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闪亮亮》冬瓜茶仙人

6、第 6 章

　　尤莱亚说：“我一直注视着你，你并没有动。”

　　玻尼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一块小东西。

　　那是一片单面水晶，纯度不高，但很清晰，是玻尼用来做望远镜的材料之一。

　　他把水晶磨成双面，再弄出合适的弧度，就能看得更远一些。

　　那天玻尼趴在树上，发现随着自己身体移动，他袍子上用来装饰的玻璃纽扣就会反射阳光，让那只狮子因为刺眼而咆哮不已。

　　于是玻尼拿了这块水晶，借了阳光折射出一个白色光点，追着狮子的眼睛跑。

　　只要手腕足够灵活，被困在面积有限的草地上的狮子就甩不开那个光点——如果闭上眼睛，长期停留在皮肤上的光点会产生燃烧般的灼热感。

　　于是狮子就像一只疯狂的猫咪被反复激怒，最后趴下了。

　　“原本只是我舍不得丢弃的废品，没想到还能在这里派上用场。”玻尼快乐地说：“其实真正有用的东西是这个……你看。”

　　他又掏出一个羊皮卷，最前端镶着一块双面水晶。

　　“这样的东西，我打赌大陆上从来没有出现过。”玻尼很大方地给尤莱亚看：“您也一定没有见过。”

　　“我看见过。”尤莱亚却出乎意料地这么说。

　　他拿起望远镜，动作自然地举到眼前：“啊……果然。”

　　玻尼：“？！”

　　对方这个动作，很明显知道望远镜的使用方法和效果。

　　难道这个发明早就有人做出了了？

　　玻尼很受打击。

　　尤莱亚不明白他突如其来的情绪失落，安慰道：“看得很清楚。”

　　玻尼低低地嗯了一声。

　　尤莱亚说：“有了这个东西，哪怕是山谷另一边那么远的距离，也能看得很清楚。”

　　玻尼想起尤莱亚也和自己一样住在山谷里，于是点点头：“天气晴朗的时候能看得更远一点。”

　　可惜对面那个炼金术师只有在阴天才会出现。

　　尤莱亚把望远镜还给玻尼，这时两人脚下的路已经越来越难走，他们再次确认了方向后就不再交谈，专心跋涉。

　　不过玻尼觉得有点儿奇怪，传说这个黑森林里猛兽无数，十分危险，可是他们已经走了好几个小时了，只遇到过一群大鸟和一个奇怪的大家伙，并没有受到实质上的攻击。

　　莫非黑森林的危险只是个传言？

　　玻尼在心里胡思乱想了半天，走在他面前的尤莱亚却停下脚步。

　　“怎么了？”他以为前面有危险，连忙快走两步，却立刻发现了不对劲。

　　脚下的阻力很大，几乎抬不起来。

　　“地上发粘？”玻尼蹲下身，原本是潮湿落叶堆的地面此时夹杂了很多黏答答的黑泥，他试着拔腿往前走，却感觉破靴子的鞋底几乎要被扯下来了。

　　“沼泽。”尤莱亚说。

　　玻尼心中一跳。

　　“你是说……青春泉就在里面？”他忍不住压低了声音。

　　尤莱亚点头：“再往前就要小心了，沼泽随时能够吞噬一切。”

　　玻尼又拿出十字盘，小心地调试：“没关系，我们可以避开含水量高的地方。”

　　一路上都是尤莱亚带队，甚至保护自己，这次在沼泽调转了立场，玻尼觉得有点儿得意。

　　谁说他不能成为炼金术师？瞧他做的东西已经派上了用场，这一定是天赋的证明。

　　“这个十字盘能够找到宝石吗？”尤莱亚也觉得十字盘挺有用。

　　玻尼摇摇头：“如果能的话，我就不用来到这里了，矿石分很多种，稀有矿十字盘无法分辨。”

　　尤莱亚听懂了：“你需要钱？”

　　既然他不是冲着安妮公主来的，就是为了那笔财富了。

　　玻尼嗯了一声。

　　“为什么？”尤莱亚追问。

　　“我有一个实验室。”玻尼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不久前倒塌了，我需要一笔钱重建。”

　　“这个赚钱的方法很冒险。”尤莱亚不赞同：“狮子和黑森林都很危险。”

　　“没关系。”到了这个地步，除了硬着头皮装下去也没有别的办法了：“我也是一个勇者啊，冒险令我——嗯，热血沸腾。”

　　这话究竟有几分说服力，玻尼自己也不知道。

　　“你不也一样吗？”他反问。

　　尤莱亚表现得对公主一点兴趣都没有，八成是个单纯喜欢冒险的人。

　　“我只是在寻找宝石。”尤莱亚说。

　　“哦，国王陛下一定有很多珍贵的宝石。”玻尼突然笑了：“你看，我们是竞争对手，现在却一起走。”

　　虽然是出于保命才做的决定，但玻尼内心也觉得，对尤莱亚这样的人不坦诚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所以不知不觉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个七七八八。

　　而且他们俩从第一轮考验一起走到现在，多少也有了点情谊。

　　至少玻尼这么认为。

　　尤莱亚也笑了。

　　“和你打过交道的龙是哪条？萨努？”他转移了话题。

　　黑龙萨努是大陆很有名气的几条龙之一，很少有人见过，所以被玻尼拿来撒谎。

　　虽然良心很痛，但玻尼骑虎难下，只好挺起胸脯：“是啊，那可是惊险极了。”

　　尤莱亚：“哦？”

　　玻尼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脚下可能存在的陷阱，一边胡编乱造：“黑龙萨努是脾气很暴躁的一条龙，飞起来很快，快极了。所以很少有人能捕捉他的踪迹。我也是碰巧遇上的。那是一个大雪天，我迷路了，遇上一个安格里的樵夫，他的斧子嵌在书上，我正在帮他一起拔的时候，大树突然抖动起来……”

　　玻尼用演戏似的夸张口吻说：“结果你猜怎么着？我们抬头一看，差点被吓死——一个黑乎乎的庞然大物，正在树上蹲着呢。透过树枝，我们只能看到一双大得出奇的眼睛，等到它咆哮起来，我们才知道这是遇到黑龙啦。”

　　尤莱亚：“在树上？”

　　“那是一棵很大很大的树。”玻尼说。

　　尤莱亚说：“哦。”

　　“那个时候，思考已经帮不上什么忙了，我们得逃命啊。但不知道什么情况，斧子在这时却松动了，樵夫被积雪绊得摔了一跤，我一慌，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把斧子抽出来了——结果用力过猛，斧子脱手，打着旋往上非，萨努正好怒气冲冲地探头往下看，结果被砸到了额头，肯定是砸伤了，所以气得像只大公鸡在树上大叫大跳。我以为这下肯定要死了，谁知道从树上抖落的积雪把我和樵夫都埋了起来，等萨努想起来找我们算账的时候却找不着，只好飞走了。”

　　“……真是惊险。”尤莱亚说。

　　“是啊。”玻尼编故事编得身心俱疲，竭尽全力转移他注意力：“嘿，那边的反应特别强烈……等一等，是不是青春泉？”

　　尤莱亚也朝前看：“大概是的。”

　　在他们正前方，有一片亮晶晶的水光，在周围黑暗腐朽的烂泥地里特别显眼。

　　玻尼忍不住看了一眼尤莱亚。

　　获胜者只有一个，可现在他和尤莱亚都来到了这里。

　　“我们一起过去。”他提议：“看谁先拿到泉水？”

　　尤莱亚说：“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在这个时候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