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影飘飘话江湖》鱼小宛

10、道系女青年妙玉

　　妙玉，仕宦人家的女儿，其家乡所在地难考，文章当中有“本是苏州人氏”的字样，这一“本”字倒隐约得让读者觉得妙玉的原籍并非苏州，但是妙玉的具体原籍在哪里，文章当中也没有提及。据当年贾元春省亲在大观园里庆贺元宵佳节，那负责采办的林之孝家的说起那些四处采办来的姑娘，内中就有这么个气质美如兰的仙女。妙玉的祖上是读书仕宦人家，换成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当今那些在三线城市做官的书香门第。因为自幼体弱多病，家里人想了很多办法皆不中用，又给她买了很多替身也不中用。曹雪芹的艺术手法也就在这里显现出来了，大凡本书中的人物身体个性上有所缺陷的，曹公统统让一些非现实的人物，如赖头和尚跛脚僧人之类的宗教徒之流来解决了，这一点宗教的情绪太符合中国人的性情了，但凡小到民间普通的黎民家庭，还是大到城市的权贵之家，家里的某人遭受了三灾五痛人格缺陷的，一剂菩萨佛家贴自然可以解决掉所有的问题。比如，《红楼梦》里的薛宝钗生来体内有一股热毒，连她做的讥讽当时权贵的诗都是那么毒辣，但是矛盾的是，她又是封建礼教的卫道者，一面让贾宝玉也该向那趋炎附势的贾雨村学些经济文章。话题说回来，这股热毒抑制得不好，一不小心，是会得罪权贵的，幸一个赖头和尚给薛宝钗开了制作冷香丸的药方，薛宝钗的这种内蕴于心的政治调侃者才得以有所善终。但是林黛玉命就没有那么好了，书里也是借一个赖头和尚的嘴说出“这小姐千万不能到那富贵场去，哭得越多，连命也随着这些哭声消损了。”；连这妙玉的佛家师傅，妙玉的信仰应该是佛家，但我在这里把妙玉的这种整个人性的表现归纳为道系女青年。文章当中有提及“观音遗迹并贝叶遗文”，在遥远的佛家原国------印度，这种贝叶是印度的一种树木，某些佛教支派用以抄经文，而这菩萨也是佛教形象化了的成果，由此可知，妙玉在当时信奉的是佛教。因此妙玉的师傅告诫她“衣食起居不宜回乡，在此静居，后来自然有你的结果。”这妙玉两字也是这名师傅给她起的。
　　在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里头，一首揭露妙玉的诗文《世难容》里，也说这块“无暇白玉遭泥陷”，妙玉是一块奇妙古怪的碧玉，她为人孤高不入时，满肚子的不合时宜。她又谨小甚微，知道像贾家那等侯王门第向来以权势欺压人，她就是那么得心性高傲，容不得别人对她有所指摘，有所污辱，她必让那林芝孝的让王夫人下帖子，一顶大轿把她抬进贾府，她才可安心地在贾府静处，等待着她的结局。
　　妙玉是仕宦人家的小姐，在大观园里，众人也休想去与妙玉套交情，这点大可从第四十一回“贾宝玉品茶栊翠庵”里得知，当妙玉把贾母一干人送出山门后，她回身便把门关了，这关门的动作如此干净利落，妙玉自身的性格与她所处的整体繁华的大背景贾府是如此得不协调，甚至有些突兀。妙玉门前的那株梅花，曹公选梅花似乎也有所意蕴，那些孤傲地开在冬末春初的梅花是那么得像极了妙玉，她孤傲，不怕大观园那些多嘴的丫鬟老嬷嬷，她却又那么得渴望自己的芳芬能够抢在春天百花盛放前便弥散开去。
　　妙玉是知书识字之人，我可不敢说她知礼，像她这种孤高自赏的女人从来都是深居在栊翠庵，又以“槛外人”自称，妙玉是世难容，连权贵都难容如此心性高洁的女子。妙玉在大观园里尽情地展现着自己的个性。其实据文章中出现的那些语句来看，我觉得妙玉这个人啊！她有着很冷漠的个性，因为她对世俗社会的一切，什么名啊、什么利啊、什么富啊、什么贵啊、她都不会太过于看重，相仿她任情地看着天上的云卷云舒，花开花谢，也绝对不会热衷于功名利禄，不像封建卫道者薛宝钗她体内有一股热流，这是一股与政治挂钩的热流，却又借“咏螃蟹”讥讽当今的权贵。那妙玉是全然撇开了政治，在衣食无忧的大观园里追求着庄子的逍遥游的境界，所谓的天人合一，时移世变，这个妙玉只管自己放诞于澄澈的宇宙里，甘愿做一个社会时代的边缘人。虽然妙玉为世所难容，她却认为自我早已经在自然界实现，她不是一个裹挟在时代昌盛衰败里的角色，
　　妙玉自己孤高自赏，她也连同带动着周围的人来衬托她的这种方洁。
　　但是这种太过与肮脏现世脱离的女人，最终还是堕落风尘，成了肮脏的女人，违背了自己当初质本洁的愿望。这点的根据在那首《世难容》的诗里，“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后八十回的结局，妙玉却被盗贼劫去，至于具体结局，其杜撰者也不知妙玉是被强盗污了身，还是不屈自杀？续作者也不敢妄拟。续作者编纂出来的结局是有违曹公原意的，不过美的东西往往在毁灭当中保持着价值性。
　　这点子可捕风捉影的根据大抵来自第四十一回，那回里贾宝玉向妙玉要茶喝，还说：“那些金珠宝玉在妙玉眼里成了俗器。”世人皆俗皆浊，也唯独你妙玉高风亮洁，超凡脱俗，不染人间烟火。那妙玉便拿出个一只九曲十环一百二十节蟠虬整雕竹根的大盏来戏谑贾宝玉。妙玉看透富贵人家千年后也只是一座土馒头，她虽然高冷，但是并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当宝玉调侃她该用清水洗洗她那屋子时，她也就顺着宝玉的意思说，让他把挑来的水放在山门外。妙玉倘若有一天离开了这衣食无忧的富贵温柔乡，她也会与坎坷的现世妥协。记得我们中国人崇尚阴阳学说，那妙玉太过洁，洁的极端便会堕落到肮脏的风尘，这样一件精美的人物也就毁在当时动荡的当世里。
　　这种过洁的女子与自然相通，这点精神上的人情味与宝玉对自然界的鱼儿多情是毫无二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