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十年》玉京秋

22、第八章 东风太急

　　这时候，尚杰正在约见南思华公主，气氛看似融洽，不过那话题却离融洽该有的越来越远。
　　本来在这花好月圆，恩，错了，目前是雨过天晴，阳光普照的上午，而且花，似乎也算不上好，好吧，南思华公主很宽宏大量的忽略这个词，总之是天气不错，环境也不错，人，就更不错了，一对佳偶对坐如此妙境之前，不是应该说些情深意重情意绵绵的甜言蜜语吗？可现在算是什么状况，那位皇帝大人的话虽然很是情深意重，可是，却是在“讲古”，讲他和林沁那些“久远”的故事，讲他对林沁至死不渝的感情。
　　“我永远也忘不了她，就算别人再好，在我眼中，已经看不进别人了，他们从我眼前来来往往地走过，跟一阵风吹过对我的影响差不多。”尚杰很是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无意娶南思华公主的意思，正因为太委婉，那位南思华公主根本装作没听懂。
　　“皇上好痴情呢，思华对皇上越来越喜欢了，皇上，给思华个机会，让我侍奉你吧。思华不在乎皇上心里有没有别的女人，因为我可以陪伴着皇上过下半生。皇上，你是怕我以后抱怨，所以先跟我说清楚吧？皇上想得真周到。皇上放心，我不是那些小气的女人，我很大度的。”
　　尚杰几乎无语：“可是朕听说，你们南国的姑娘，不是要求丈夫要专一吗？朕不专一，先有林皇后，如今还有祝妃，以后说不定还有什么妃什么嫔的，你能容忍？”
　　南思华一派天真的模样，点点头“嗯”，然后又认真地道：“皇上和其他人是不同的，所以我才不要放弃，我也知道你们天朝的规矩，放心，我不会吃醋的，我相信，皇上一定会把我放在心上，一辈子也不会忘了我。”
　　尚杰认同她的最后一句，这样的女子，他真忘不了，也有些吃不消，于是第一论“谈判”，尚杰惨败。
　　此后，尚杰也不知想了多少办法，但那位思华公主却是棋高一着，任他出什么招，都马上被化解了，她最大的本事就是把所有的暗示都当作暗示，装作听不懂，也不想听懂，以自己的意愿曲解一切，于是到最后，连番惨败的尚杰没办法了，只好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不想娶她。
　　南思华一点都没被打击，只一句句地追问：“为什么不想娶我？我有什么地方不好？两国联姻有什么不好？是怕我做内奸吗？那又为什么让我妹妹嫁过来？是嫌我不如天朝女子那般害羞腼腆吗？是……”
　　尚杰忙叫停：“公主，你没什么不好，只是朕不想再娶，朕其实很欣赏你的直爽，只是朕没法再用心对待别的女人。”也许这就是皇帝的命吧。孤家寡人，老祖宗的话很有道理。
　　“可是皇上不可能不再纳妃吧？难道你后宫中以后只有祝妃一人吗？”
　　尚杰从来没有去正视过这个问题，对祝妃，他有些愧疚，又因为觉得自己背叛了林沁而迁怒与她，虽然不会虐待她，可是总无法和她相处，看见她温婉而又带着几分幽怨的脸，总有一种对不起林沁的感觉，这成了他的心结，所以他总是回避与她见面，也下意识地不愿承认昭期的存在，对他来说，昭期是皇子，而不是儿子，祝妃是妃子而不是妻子，他和她们只有君臣之义，没有夫妻父子之情。他不愿她母子夺走属于林沁母子的一切，所以，他否决了立祝妃为皇后，立昭期为太子的提议，并严明，永不会下这个旨。
　　但是他这时才意识到，做为皇帝，他必须要生下下一任继承者，如果他不想立昭期，那么就必须有另外一个比昭期更出色更尊贵的皇子，如果他想从兄弟的子嗣中挑选，不仅会招来朝臣的反对，也必然会在日后引起皇位之争，把国家社稷搅得天翻地覆，甚至严重点，国家的灭亡都会因为他现在的任性。
　　十三倒是可以与昭期抗衡的人选，毕竟睿家皇朝的史上也有过皇太弟，只是十三又有父皇的那道圣旨，也不保险，也有可能引发争乱。尚杰头都晕了。
　　“如果你还要娶其他妃子的，那也就不差我这么一个了？不是吗？”
　　“不差这一个？”尚杰无意识地喃喃，如果真的要广纳嫔妃，当然不差她一个，可是他不想啊。
　　“这么说，皇上是同意了，那思华就等着皇上的册书了，思华告退。”
　　“啊？”尚杰回过神来，却见南思华早高高兴兴地跑开了，“我刚才说什么了？”
　　一旁的秦安同情地看着尚杰：“皇上说‘不差这一个’，也就是同意迎娶思华公主了。”
　　“怎么可能？”尚杰否认，“你一定听错了。”
　　“皇上金口一开，就不能反悔了，何况这是两国之间的联姻，皇上若出尔反尔，恐怕会为两国埋下祸根。”秦安希望尚杰不要再沉浸在过去，借酒浇愁，伤身。这位南蓂的公主，虽然不是母仪天下的好人选，可是这样活泼与众不同的姑娘，也许能给皇上带来快乐，让皇上忘记过去呢。他早就和晋王、小倪王爷等商议过了，一定要为皇上选秀，选一些出色的女子充盈后宫，她们中一定有人能治疗皇上的伤口，让他重新获得快乐。
　　尚杰有些泄气，也有点自暴自弃：算了，娶就娶吧，林沁已经不在，娶谁不是娶？无所谓了，就这么过吧，处理好朝廷的大小事务，纳几个贤良妃子，生几个皇子公主，绝了百官纷至沓来的打扰，也可告慰列祖列宗，那么这浅薄的人生中，他至少还有一样可以夸赞：他是个称职的皇帝。
　　既然人家都有被冷落的心理准备，那他又何必为人家担忧呢，反正对他来说不会有损失，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去见太上皇的时候，太上皇又一次问起了林沁母子，尚杰还是推说林沁大约还没原谅他，又或者因为一些缘故耽误了，说不久久会到的，已经有消息传回来过了，太上皇半信半疑。
　　于是他的心情越发不好。
　　回头马上就召了倪放进宫，询问案子查探的情况，倪放回说已经有线索了，不久就可以查出凶手是谁。
　　尚杰仍是郁郁，便把那些人千刀万剐，又怎么能泄他心头之恨。
　　倪放无言可以安慰，除了“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便”这样冷漠的套话，他想不出有什么新鲜的词可以抚慰尚杰的心，于是很快就告辞了。剩尚杰一人在冷清清的御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