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好难》柳熙

25、025

　　我在王府住了三天，淋了雨鼻子有些堵，不过好在我平日里经常锻炼身体，因此风寒并不严重，大夫给煎了一碗药，喝下去就好了。
　　这几日赫连钰很忙，天不明就要赶去上朝，匆匆用完早膳又要去枢密院办公，案头的折子一摞一摞的，总也看不完。我只有在晚上才能见到他一会儿，白天我就自己在王府里闲逛，到处看看风景。
　　原先我住的东厢还留着，屋里打扫的一尘不染，甚至里面的摆设都和十年前一模一样，墙上挂着我喜欢的羚羊角，绢纱的玉色山水屏风上还染着一串不协调的墨汁，窗台上的花瓶里还插着那两只早已褪色的风车……
　　林伯跟在旁边，细细絮说着王爷他有多宝贵这间屋子。我默默站在那里，流目看着每一处熟悉的角落，心下动容。
　　午后阳光好的时候，我就和林伯在院子里喝茶，一边闲磕着陈年的往事。林伯虽然上了年纪，但是耳不聋眼不花，记性也很好，说起来很多年前的旧事依然绘声绘色的，似乎刚刚发生在昨日一样。
　　“小姐，当初你走失以后，王爷他差点急疯了！”林伯摇头感慨，“王爷进宫求了皇上，出动四队御林军到处寻你，城里城外，整个帝都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再加上太妃娘娘的病情……”
　　林伯忽然间停住话头，似乎有什么说漏嘴一样，连忙低头咳嗽一声，端起茶碗喝茶。
　　我不禁疑惑：“太妃娘娘她怎么了？”
　　“唔，没什么，还不是老毛病，一到天冷了就腿疼。”林伯叹了口气。
　　“太妃她……”我看着林伯，沉声问道，“太妃她是什么时候殁的？”
　　林伯脸色颤了一下，好半晌才说道：“绍焱八年。”
　　绍焱八年？那不就是我离开帝都那年吗？微微一愣，我点了点头也没太在意，心下里还想着林伯刚刚说过的话，没想到赫连钰竟然去求皇上派御林军寻我，真是疯了！我抿着唇，心下愧疚，不知要如何言说。
　　晚间的时候赫连钰回来了，我等他一起吃晚饭，然后告诉他我要回去了。
　　赫连钰蹙起眉头，让我留下来。
　　我低着头沉默半晌，依旧摇头。我还有我的事要做，如果我大仇得报，即使留在王府直到老死也没关系，可是我现在还不能。更何况，杀人是要偿命的，我连自己的未来都保不定，更不想牵扯到他。
　　“这段时间有些忙，等过一阵子闲下来，我一定好好陪着你。”赫连钰握着我的手，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颜儿，留下来好吗？”
　　我露出笑脸：“我不是签了卖身契吗，要在明月楼做十年工！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说完又吐了吐舌头，还朝他做了个鬼脸。
　　赫连钰被我逗乐了，无奈地笑，忽然猛地一扯，把我拉进怀里紧紧抱着。我被勒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不过我没有挣扎。
　　看看天色不早了，我又嘱咐他一句，让他看折子不要看得太晚了，一定早点休息。
　　离开王府我没走正门，翻墙爬出去。本想回明月楼，半路上又折去李言默的府邸，结果没想到他不在府上。这么晚了，他不在自己家里待着，跑去哪了？难道还在宫里办公，还没回来？
　　我一边想着一边往回路走去，从后墙翻进院子，只听前面乱哄哄的，不知道在吵些什么。平时这个时候差不多都睡了，今天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不正常？
　　绕到前面看了看，只见一群伙计们围在一起七嘴八舌地争论着什么，几个灶房里的小丫头躲在胖嫂身后，小声抽泣。铁老头也在，正坐在墙边椅子上，吧嗒吧嗒抽烟袋。
　　这是搞的哪一出？我有些看不明白了。
　　微微咳嗽几声，我走过去，干笑道：“挺热闹啊，大伙都在？”
　　铁老头看到我，顿时两只小眼睛一亮，透出精光，可是马上又熄灭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铁老头那是怎么回事，就被小江一把抱住，趴在我身上嚎哭道：“小五哥！你终于回来了！小杏……小杏她被宋初伦那个畜生给抢走了！”
　　“你说什么？”我收起笑脸，抓着小江的领口，“你再说一遍？”
　　“宋初伦带一帮打手来把小杏给抢走了，我们阻拦不住，都被打伤了。”小江通红着两只眼睛，眼泪直流，“小杏……小杏过三天就要嫁给他当小妾了！”
　　我紧咬着牙关，松开小江转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铁老头急了，扔了烟袋冲上来拉住我。
　　“我去把小杏救回来！”
　　“你不要命了？！”铁老头瞪我，“宋初伦可是宋府上的大公子，柴国公的亲外甥！他抢了人，京都衙门都不敢管，岂是你能管得了的？！”
　　我知道铁老头是真心为我担忧，转头看着他笑了一下，放缓语气说道：“掌柜的你放心吧，我不会闹事的，我有分寸！”
　　铁老头见我一脸坚决，最终叹了口气松开我的袖子。我回头看着小江他们：“你们都回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小杏就交给我，有我在，她不会有事的。”
　　小江紧紧抓着我的手，泣不成声，只是一连地点头。
　　我离开明月楼，腾身翻上屋顶，飞快地腾跃着往西边奔去。
　　夜风清冷，瑟瑟地吹。我心下里莫名有些烦乱，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赫连钰不是说柴俊已经把那事给了结了吗？又有柴国公压在上面，宋初伦那个混蛋怎么还敢胡来？难道他在家躺了半个月，好了伤疤又忘了疼？
　　我冷哼一声，决定要认真收拾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