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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被拜金绑架的曹七巧-----评《金锁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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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曹七巧荒诞的一生,她活得讨人嫌,又惹人厌,如此刁钻古怪的女人不仅把自己的一生毁灭了,而且还活生生地“扼杀”了一对子女,使得这对子女只剩半条命苟延残喘。
姜公馆是她的婆家,亦是她用一生换取生活费的狭窄的官宦世家,她在这逼仄的外强中干的撑不起空架子的姜家编织着那柄金枷。在底下人眼里,她是毫无尊严的麻油店的市侩女人,连丫鬟小双都觉得她没有主人的谱,口吻带着蔑视地说:“哼,她也配我去服侍她。”小双内心里丝毫不敬重这等出生在不体面人家的曹七巧,在新来的丫鬟凤箫面前装腔作势地学曹七巧的神气。
娘家人看重姜公馆的钱,曹七巧一生无依靠,就连娘家人见了官家是缩头乌龟,曹七巧在姜公馆出头了做主了,娘家人就来向她邀功要钱。她这一生被金钱束缚,娘家人就指望着她把姜家的家产吞没。要不是姜家的二爷是个残废,也轮不到她曹七巧精刮。
曹七巧这一生没有尝过爱情的滋味,即使尝到了,也只是那苦痛,那苦痛足够使她对姜季泽生出留恋之心,她那不成人的丈夫连她儿子都不如,曹七巧唯一的爱的慰藉来自姜季泽,她按捺了十多年,迸得她的筋骨和牙根都酸痛了,就是不能把这点子爱给光明正大得表白出来,她只能躲在窗帘底下望着那远去的姜季泽。
她在姜公馆里受了四十多年的委屈,在这四十多年里她过着没有肉气的日子,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这双儿女是怎么来的。她躺在烟铺上颓废着自己的一生,又残害着整个腐旧的旧式的家庭。
她如此活得窝囊受气,只能借故厚着脸皮与姜家那些人周旋着戏谑着,她一会拿着三少奶奶兰仙的指甲儿左瞅右瞅的,又拿着云泽的辫梢抖了一抖,曹七巧一生的乐趣也就是如此了。那些姜公馆的众人,包括姜家小姐云泽、三少奶奶兰仙、大奶奶玳珍、凤箫、小双等人都不爱搭理曹七巧,“这七巧脸皮厚,地位低微。”要不是二爷有病,家世寒酸的曹七巧也不会被媒人聘到此处服侍二爷。
曹七巧这人与她所处的环境有些不大协调,张爱玲笔下的人物,如石翠芝也与她所处的石家有些突兀,这种冲突造成了人物戏剧性的人生表演。
曹七巧的侄子曹春熹上城投奔她这个姑妈,却不曾想她那姑妈戒备心实足,以为春熹想在她女儿身上动手,然后再侵吞曹七巧用命换来的家产。她的侄子觉得这姑妈简直不可理喻,急匆匆卷起包袱走了。
在张爱玲的文章当中,你是找不到生命的出口的,她笔下那些不彻底的小人物有着苍凉的手势。曹七巧那双儿女,她疏于教育。
眼看着别人家的孩子进校接受新式教育,曹七巧也性急了,偏这儿子长白忙着在外赌钱,捧戏,乖戾得不受曹七巧控制,唯独她的女儿还有些听曹七巧的劝。在女儿入学受教诲的问题上,曹七巧只计较女儿在校洗衣机房丢的褥单,就连女儿退学,她也要到学校去讨要学费,她这一辈子在姜公馆受尽了委屈,唯一的安慰妥帖可靠之处就是那些冷冰冰的钱财,
一看出儿子逛窑子的端倪,曹七巧愚蠢到用旧式的鸦片烟和姨奶奶束缚住儿子长白,儿子的结发人妻芝寿倒被晾在一旁,暗地里曹七巧向长白打听他两的隐秘,做婆婆的曹七巧太过干预儿媳的私生活,芝寿遇到这种婆妈的丈夫长白也是痛苦不堪,无奈,旧式的女人似乎唯有结婚一条路可走。
曹七巧自视姜公馆为她地位的象征,给女儿选人家时,曹七巧挑眼的很,不是官宦公子哥她看不上,偏有钱势的人家又对她家不热心,到头来曹七巧给女儿长安闹到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地位。好不容易长安遇着了一个海龟,凑巧的是,这海龟吃过外洋新式女同学的亏,因此受了点刺激的海龟还是觉得旧式的女性好。这头婚事起始病歪歪的曹七巧放手让兰仙她们去张罗,末了却又开始翻起脸来,各种闹腾。曹七巧不是说那海龟世舫是被女人挑拣剩下的,就是让这海龟得警醒点,别上了这只有空架子的官宦姜家人的当,这时的她一大把年纪,却还在抱怨自己的一生上了姜家的当,像曹七巧那么心高气傲的女人,终其一生也只是在抱怨自己委委屈屈地嫁了个残废,上了这门子当,过上了人性被束缚的金锁生活。现在想来,曹七巧把长安最后的希望打碎时,把所有腐朽的旧家族式的景况告诉童世舫时,童世舫向长安那一鞠躬是多么得含有讽刺意味。
曹七巧身后是落后的腐旧的旧时代,童世舫心目中的旧时代是君子好逑的幽娴淑女,两个时代所产生的冲突矛盾,在那一鞠躬里升华了。
曹七巧是不幸的,她身为旧封建时代的女性,她的命运是容不得她做主的,即使做得了主,曹七巧被金锁捆住的人性也害了这双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