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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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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趟船上东西多,还要往上游去,但谭朗没打算跟,这样算起来他可以留半月出头。
谭朗总来,肖骁便有些羞,阿爹都瞧着的。谭朗却不以为意,仍旧是常来,他不光晚上来,白日里也来,送柴火送水收拾屋子,倒像是上门求娶。
最叫肖骁高兴的是谭朗在他便不用亲自去取药了,阿爹不爱他见黎大夫,他拿回来的药多半也是不喝的,如今倒是肯了。
但阿爹的身体仍旧是一日差过一日,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地衰败下去。肖骁无法,只得上门去求黎大夫,黎大夫叹了口气,随他来了。
黎大夫在吊脚楼住下了,谭朗却要随船走了。
肖骁送他上了船,谭朗许久没有这样被人送过了,心中便有些热切,拉着肖骁的手不愿意放开。
船上正式忙碌的时候,水手们忙着检查船体,上下货物,忙而不乱。
他们就在人群之中,路过的人都要看上两眼,肖骁羞得松开手,他从口袋里拿出六块钱,谭朗捏着他的手要他收回去。
“好好好,你不让我牵我不牵就是,别生气。”
“……我没有生气。”
“那你拿钱做什么?这是我给你的。”
“我,我是想着你或许路上用的着。”
他说着又脸红了,他其实是觉得他们如今的关系,他不该拿谭朗的银钱。
谭朗大约明白了他的意思,捧着他的脸在亲了一口:“钱给你我高兴,收着吧,以后都给你。”
他说话半点不收敛,盯着他们瞧的人更多了,还有人在笑,肖骁待不下去了,放开他的手快步离开。
还未到吊脚楼,肖骁便闻见了药箱,黎大夫在煎药,只是这药似乎和平日里有些不同。
见肖骁回来,黎大夫就将药炉交给了他。
肖骁觉出点不同寻常的意味来,心神不宁地熬好了药,端进了卧室,就见黎大夫抱着阿爹,他们眼中都含着泪。
肖骁站在原地不知该不该过去。
黎大夫向他招招手,肖骁便走过去,肖筠,有些费力地抬手摸了摸肖骁的发顶:“阿爹对不起你。”
肖骁眼中蓄着泪,一言不发,只是摇头。
他明白,阿爹要走了。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快。
当晚肖筠就走了,寨子里的丧事向来是整个寨子一起操持,便是水边的吊脚楼也是一样的。
肖骁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谭家大哥知道弟弟在家时一天里有大半天是要跟肖骁腻在一块的,自觉他们家责任更重些。只是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人,拿胳膊搡了搡妻子:“你去。”
肖骁原本有些不安,他知道这是谭朗的大嫂,生怕她说出什么离谭朗远些的话,却见她只是宽慰。
肖骁默默点头。
“你随谭朗,叫我声嫂子就好。”
肖骁细声细气地喊了一声嫂子。
她有些稀奇,这寨子里就算是姑娘也找不出这样文弱的,偏肖骁还是个小子。
谭朗是一个月后回来的,他回来了黎大夫就走了,走之前对谭朗交代了两句:“这是我徒弟,你们在一处也好,好好待他。我带他父亲去找家人。”
肖骁一见谭朗就大哭了一场,哭完就开始发烧,醒来才知道黎大夫也走了。
他又默默哭了一场。
谭朗心疼,又不知该怎么教他不哭,小心翼翼地给他擦眼泪,这眼泪却像是流不尽似的,怎么也擦不干净。
他只得停下手,将人揽在怀里哄:“我不走。”
“你骗我。”
“我,我赌咒。”谭朗指着天:“我要是骗你就叫我死在水上!”
“我不想你死。”
谭朗亲了他一下:“我不死,也不走,我陪你。”
谭朗搬进了吊脚楼,或许也算不上搬,水上讨生活的人,也没那么多物件,不过是将不当季的衣裳放到了肖骁这。
肖骁不干重活,手上却细致,替他把衣裳细细整理修补了一番。
这一回谭朗呆了将近一个月才随船走。
方登了船,谭朗已经开始想着归程,想肖骁清清朗朗的嗓音,软软的柔顺的发,想他略显纤瘦的身子。
他将肖骁记得极熟悉的,即便此时人不在身边他似乎也能轻而易举的描摹出一个人来。
谭朗喉头滚动觉得船上风大日头足,他有些渴了。
便又想起肖骁要略低于常人的体温,鼻端仿佛萦绕着淡香,皂角混杂着阳光的味道,那是他的衣服,他的床。肖骁爱干净。
肖骁身上总是有挥之不去的药香,苦涩的,醇厚的,还有四季不同的花香,淡雅的清冽的……气味真是很特别的,无法描述但是萦绕在鼻端,多久都忘不了。
谭朗顾忌着肖骁身体许久不曾亲热,昨晚要得狠了,想起今早他走时肖骁睡眼迷蒙的模样他就忍不住笑。
听得人笑:“谭朗今日来的晚……”
“没见笑的见牙不见眼的,一看就是吃得饱了……”
满船的水手便都暧昧地笑起来。
寨子里没有秘密。
水手们大半都是吊脚楼的常客,自然知道谭朗这些日子都呆在肖骁那小楼。
谭朗瞧了他们一眼,仍旧只是笑笑不说话。
他暗道,我同他们怎么能一样,肖骁只有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