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噬之城》虺千岁

7、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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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何时起，公寓的大门口摆放了一个不知是谁家丢弃的破旧沙发，雨过天晴后，沙发就湿漉漉的，长久如此，变的更加肮脏不堪，却无人理会。
　　又不知是从何时起，当阳光照射在沙发上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就会坐在上面，全然不顾沙发有多么的脏，几乎每天她都坐在上面，由于臃肿的身体，她上身必须前倾，双手则拄着拐杖，就这样看似很舒服的晒着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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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美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发觉这位老妇的了，她只记得，在一次早上去上班的时候，无意中在老妇身边经过时，本来没有发觉，但闻到了一股怪味，像臭气中夹带了发霉的味道，总之让她感到恶心，于是她回头想看看是什么发出的味道，结果看到老妇目光呆滞的正看着她，微微张着嘴，一副痴呆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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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只要不是雨天，经过大门时灵美便总能看到老妇坐在那个破旧的沙发上，长久以后，她肯定了怪味就是从老妇身上散发出来的，而且一旦走近，她便会呆呆的看着你，微微张着嘴，仔细看嘴角还淌着口水，并且呆滞的目光会跟随着灵美的移动。
　　起初，灵美觉得这样很别扭，但后来，她又觉得老人很可怜，到了这么大的年纪，而变的痴痴呆呆，不能像年轻人一样自如的行动，而且也从来没有看到有人能和老人相处，更谈不上说话聊天了，她想老人一定很孤独。
　　她曾想试着和老人聊聊天，但是接近后，闻到那股怪味，再加上老人总是痴呆的样子，最终还是放弃了。

　　4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在不急于离开的情况下，灵美就会注意一下老妇，冲她笑一笑，然而老妇永远都是一个表情，坐在沙发上，身体几乎不动，唯一动的就是眼球随着灵美的移动而移动。
　　有时，她在想，老人对经过她面前的其他人是否也这样，于是有几次她特别注意了一下，但事实上，老妇只会盯着灵美，对其他人莫不关心,并且，她似乎可以感觉到老人眼神中带着一丝渴望。
　　这是为什么呢？她想不出其他理由，只能用老妇比较喜欢自己，勉强堂塞，其实，这并没有形成什么困绕，时间久了，灵美便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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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发一天比一天破旧，老妇依然每天坐上面，静静的，安详的，像一尊雕像，守护在门口。
　　6
　　一天晚上，正在看电视的灵美突然听到了楼下的吵闹声，声音很大，吵的她听不清电视的声音了，索性关掉，听听楼下在吵什么。
　　“为什么不把它丢掉，总放在那里多碍眼啊！”
　　“怎么了？影响你走路还是怎么了？”
　　“我看还是尽快把它搬走吧！你不觉得什么，我可不舒服！”
　　“它怎么碍着你了？你说呀？”
　　“我不想别人总说闲话，把那样的东西放在大庭广众之下，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那是妈妈最喜欢的，我不管，一定要放在那，是妈妈说的，我就不会搬走！”
　　听了半天，灵美只能判断出是对中年夫妇在吵架，但到底在为什么而吵，始终听不出所以然。
　　吵闹声还在继续，无奈，灵美想出去走走。
　　来到大门口，破旧的沙发歪斜的而扭曲，灵美停在跟前，脑子里浮现出老妇的样子，突然她想到了一些一直忽略的事，那就是每天她出去时，老妇就已经坐在这了，从来没有见到她是如何来到这又是怎样离开的，而且，老人总是穿着一身褪了色的脏兮兮的衣服，从来没见她换过。
　　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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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像往常一样，早上去上班，老妇已经坐在沙发上，盯着灵美走出大门口，平凡的一天飞快的度过了。
　　傍晚回到公寓，灵美经过大门口不远后，停住了脚步，突然感觉和平常有些异样。
　　回头看了看，觉得缺少了什么，但是又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又走了几步，她突然想了起来，再次回头看，确定了想法。
　　那个破旧不堪的沙发不见了，门口干干净净，虽然原本就该是这个样子，但是已经习惯了每天都能看到的东西，突然不见了踪影，未免觉得有些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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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灵美坐在地板上，安静的看着书。
　　九时许，楼下突然传来一声东西落地后破碎的声音，接着吵闹声随之而来。
　　又是那对夫妇在吵架，声音比昨天还要大。
　　“你把它弄到哪去了？”
　　“送去废品处理场了，现在一定被拆掉了！”
　　“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做？”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我说过，它不能就这么一直放在那，就算不被差掉，早晚也会烂掉的！”
　　“你！为什么不经过我的允许就这么做？我也说过了，那是妈妈最喜欢的东西，她让我放在那里，我就必须要这么做！就不能在最后满足她老人家一下吗？”
　　“你也要考虑我的感受吧！看到它我不舒服！”
　　“我不管你怎么样，明天必须把它完整的给我拿回来！狠毒的家伙！”
　　“什么？我狠毒？现在你这么孝顺了，以前你是怎么对她的？”
　　“你少在这里废话！明天你必须给我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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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听着，灵美开始猜想起来。
　　废品？拆掉？烂掉？妈妈喜欢的东西？老人家？是什么让她觉得这么碍事一定要弄走？
　　不见了的破旧沙发？
　　难道是？
　　一定是！
　　灵美终于猜到了他们吵架的原因，并且很肯定，这时，一股冲动的感觉涌上心头，换好衣服，她气冲冲的来到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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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了几下门，里面的吵闹声终于停止了，有人走到门口。
　　门开了，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后，一脸阴沉，屋子里，一个中年妇女背对着坐在地上，玻璃杯的碎片散落在周围。
　　“小姐你有事吗？”男人声音沙哑的问。
　　灵美瞪着他，控制了一下激动的情绪，然后说：
　　“你们吵够了没有？我觉得你们太不象话了，我觉得你说的对！那个沙发应该...”
　　“小姐，我不知道你都听到了什么，如果我们影响了你休息，对不起，我道歉，至于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用不着外人参与！”
　　男人不耐烦的打断灵美的话，然后重重的关上了门。
　　这一举动彻底激怒了灵美，她再次敲开了门。
　　“你们真是太不象话了，的确，我是个外人，本不应该管你们的私事，但是今天我必须说两句！”
　　“小姐，你想说什么？你了解情况吗你就...”
　　“我当然了解，我很清楚你们做了什么！”
　　这次，灵美打断了男人的话，继续说：
　　“那个沙发就那么看不顺眼吗？为什么一定要弄走它？从来就没有人说过什么呀？归根揭底是因为你们的这里！”
　　灵美指了指自己的心。
　　“我们做子女的不是就应该孝对我们的父母吗？她老人家辛苦的把你们养大，照顾你们，到头来一点点的愿望你们都不能满足她吗？你们真的很过分，没看到她那么可怜吗？只能一个人坐在那里，没人理会她，你们就不能陪陪她，跟她说说话吗？”
　　“小姐，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别装做什么都不知道，我说的老人不就是你的母亲吗？她很喜欢坐在那个沙发上，你们为什么不能满足她？我刚才听到你夫人说了，你以前对母亲很不好吧，怎么？长大了就可以不管自己的母亲了吗？”
　　“小姐，我想你搞错了吧，你见过我的母亲吗？你就这么说！”
　　“我每天都能见到她，她就坐在那个沙发上，我可以感觉到她眼神里充满了渴望，她是多么的孤独，她希望有人能陪陪她！”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承认，沙发是我放在那的，但我从来没有见过有老人坐在那，我不知道你看到的是谁，但总之那不可能是我的母亲，实话告诉你吧，我妈妈一个月前已经去世了，是自然的死亡，我们回来时，她已经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停止了呼吸，她在遗嘱上说，让我把沙发放在门口，至于你说的，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你肯定搞错了。”
　　“什么？你母亲已经...这不可能！我早上还......”
　　灵美突然说不出话来，僵直的站在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男人见灵美半天不出声，叹了口气，摇摇头，关上了门。
　　11
　　灵美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每天坐在沙发上的老妇到底是谁？
　　深夜，她躺在床上，脑子里满是疑问，男人的话一句一句在耳朵里穿梭，老妇的样子一次一次在眼前闪现，渐渐的，一个不愿去触碰的想法慢慢清晰起来。
　　想到这里，一阵寒气猛然窜出来，她把头埋进被子里，身体逐渐蜷缩起来，夜晚此时显得如此漫长。
　　雨下起来了，声声入耳，打湿了一切......
　　雨过天晴，经过大门口，沙发不在了，老人也再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