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归来》蔡欲

5、四、耿直女VS套路男

　　车子直接把她送去配音工作室。季小妹和季羡鱼都跟着下车，傅晓岚道了谢急着去工作，无奈季小妹想趁热打铁吸收她加入cos团队。季羡鱼既不跟腔也不阻止，就凉凉的笑着看戏。

　　天气太热，又是好一番折腾，傅晓岚急出了汗。最难承受别人的盛情邀约，边退边说，越说越不清楚，结果倒进了一个人怀里。一回头是那天的西装男。

　　“对不住。”

　　“胡闹什么呢？”

　　两个人同时发声。

　　季羡鱼和季小妹同时笑，“大哥。”

　　傅晓岚顿时有不太好的感觉，也不道歉了，拔腿跑了。

　　季大哥笑着看俩小鬼头的样子，总觉得带点诡计似的。

　　季小妹：“大哥，你是不是掐着点来的？”大哥没说话。
　　季小妹：“我围着晓岚姐姐转悠了多少天啊，今天才拥抱了她一次，你倒好，第一次出场就抱了个满怀。”大哥笑，“不是第一次。”
　　季小妹：“你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没有，我总觉得熟悉。”
　　大哥：“是合欢花的味道吧。”
　　季小妹：“啊对，是合欢花，老宅里种了许多，后来嬷嬷说招蛇，砍掉了好几棵，要不是二哥拦着，就都砍光了。”给了个有深意的眼神，“大哥不愧是高手啊，一下就闻出来了。”
　　大哥：“季羡鱼，你觉得怎么样？”
　　季羡鱼：“什么怎么样？”
　　大哥朝着傅晓岚逃跑的方向歪了一下头。
　　季羡鱼：“尤物。就是还没开窍。欠调教。”
　　大哥踢了他一脚，“说什么呢。”
　　季小妹哭唧唧，“大哥，你不会要追求晓岚姐姐吧？别啦，到时候你们分手，我岂不是要永远失去杀殿。”
　　“……”

　　傅晓岚跑去配音室，短暂调整变身胡归，投入工作。到晚上12点自己开车回家，大脑又疲惫又兴奋。上网一搜，发现自己成网红了。当然照片全是杀殿，她的真实模样暂时没被拍到。

　　网络的力量傅晓岚比谁都清楚。捧一个人，杀一个人，都似云烟。她一下子陷入了负面情绪，禁不住的浑身抖起来。这一抖半天没恢复，她只好拉开床头柜，吞了两片药。连忙爬上床，把自己从头到脚裹进被子里。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电话吵醒的。是小邱打来的。她对傅晓岚的情况算是比较了解的。所以电话一打通，就语气急切，“晓岚，你今天先别上网了，工作也考虑暂停一下，你的照片被拍到了，被人肉到了，网上好多你的资料，还有好多不知哪里来的同学发帖子说你从前的事。都疯了，乌压压的说什么的都有。”

　　晓岚缩在被窝里，眼眶已经红了，她浑身的鸡皮都冒起来，在流火的七月冷的牙齿打颤。

　　小邱：“我不会安慰人。只能把真实的状况告诉你。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但是只能等了，反正每一个热搜也热不过三天。晓岚，要不要我过来陪你？”

　　晓岚用另一只手握住拿手机的那只手的手腕，顿了顿，说，“不用了，现在你手上的工作也挺多。是我的错，不应该去那个漫展出风头。我就在家待三天吧。”

　　虽说心里明白小邱说的对，这时候不应该上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帖子，可是谁能忍得住呢？晓岚像有受虐倾向似的，一边发抖一边塞了好几颗药，然后就打开pad浏览那些网页。

　　她从小到大的事情几乎都被翻出来。在学校的合照也在网上流传。她的那些同学们也不知一夜之间从哪里冒出来，忽然集结，一边缅怀学生时代，一边爆她的料。

　　傅晓岚从小就是话题女王。最劲爆的自然是365式YY日记，和她卖了初夜去日本留学两大事件。她一边看一边哆嗦的如筛子。很多事情她自己都记不太清楚了，生病的那段时间里甚至忘记了很多。

　　现在看着别人有板有眼的说着关于她的事情，又陌生又屈辱又疼痛，感觉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正劈下来，将她从头到脚斩开。

　　她哆嗦着摸到手机，想给父母打一个电话，可是呼吸越来越困难，她只好塞了更多的药进嘴里，嘴里发苦，眼睛发酸，视线开始模糊。手机好像先响起来了，她点了接听，既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也搞不清自己回答了什么，就陷入了昏迷。

　　再次醒来头很沉重，但是身体轻松，睁开眼睛看到很多人，小邱、医生、季小妹，还有西装男。

　　医生：“你感觉怎么样？”
　　小邱：“都怪我，应该当面跟你说。”
　　季小妹：“怪我，不该非拉姐姐去漫展。”流泪。
　　西装男：“我已经让公关部处理了，已经撤了热搜，帖子也关的差不多。你不用再烦扰。”
　　晓岚：“你是谁？”看向西装男。
　　西装男：“季临渊。”
　　晓岚：“谢谢你们。”她闭上眼睛，眼泪一颗一颗顺着眼角落入枕头。

　　季小妹叹一口气。她连流泪都这么欲，好像在邀请别人吻掉它们似的。

　　其他人虽然没有看季小妹，但都盯着那消失的泪水轻轻点一下头。算是回应她叹的那口气。

　　小邱留下来陪她。其他人离开。
　　季临渊开车，也不知怎么走神了，差点儿闯一个红灯。

　　季小妹：“你是没有办法娶她的。就算你肯，大伯和大伯娘也不肯的。”
　　季临渊：“……”
　　季小妹：“可是这样的女人，男人肯放她走么？如果我是男人，我绝对不肯的。可惜我是女的，可是我也打算一辈子跟她玩cosplay呢。”
　　季临渊：“……”
　　季小妹：“这是不是就叫红颜薄命？她已经那么可怜了，你又打算先追求她再抛弃她。”
　　季临渊：“……”

　　傅晓岚三天后恢复了工作。没有谁在她面前说什么，所有一起工作的人都像往常一样对待她。好像热搜爆料没发生过一样。晓岚不是傻子，她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季小妹和西装男处理了这些事情。

　　这些事情不好处理。为什么他们会帮她，她也猜的七七八八。所以西装男攻势一起，她就只能开始手忙脚乱的接招了。

　　季临渊有通天的本事，也许人家早把她祖上三辈都查的清清楚楚了。

　　她一方面感激他。一方面羡慕他。一方面又有些惧怕他。

　　“晚上有一场烛野老师的专题音乐会，要不要去听听看？”他把两张票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我觉得对你的工作会很有帮助。”

　　晓岚只能发呆的看着票。她可从来没享受过这样高段位高针对性的追求，所以根本也不去多想，就只是知道无功不受禄。所以只能微微尴尬的看着，没有去接。

　　季临渊：“怎么不接，你这样我作为老板多尴尬？”

　　“你在追求我？”她抬头看着季临渊。为什么，你知道了我所有的事情，全国人民也可能知道了我所有的事情？后面这句她留在心里了。

　　“你说话好直接。不过我也是个喜欢直来直去的人，”季临渊眼神在她双眼与双唇间轮转，声音也渐渐放低，“第一次见面，我确实就对你见色起意。我觉得正常男人都想要追求你，只是我恰好拥有匹配你的资本，无论是我本人还是我拥有的所有价值。所以我出手了。”

　　“你是想跟我come on baby几次，还是，特别认真的要跟我搞对象？”

　　季临渊被她的说法逗笑，他笑了很久，笑声也很好听，是她想要模仿的那种真正的成熟男人的声音。

　　“特别认真的。”他回答，“要跟你搞对象。”

　　傅晓岚27岁了，宅龄十几年。没谈过恋爱。她也了解自己的处境，跟父母也认真的讨论过一次，她此生绝不恃美游戏感情，愿且仅愿意尝试一次恋爱，如果有一天她感知到一个人是在认真对待她的话。

　　假如失败，她不愿再浪费精力，她会好好生活好好工作，一个人快乐的过下去。这是年少经历之后造就的性格缺陷，可能永远也无法修复了。

　　那时候父母也知道她的困境。没有强势的保护她。以为每个孩子都有成长的烦恼，都会在成长中慢慢解决。没有料到人性的复杂与残忍，没有料到她的青春会突然经历后来的劫难。

　　那一次交谈父母哭了。她也哭了。然后他们同意并支持她的决定。

　　谁也无法想象，外貌竟会成为她的心理障碍而不是人生助力。凡事过犹不及。古人诚不我欺。

　　她没有扭扭捏捏，接受了这两张珍贵的票，烛野老师的动漫音乐会啊，哪一个动漫女孩不心之向往呢？

　　音乐会后，他们一起吃饭。

　　季临渊：“你认为谈恋爱一定要以结婚为前提么？”
　　傅晓岚：“不用吧。”
　　季临渊：“那你觉得恋爱多久可以牵手、kiss呢？”
　　傅晓岚：“我不知道。那应该是很自然就会发生的事情吧。”
　　季临渊：“那么下一次我们见面，我会很自然的牵你的手。”
　　傅晓岚：“……”

　　晚餐后他送她回家。很绅士的送到小区门口，下车与她道别。没有什么过分的言语和动作。相处的自然了一些。

　　这是傅晓岚的第一次约会经历。感觉挺好的，很愉快。虽然心里也知道，季临渊这样的人物有能力使任何人感觉愉快。

　　但是关上家门的那一刻，她还是轻轻舒了一口气。

　　傅晓岚还是喜欢呆在自己的这套小公寓里，一个人听烛野老师的讲座或是音乐会。一个人看动漫。安稳又安全。

　　第二次约会，是傍晚去看话剧。是一个杭州的话剧团巡演。叫《薛定谔的猫和狗》。很是喜人。周围几乎是年轻的学生和上班族。大家笑的东倒西歪。

　　晓岚简直笑出了眼泪。眼睛抿得细长，嘴巴张着，用一只手虚虚遮着。大笑的时候她露出了本声，柔酥带沙。

　　退场人多，季临渊伸出一条长长的手臂虚掩着她，但是这手臂越收越紧，等到走出剧院，已经轻轻搭在她肩上。

　　晓岚不喜外人碰触，想不着痕迹的往外走开一步，但有人更早发现了她的反应，悄悄将手提前放了下来。

　　季临渊：“想吃什么？”
　　傅晓岚：“我。想回家吃。”
　　季临渊：“那我送你回去。”
　　傅晓岚：“我自己开车过来的。”
　　季临渊：“那你送我回去。”
　　傅晓岚：“……好吧。”

　　她原本就性子极软。很难拒绝别人。季临渊岂会看不出来。

　　没料到她车开的极快又稳。将他送回了CBD的公寓住宅。非常礼貌的下车与他道别。

　　傅晓岚：“我，我感觉我不太适合你。”
　　季临渊：“哪里不适合？”
　　傅晓岚：“我爱宅家里。”
　　季临渊：“那下次约会我们就宅家里。”
　　傅晓岚：“……你不必降低自己的生活标准来迁就我。这对你不公平。”
　　季临渊：“你认为像我这样的情场老手会格外热爱音乐会和话剧么？我只是不想你觉得被怠慢。并不是所有美丽女人都喜欢这些，谢谢你坦诚让我知道。”
　　傅晓岚：“你真的很坦率……也很自信。”
　　季临渊：“这些优点有没有令你心动一点？”
　　傅晓岚：“有。我很羡慕。”
　　季临渊：“回去休息吧。”
　　傅晓岚：“再见。”
　　季临渊：“等一下。”

　　他走上来，握住她的手。不是牵手，而是握手。遵循了三秒礼仪，握住她指尖部分然后很快放开。

　　季临渊：“至少这是我们之间的一个进步。”

　　这一刻，傅晓岚真的有点喜欢他了。强大自信不容拒绝。她好想成为像他这样的人。

　　傅晓岚点头微笑。进了单元楼。

　　季临渊等她走进去，转身抬手，嗅了嗅指尖。淡淡的合欢花味道。像一条小蛇，倏的钻进了他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