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十年》玉京秋

21、第八章 东风太急1

　　后宫朝野很快便传出了沐霞公主要远嫁南蓂的消息，朝臣们想到两国联姻，结为秦晋之好，有利于国家社稷，自然非常赞同；后宫里的皇太妃，祝妃与沐霞关系并不好，而沐霞在皇帝心中地位极重，不敢得罪，听说她要远嫁，自然个个欢喜，只差没登门道贺。只有素日与沐霞交好的曼郡主和她自己宫中的宫女们有些不舍。
　　沐霞对这沸沸扬扬的传闻却平静得很，一点没有传闻主角的自觉，她的生活作息依旧，没有丝毫变化。
　　尚杰很快就找了沐霞谈话，要她下决心：嫁也罢，不嫁也罢，总得有句话。
　　沐霞没有正面回答，反问：“皇兄觉得南太子如何？”
　　尚杰沉吟着道：“南太子品性不错，是个可托付的人，朕也向镇南郡王打听过了，他在南蓂的风评很好。只是大理离金陵太远，朕有些放心不下。朕私心希望你别嫁，不过，你若喜欢他，朕也会应允的，毕竟，你的幸福比较重要。”
　　镇南郡王郭威之，是五公主滴露的驸马，出身闽南将门，驻守南蓂与天朝的交界处已经快二十年了。南蓂虽然长久以来都与天朝交好，可毕竟是两个国家，多少要防备一下。在南蓂有不少天朝的探子，负责探查各种消息，除了军政大事的动向，那些贵人们的爱好品行什么的也是探子要探的重点。其实南蓂也未尝没有探子在天朝，大家各凭本事罢了。听说南太子到天朝的消息后，郭威之就命探子彻查了相关的一应消息，证实了那三位的身份是真实的，就向尚杰请旨回京省亲，顺便也就把一应的资料都交给尚杰。因此，尚杰对南太子的一切如今是了如指掌，如果沐霞公主真的要嫁，他也可以放心。
　　“皇兄，你说什么呢，我还没想过要嫁他呢。”沐霞娇嗔道。
　　尚杰以为她是在试探自己会不会反对，宠溺地道：“别口是心非了。唉，没想到国中如此多的青年才俊，我妹妹却看上个外邦之人。你可要考虑清楚了，那位太子再好，你若嫁了她，恐怕就没机会再回来了。”
　　沐霞低下头，掩住了所有的心思：“皇兄，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皇兄再疼她，毕竟是兄长，女孩子的心思，又怎好对他说。
　　尚杰轻抚她的头发，幽幽地道：“你也长大了，为兄也猜不到你的心思，不过，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也是这世上和我血脉最近之人，我愿意宠着你，希望你一生安泰。可是你不能一辈子不嫁，南太子在天朝也不能久留，你仔细想清楚，若真想嫁，给你去准备嫁妆，不愿意，我就帮你回绝了他。”
　　“皇兄，我明白，您给我三天时间，三日后，一定给个答复。”
　　“好吧，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有我给你做主呢。”他也该去找另外一位公主谈谈了。
　　沐霞辞别了尚杰，一个人走在曲廊上，转过一个弯，侍卫杭书彦正好从另一边走过来，见了她呆了一呆，低眉唤了声：“公主”。
　　沐霞看着他，淡淡地问：“杭侍卫，你有话要与本宫说么？”
　　杭书彦欲言又止，半晌道：“恭喜公主。”
　　沐霞冷冷地道：“远嫁异国是可喜可贺之事么？何况，事情还未定呢。”说罢，拂袖而去。
　　寂寂地回到寝宫，回避了醉颜、醉红等宫女探问的目光，独自上悦音楼，倚窗无言。
　　楼外，种着三五株桃花，此时春尽，桃花本亦开尽，可是，不知是她这里阴凉些，还是那桃树的品种有异，她这里的桃花却正当盛开，满目皆粉，让她的心情也好了许多。
　　不料，半夜却被淅淅沥沥的雨声惊醒，听细雨打窗，檐角滴泪到天明。晨起推窗，一地残红，花谢无主。
　　沐霞对着这窗残春，坐在琴边，抚琴低唱：
　　“楼外桃花正得意，忽来一夜风吹雨，纷纷坠落向水去。便是花有情，水无意，不如嫁了东风去，随风飘过千万里，一朝零落化作泥。化作泥，可得聚？”
　　弹罢长叹：“桃花明年依旧开，明年楼中谁重来？”
　　醉颜等听了，忙上前劝婉：“公主想些什么呢？这花开花谢本是寻常之事，公主怎地多愁善感起来了？可遇到什么不愉快地事了吗？说与奴婢们听听，奴婢们也好为您排解排解。”
　　沐霞摇头一笑：“不过是看着昨日如此繁盛的桃花，一夜间凋零至此，有些感慨，好景不长在，好花不常开，物易逝人易伤，觉着有些无奈。”
　　醉颜等又是好笑，又绝有些担忧：“公主这话可不像平常的光景，莫非……”真受了什么打击了？醉颜与醉红面面相觑。
　　沐霞收拾起心情：“你们别想太多了，本宫不过无病呻吟，没什么大不了的。——走吧，玩儿去。”
　　却无人看见桃下一人痴立良久，悄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