻一辈对她的工作挺有兴趣，一问一答都有趣和善。只有那个季开来，一味矜持的吃东西，既不看她也不同任何人讲话。只有坐他旁边的季禾子，卖萌耍宝缠他夹菜倒水云云。

　　饭后上了茶，大家三三两两在客厅里落座。

　　洗手间有人占用，禾子带她去了二楼的客用洗手间。

　　等她出来，禾子不在，刚走两步，季开来拄着拐杖过来了。他似乎腿部格外不适，走路颇为吃力。想到他可能也是来用洗手间的，她连忙走开，不料对方忽然没踩稳，晓岚一步冲上去接住他。

　　他的手臂环在她肩膀上，借助她的力量慢慢站直。肢体接触，情急之下她不觉得排斥，待到他站稳，便立即退开。

　　“你没事吧？”她提着嗓子，用少年清朗的声音关切。

　　看清他模样，轮廓古典，眉眼清淡，鼻子灵秀，唇峰回路转而颜色寡薄，凑在一起便如一副泼墨山水。

　　季禾子说二哥是作智能运动研发的，她一点也不了解，但脑海里只觉得穿白大褂的科学家理应这副模样，内心立即像小学生一般充满敬畏。

　　所以见到自己这种看上去性感绵缠的女子，会自然的不喜吧。

　　“傅小姐的声音跟长相真是完全不符。”季开来冷冷清清的说。他垂着眼睛，不屑一看的表情。

　　晓岚不欲作答，遇到对自己有攻击倾向的人事物，会主动躲避。一向如此，她不懂处理。从前只想尽快跑回家躲起来，现下也只想避开。

　　“你当心，我先走了。”她仍然保持礼貌，匆匆跑下楼。

　　季开来听到她轻轻柔柔的声音，已不似席间与方才的少年清爽。原来她做了配音演员。他呆呆的站着，看到楼梯口季临渊走上来接她。

　　季临渊懒洋洋又迅速捉住了她的手，领她下楼。

　　而他手里的拐杖快要被自己按进地板里去了。

　　傅晓岚的活儿突然多起来。

　　有时候组长直接甩给她七季每季二十集的外国儿童动画片儿。她要配一个小狮子啊、一只小萌鸡啊。林林总总。搞得每天挺疲惫，大大影响了自己的宅生活。

　　于是那天就主动找组长谈话了。

　　组长小邱顶着一个鸡窝头戴着一个大耳麦正在审片儿，已经累的连呼吸都想省略了。

　　于是俩人面对面坐着，开始各自打开手机微信聊。

　　“怎么回事啊组长，咱们动漫组的也得996了？”

　　“这……咱们这小公司是作品红赤字也红，老总说了，再有情怀的事业也得科学经营，要求我们扁平化管理，高效率工作，多接订单提高收益，先在这个艰难的环境中生存下来。”

　　“打这么多字你不累么？”

　　“你可是咱们公司最红的，我们不能失去你。所以……这不是认真对待你的每一个问题嘛。”附赠一个狗腿笑的表情包。

　　“可是我的本命是动漫啊。动画片儿也太费嗓子了。”

　　“……要不你也跟伽山大神似的，可以考虑走穴。”

　　“你难道不是一直充当我的经纪人嘛，你看着办吧。”

　　“什么叫充当啊，我就是啊。这事儿回头我跟老总细说说，不能暴殄你这般的天物。”又是一个狗头表情包。

　　傅晓岚扑哧一声笑出来。

　　“说实话小邱，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见色忘义早已是晓岚美人裙下不二之臣。”色眯眯狗头表情包走一个。

　　傅晓岚手动滚开，继续回录音棚配小狮子和小萌鸡去了。

　　一个很普通的星期五，小邱微信截图过来一个地址和一个电话。然后发了四个字：接活儿了。

　　傅晓岚连忙开始细细的问。

　　小邱又丢过来一张聊天截图。

　　一家公司拍了一个宣传片，挺有科幻未来感的，需要一个空灵机械又有金属质感的女声。演出费挺吸引人。

　　“有兴趣。”晓岚回了仨字。

　　然后广告片的链接甩过来。

　　啊，是一个有关假肢的广告。

　　一个机器人娃娃在舞台上跳舞。表演结束后她换下演出服，竟然是一个真人，然而她没有右腿，从大腿部分往下是一条假肢。她的丈夫和孩子捧着鲜花站在更衣室门外等待。

　　一个普通公司职员下班后乘地铁去参加朋友的聚会，他走走停停非常自然。傍晚回到家后，他卸掉原先的假肢，换上了另一个纯金属的竞技型大腿假肢，一个人工力学的弯钩，足部像一个小脚蹼。他穿着运动短裤T恤奔跑在夕阳里，像来自未来的太空战士。

　　一个男童在幼儿园用他的假肢肌电手画画。他一边画一边笑。小朋友围着他，也跟着一边画一边笑。

　　周围所有人包括陌生路人，自始至终没有人用异样的目光对待他们。所有人的眼神始终温暖又平常。

　　配乐非常明显的带着烛野老师的味道。傅晓岚感动之余都有点激动。连忙去看解说词。啊，竟然没有解说词，只要求配音演员在最后放出公司logo的时候，配一句话而已：呼叫，呼叫，我的科技，我的未来。

　　傅晓岚接连配了几版，对方都不满意。一时搞的她有点气馁。不过还是好脾气的给对方对接人发了邮件，请他们告知具体要求。于是对方诚挚的邀请她先来公司参观一番。

　　傅晓岚化了个妆，就着一身宽松居家运动装，就上门了。

　　公司在一个靠近海港的旧工业园里。略显偏僻。登记信息后进园，一番的水泥建筑，钢筋烟囱，楼与楼之间间距开阔，很多旧楼上爬满了藤蔓，裸露的墙面上，各种涂鸦。这些涂鸦也很有风格，颇有点中世纪蒸汽朋克+未来科技风。

　　譬如一只拥有机械臂的短发少女，抱着一只机械兔子。譬如半只剖开的脑袋里画满了芯片电路和机械表一样的齿轮。

　　傅晓岚作为动漫爱好者，自然是挺被吸引的。也很自然的想起曾经大热的动漫《爱，死亡与机器人》。

　　后来她找到了对方提供的楼牌号。并且在铁门旁边的墙壁上，看到了那只名叫桑尼的怪兽。她的心脏不由的震荡了一下。

　　大约前台在监控里看到她，铁门缓缓开启了。她不知为何生了一点怯意。犹豫两秒才迈腿进去。一想到监控后面有人或许能看出自己的胆怯，便不由自主更怯了一些，将头也低下去了。

　　前台是个个子娇小但身段玲珑的女孩，穿着白大褂，里面是一条印着铁臂阿童木的连衣裙。青春活泼。自然先是夸赞她美丽，然后打了内线电话，一个穿牛仔裤蓝衬衣的眼镜男士下楼，自我介绍说姓沈，叫他沈就行。

　　然后这一男一女就带她开始参观这家以义肢设计为主，以智能机器人为未来方向的新科技公司。

　　沈留过学，有时候会想不出中文而蹦英语单词，接待小姑娘就在旁边补充解释。

　　公司内部非常大而空旷，方便摆放器械和大型3D打印设备。义肢的装饰部分是可以自主设计预定的。傅晓岚看到了各种风格，小朋友喜欢的各类动画人物系列，少年喜欢的漫威英雄或者充满未来感的涂鸦系列是最吸引她的。

　　机器人实验室只大略看了几眼，多是极为年轻的孩子聚在一起商讨、实验。傅晓岚都有点崇拜他们。觉得他们是造神的孩子。

　　她正感叹此行不虚，沈接到电话，抱歉表示临时要接待一个刚失去右腿的小朋友。于是傅晓岚被接待小姑娘送去了贵宾室，并奉上了茶和咖啡。请她略等十分钟。

　　空调开的很冷，她握着热咖啡，有点想提前走。跟外部的老旧和色彩绚丽的涂鸦不同，内部装修风格非常冰冷。可是工作在其中的人看上去又充满活力和自在。

　　她犹豫了好久，几次都起身走到贵宾室门口，想就此离开，又觉得不跟前台女孩打声招呼于礼不合。最后一次鼓起勇气拉开门，结果外面也有人轻轻推门。她似乎听到一声叹息，看清了来人。

　　是季开来。

　　这原来正是他工作的地方。

　　她对自己一下子就认出了他有些不可思议。所以脸上的惊讶一下子没有掩饰住。对方看清她的表情后也出现了微妙的肌肉抖动，紧张？厌恶？她来不及分辨。季开来开口了。

　　“时间不早了。一起，去吃晚饭。”
　　“啊，不用，我约了别人。”她很自然的撒了谎。
　　他似乎笑了一下，但看上去一股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大哥今天不在S市。”声音很轻的提醒她。

　　他说的是季临渊。但她并没有拿季临渊当挡箭牌的意思。有点奇怪的，他们没有任何理由也没有熟悉到可以谈论私事。

　　她有点诧异，抬头看着对方。对方显然也感觉到了不妥。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沉默着。

　　季开来的眼神在她脸庞流连，她发觉了，奇怪的，那眼神像颤抖的羽毛又像一只委屈的手，在她脸上轻轻拂过。傅晓岚不自觉的转开脸。她也不知道自己为甚么要用那么明确情绪去描述对方的眼神。

　　等她再若无其事的转回头，那感觉已经消失。

　　“啊我我我要回公司的。今天，今天看了很多，挺有感触，我想，那个，赶紧回去多配几版。”她磕巴起来。

　　他退开半步，眼睛向下，有点厌烦的说，“傅小姐的长相应该给自己带来很多便利吧。但是在我这里不可以。你还是回去多读几遍合同里的要求，务必给我们满意的作品。”

　　她怎么可能听不出话里蕴藏的深意。她甚至能想象更多。只不过这几年，已经没有人会对她直接用这么恶劣的语气。

　　傅晓岚习惯性的又羞又愧，急忙钻出去，太急了结果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扑到了地上。

　　太意外了。她趴在地上不愿意抬起脸。

　　季开来半点没有要扶她或想拦一下的意思。就清清冷冷的站在旁边，看着她像块抖开的被子四四方方铺到了冰凉的地板上，好几分钟之后才手忙脚乱的爬起来。

　　光洁的白地板上，印了一个面部拓印。还是大浓妆的。

　　真清晰啊……

　　不能买太便宜的化妆品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窜出去，怎么找到车怎么回家的。

　　季开来下班的时候，在1号接待室门口看到了一个新的涂鸦。一个有点像死亡现场的白色人体印记，配着一张浓妆艳抹的面具。面具形状恐怖，类似骷髅，但缀满了花结满了小果子。

　　有点粉红骷髅那味儿，但趴姿又十分逗比。有点非主流，有点美艳，也有点可爱。非常精准的抓住了傅晓岚的精髓。

　　他站在那儿看了好一会儿，才走开。

　　傅晓岚回家后，看了一些国外义肢的广告。自己又打开笔记本，把自己当天见闻挑了几个关键词写下来。琢磨了琢磨。试读了几次那句唯一的宣传语。第二天去到录音室搞了几个版本。最后跟小邱商量了半小时，挑出两个版本给对方发了过去。

　　邮件发出去也就二十分钟吧，收到回复。

　　基本满意。仍有瑕疵。望与面谈。若方便请于晚六点至某某大厦某某餐厅会面。季开来。

　　傅晓岚跟小邱面面相觑。

　　小邱：“我看他倒不是对你的声音有兴趣，而是对你的人有妄念。”

　　晓岚：“不能吧……他是季临渊的二弟。”

　　小邱：“八卦一下啊，季羡鱼才是季临渊的一母同胞弟弟。这个季开来是季临渊二叔的儿子，季禾子同父异母的哥哥。挺复杂吧。

　　季开来的身世更是个大八卦。这位季二叔，生于商贾之家，偏偏走艺术路线，搞这个国画。

　　十九岁不到二十吧，非要跟他的师母在一起。这位师母也是奇葩，也没离婚，给徒弟生了个儿子。然后跟自家先生出国了再也没回来。当年可是季家的头号大丑闻。

　　这位季二叔而立之年也搞出点名堂出来，国画圈里算有一席之地，后来娶了自己的一位女徒弟，就是季禾子的妈。

　　这位二叔哈，不是搞师母就是搞女徒弟，好歹女徒弟算门当户对，就正式娶进门了。你说季开来在他们家得有多尴尬啊，爷爷不喜后妈不爱，年纪轻轻就出来自立门户了。”

　　晓岚：“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不是，你跟我说这个干嘛，谈论别人家隐私多不好……”

　　小邱：“这有什么不好的，万恶的资本家，贡献点绯闻让普通百姓唠唠嗑还不应该嘛。再说季临渊不是追你呢嘛，这季开来也跟上来凑热闹，我怕你成为季家史上新一任绯闻女主角啊。”

　　晓岚：“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真是劳您辛苦。我谢谢您。”

　　小邱捂着胸口，做干呕状，“为了你的幸福我才甘愿呕心沥血。那个季开来肯定性格阴郁，你那么心软可千万不能上了他的当。”说罢就往洗手间方向冲去了。

　　傅晓岚笑眯眯的看她贱兮兮的样子。追出去问，“哎，小邱组长，那你说我去还是不去啊。”

　　小邱边跑边回头，“去啊去，有钱不赚王八蛋。”

　　傅晓岚托着腮盯着那封邮件，想起与季开来的几次碰面，心情莫名其妙有点沉重。那人看她的眼神，既没有惊艳也没有欣赏，反而是有点厌有点怨，好似她欠了他十万八千两。

　　小邱说的有道理，就算是避嫌也应该尽量少接触。然后她又想到季禾子，除了因为工作关系跟小邱慢慢成为好友，季禾子是第一个跟她非常处的来的女孩。

　　虽是高中生，可是成熟又可爱，她有点珍惜这份缘分，好像是对自己毫无色彩的学生时代一个补偿。她总是一见到季禾子，就想听听她脑袋里又有什么好玩的冒险。

　　这算是……忘年交吧？

　　小邱抱着一大杯水，又默默坐回去她身边，“岚岚，要我说，还是不要跟这些二代们走太近，你个性太柔弱，不适合豪门情爱这种剧本。不如就在我们自己的小圈子里发展一下……你最近不是跟迦山大神一直聊的挺好嘛，你们也不要一直聊工作啊，也可以聊点别的啊，聊聊天气啊人生啊花啊草啊……情啊爱啊的……

　　我跟你说，大神去年开了自己的工作室了，圈里好多小朋友去他那里找过活儿呢。”

　　傅晓岚当然知道这些，谁不想有一个自己的工作室啊，她也梦想把自己喜爱的动漫作品、网络小说有声化。

　　“我，我不太想谈恋爱。”

　　“为啥呀？”

　　“就跟你不喜欢说话一个道理啊。”

　　“我，我那是宅太久了，社交焦虑症。”

　　“我也宅了好久啊。有时候真觉得自己不太需要那么多人际关系。朋友，有你一个就够了，吃饭有美团，买东西有快递，空虚我看漫画和耽美小说啊。我不想找一个男朋友给人家添堵。”

　　“你这说的啥话呀，如果我有你十分之一的美貌，我就立刻做个渣女，真的，我就想体验一下那种左拥右抱的快乐。”

　　“拜托，渣女能有多快乐啊？那种虚荣的快乐只是漂亮的泡沫。当然是找到灵魂相匹配的那唯一一个，然后和他一起体验一切，才叫快乐啊。”

　　“干嘛，一生一世一双人啊，现在谁还幻想这个，过时了吧，言情小说都不写这个了，烂梗了。”

　　“虽然是烂梗，但这仍然是万千少女心底最深处的梦。那些大大们把爱情写的再花样繁多，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永远是爱情幻想的天花板。”

　　“那你呢，你也幻想么？”

　　傅晓岚神秘一笑，“我怎么不幻想，我经常幻想自己是一个男人。强大，谁都不能伤害他，或者他根本就不怕伤害，什么都能扛住，他会找到心爱的人，保护他，一起过上那种甜甜蜜蜜没羞没臊的生活。”

　　“……我去。”小邱表情震裂，“……难道你喜欢的是女人？”

　　“不不不，”傅晓岚神秘摇头，“我当然喜欢男人啦，喜欢到自己都想成为男人。就是那个，季临渊，比起跟他谈恋爱，我真的更想变成他。再稍微丑一点普通一点就更好了。”

　　“……”小邱，“看来你作为一个女人是真的不开心。上天啊，何必呢，把这美貌赐予我算了。”

　　“如果可以转赠，我真的不想留。真的。我觉得我根本没有智慧和能力来驾驭它，更别提善加利用，就好像武功平平、资质也平平的愚钝之人，得到了怎么也参悟不透的九阴真经和倚天屠龙，只能给自己招来杀祸。”

　　“……”小邱，“我不跟你扯了，两点半视频会议。你那个，有空不如找个心理医生聊聊。”

　　“有什么好聊的，我自己就是自己的专家。晚上你陪我去啊，我有点怕……那个科技公司的老板。”傅晓岚越说越小声。

　　小邱嘴巴悲苦的咧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世人熙攘，不过图碎银几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