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来不同》阿褔

4、第3章

　　小会议室里，林皎和谢泽相对而坐，看着尸检报告及各色证言。而白板上被害人的时间线还赫然在目，但随着时间的流逝笔墨已有些褪色。
　　“死亡时间在下午21时30分至22时30分左右，死因是由于二次颅脑外伤形成小脑幕切迹疝，造成脑干受到挤压出现深度昏迷。期间生命中枢衰竭，并伴随出现潮式或叹息样呼吸，血压和体温下降，最后呼吸停止，导致死亡。”林皎将尸检报告上艰涩难懂的专业性词汇念了出来。看来死者死前也受到了不少的折磨。
　　“所以，胸口的刀是犯人后补上去的？”她不得其解，扭头看了眼谢泽。
　　谢泽没搭话，神情却十分严肃。
　　“难道凶手和被害人之间有深仇大恨？人死之后还要再补上一刀？”林皎翻看着报告有些头疼。
　　案件目前没有更多的进展，线索一度停滞。而死因的疑点更是在案件之上蒙了一层浓浓的迷雾。
　　李放推门进来，表情疲倦又凝重。“尸检报告都看过了吧。”
　　谢泽和林皎点点头。
　　“看来你们需要去N市一趟了。”李放揉着鼻翼，缓缓说道。“这边也会重新让警员调查死者的社会关系。”
　　死者就读的L市大学，她留下的痕迹实在不多。大学教育普遍轻松，而且唐黎一开始就在校外租房，与班级里的同学关系一般。所以基本排除她在L市结下仇怨。
　　去N市的途中，林皎打开笔记本，上面有几串电话号码。是近几个礼拜以来，被害人除父母外主动打出去的电话。
　　经调查已知，是被害人班级里的学生。
　　现在正值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被害人作为班主任打电话给学生自然无可厚非。只是可惜，她却再也无法收到学生带给自己的好消息了。
　　“我们先去死者就读的高中吗。”谢泽打算导航，询问林皎意见。
　　林皎答非所问。“N市也算是二线城市，还是沿海。师资教育并不算差，可她到底是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自己的父母身边呢。”
　　谢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说了句烂大街的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吧。”
　　出示证件之后，学校保安赶紧打电话请示学校领导，几通电话下，他们的车才驶进校园。“幸好李队已经和这边的刑侦局打过招呼了，不然这跨市调查还要好几道程序呢，麻烦。”林皎合上笔记本，碎碎念。
　　唐黎当年的班主任高林略显拘束地坐在他们对面，摩挲着手腕的表面，十分局促不安。
　　“高老师，我们只是来向您了解一些情况，您不用太紧张。”林皎开口安抚他的情绪，谢泽则翻开笔记本开始做记录准备。
　　高林连连点头，还是坐立不安的模样。
　　“在您的印象中，唐黎是个怎么样的学生。”
　　“唐黎啊，”高林的脸上少见地露出除焦虑以外的神色，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在慢慢回忆。“她，是个不错的学生。”
　　“成绩很好，为人也热情大方。好学生有的特质她还都蛮符合的。”
　　谢泽追问，“那她和同学之间的关系呢。”
　　高林抿嘴为难。“她们女生之间的关系吧，我也不好予以置评。女孩子嘛，总会因为一些奇奇怪怪的原因而讨厌一个人吧。”他做了很久的班主任，才能渐渐理解那些正处在青春期的女生们的心理。
　　“所以，您的意思是，唐黎应该不会与人结怨对吗。”林皎大致下了一个推断。
　　“唔，算是吧。”高林不敢说得太满，但心里咯噔一声，怕是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他对上林皎和谢泽的视线，不可置信。
　　谢泽继续问。“那您还记得有哪些同学和唐黎的关系比较要好吗。”
　　高林仔细回想，努力报了几个名字给他们。等要送他们离开时，高林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目光移向在篮球上挥洒汗水的学生们，缓缓开口。
　　“他们曾经和这些学生一样，朝气又阳光。”他顿了顿。“唐黎和他们也是一样的。”
　　林皎和谢泽看了看彼此，没有说话。

　　陈末烦躁地拿着笔坐在书桌前在纸上乱划，报考志愿的主动权握在爸妈手里。但现在因为唐老师的事，暂时搁置。她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难过。
　　手机突然一阵震动，她瞄了一眼，陈明宇的名字赫然在目。燥地她猛地甩了手中的笔，扔在一旁，撞到了水杯发出了不小的声响。
　　“陈末啊，和哥哥关系好这很好啊，但是还是要注意分寸。”
　　“我需要和你哥哥谈一谈。”
　　“你们这样是不对的，这件事我有必要告诉你们的父母！”
　　唐老师的话似乎还音犹在耳，陈末浑身发冷，又深深地望了一眼那个仍旧在震动的手机。她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扔去床上。眼不见为净！
　　“你那个老师怎么回事，”林勇难得主动挑起话头询问方悦，虽然语气还是难听。“真的死了？”
　　郑鹃却瞪他一眼。“在吃饭呢，问这个干嘛。”她示意他餐桌上还有林昱在，让他注意点。
　　方悦低头扒拉饭菜，没回话，只是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
　　林勇正想发飙，但顾忌儿子也不再问这个晦气的问题。但桌下摩擦着自己大腿的手分明表达着自己的心神不定。
　　“方爸爸，我是方悦的老师，我是真诚地建议您。。。”
　　“方爸爸，您这样的教育是有问题的。”
　　“您要是再这样打人，我是会请求警察帮助的。”
　　妈的！林勇心底不由咒骂一句。
　　周俐楠插好网银盾，输入密码后，看着账户里的数目还算满意。关闭界面后，她渐渐沉下脸。拿出手机打开短信，点着唐老师的名字进入画面。
　　“不要怕，老师会帮你的。”
　　“这些照片以后不要再拍了，老师会给你介绍好一点的工作。”
　　“为什么还要继续做这些事呢？”
　　她紧紧抿着唇瓣，指尖对着是否删除键犹豫不决。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使得她手一抖，选中的那些短信悉数删除。
　　周俐楠稍稍有些松口气。她深呼吸后，表情微微变化才去开房门。
　　“楠楠，你同学来了。”章君丽今天夜班，已经早早地把晚饭做好了。而一个是自称是女儿同学的男孩子正站在门外，人还长得蛮清爽的。
　　杨俊凡一身休闲打扮，背了个纯黑双肩包，脸上还戴了一副黑框眼镜，书卷气十足。周俐楠面色却瞬间冷淡下来，但碍于章君丽还在，还是硬着头皮先让他进门。
　　送走章君丽后，周俐楠和杨俊凡相对而坐，气氛诡异。他倒是左顾右盼打量着屋子里的陈设，并不在乎周俐楠带有威胁的眼神。

　　得到具体名字后的林皎与谢泽马不停蹄地一一拜访。梁伊是唐黎高中时期最要好的朋友，如今已经结婚生子。
　　孩子被奶奶抱出去散步了，梁伊把有些乱的茶几随便收拾了一下。给他们两人倒了热茶后，局促地搓着手坐在他们对面。
　　“唐黎的事我们都听说了。”梁伊因为坐月子的缘故脸色红润，但讲到这件事也不免舔了舔唇瓣，小心地斟字酌句。
　　她将一些碎发挽到耳后，清了清嗓子慢慢开口。“唐黎吧，她的成绩的确是我们班里比较出挑的。人缘呢，也不能说不好。”
　　“就是，就是自信过头以后就会变成自负。”作为唐黎最好的朋友，在这样的状况下说这种话的梁伊也是鼓足了勇气的。“控制欲也比较强。”
　　“但如果你们怀疑是我们班的同学害了她的话，这个可能性太小了。”
　　林皎追问。“这么肯定吗。”
　　梁伊抿嘴垂眼，“那个时候她成绩很好，又乐于助人。在大家眼里她就是老师的宠儿，也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
　　“虽然后来她有些颐指气使，开始喜欢指使别人，但这也不妨碍她是我们班里的一员。”
　　谢泽问她，“那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是不是也使唤或者说强迫过你做一些事？”
　　梁伊不自在地揉着脖子，眼神闪躲犹豫。
　　“那班级里有和唐黎相处不好的同学么。”谢泽也不紧逼，再向她询问。
　　“别的班算吗。”梁伊想到一个名字抬眼看谢泽点头后，便报给他。
　　林皎他们也不多逗留，只是临走前再次希望她能尽可能的多提供一些新的线索。梁伊自然答应，送他们走出大楼时，她则低着头说了一句。
　　“也许在唐黎看来，她自认为替我做的是最好的安排。但我却一直没有告诉她，其实我并不喜欢她对我的生活指指点点。”
　　“自以为是地给我提出建议并擅自帮我做决定，却从不认真倾听别人真实的需求。”
　　她轻笑一声。“其实在听到她成为了一名老师的时候，我还是很惊讶的。”
　　“她真的会站在学生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吗。”
　　林皎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腿上摊着刚才的笔录，那上面认真地把梁伊最后说的那些话也一并记了上去。
　　“我也好想知道我的高中同学会怎么评价当时的我。”她透过车窗玻璃看着梁伊缓缓上楼的背影，有些好奇。
　　谢泽却摇摇头，“我可不想知道。”
　　“高一的我胖的像头猪。”
　　“他们肯定只记得我最挫的样子，哪里会记得我意气风发的时候。”
　　林皎无语，冲他翻了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