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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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尼：“……我觉得我们应该良性竞争。”
“不是那个。”尤莱亚说：“小心脚下。”
玻尼：“什么脚……啊！”
他们脚下的沼泽突然剧烈颤动起来，像被煮沸了的汤锅，一开始玻尼以为是沼泽下藏了一座火山什么的，可是紧接着一个黑乎乎的、巨大的东西从里面冒了出来，至少有五英尺高，在粘稠的泥浆下能隐约看到恐怖的鳞片和——眼睛？？？！
玻尼吓呆了：“那是什么？”
“萨努。”尤莱亚说。
玻尼：？？？
尤莱亚偏头看他：“应该就是它。黑龙喜欢沼泽和毒雾，萨努会出现在这里很正常。”
玻尼全身僵硬地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传说中脾气暴躁很有可能是真的，因为此刻那双巨大的眼睛正在死死盯着他，看起来很不高兴。
而这很有可能是因为玻尼那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你是个屠龙人。”尤莱亚说。
玻尼看着黑龙高高扬起的尾巴，上面尖利的倒刺闪过冰冷的光芒。
他大大的绿眼睛惊恐地看向尤莱亚。
“我不是。”玻尼几乎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萨努才不会听他辩解，几乎是下一秒，那粗大的尾巴就狠狠朝他甩了过来，玻尼吓得动弹不得，只大喊了一声：“请快跑！”
如果是尤莱亚的话，说不定能从龙的攻击里逃脱——玻尼的耳朵嗡嗡作响，在他以为自己不是要被拍扁就是被风声扯碎的时候，突然感觉身体一轻。
破旧的皮靴离开了他的脚。
多么奇怪，他没有等到可怕的疼痛和伤害，只觉得脚趾很凉。
玻尼睁开眼睛，看到无数绿色的枝条在他眼前掠过，然后迅速缩小——不对，这是因为自己正在迅速远离它们。
他呆滞地抬头，一双爪子正紧紧握着他的肩膀，在这个角度，他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腹部，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暗绿色鳞片，巨大的翅膀上生着骨刺，但和黑龙那尖利虬结的模样不同，看起来威风极了。
那翅膀每扇一下都带起很强的风，正是这些风把他带得越来越高。
这是一头也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强壮的森林绿龙。
绿龙飞快地带着玻尼越过森林，很快来到山的另一边，那里的山脚下有一片大湖，湖边长满了绒毛一样细密的小草。
绿龙轻轻把玻尼放在草地上，一接触地面，玻尼就剧烈发起抖来。
绿龙站在他对面，身上的鳞片虽然是绿色的，但它却有一双天空色的眼睛。
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他。
过了很久，玻尼才停止颤抖，呆呆抬头。
“尤莱亚？”
绿龙扬起头。
玻尼知道自己猜对了，因为不管是人形还是龙形，那双眼睛都漂亮得惊人。
“原来你是一头龙啊。”玻尼低着头说。
“我是。”绿龙开口说话了。
“我撒了谎。”玻尼知道此刻再不说实话也没有意义了：“我根本不是什么屠龙人，我只是想成为炼金术师的牧羊人玻尼。在真正的龙面前讲出这种谎言，我很羞愧……”
他说不下去了。
玻尼从来没有这么难过过——实验室坍塌的时候，他知道自己能够重新建起来；广场上的人蔑视他的时候，他知道在梦想面前别人的闲言碎语并不重要；但在尤莱亚面前承认自己做了这么可耻的事，却是一点借口都找不到。
绿龙安静地看着玻尼，和龙相比，人类的体型小得有点可怜，而这个小人忏悔似的在他面前低着头，哭得那么厉害，都把脸颊上的眼泪抖到草尖上了。
他伸出一只爪子，接住一滴眼泪。
“你想成为炼金术师？”绿龙问。
玻尼点点头，抽抽噎噎地把自己的实验室、老羊倌的酒庄、还有山谷对面的秘密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这是个好理想。”绿龙又接住一滴眼泪：“不过很可惜。”
玻尼抬起头，眼睛肿得一塌糊涂。
“不要哭了，你应该回家去。”绿龙说：“我还要回黑森林一趟。”
对了，尤莱亚还没有拿到青春泉。
这一次的比赛结果，已经毫无悬念了。
玻尼接受了这个结局，哭着拜托尤莱亚向森林里的黑龙道歉，然后光着脚站在湖边，看着绿龙腾空而起，向森林飞去。
尤莱亚是这次比赛当之无愧的赢家，玻尼知道接下去的剧情。
就像所有关于龙的故事一样，到最后都会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得到了青春泉的国王陛下一定很高兴，王宫张灯结彩，大肆庆祝，尤莱亚得到他想要的宝石，或许还有很喜欢他的安妮公主。
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妥，但在龙的眼里，恐怕宝石比公主更重要。
玻尼一边抹眼泪一边光着脚往比克山谷走。
而他该怎么办呢？一切都结束了，自己失去了一切，那双旧靴子，酒庄，新裙子和实验室，山谷对面的炼金术师，现在全都化为泡影。
从此以后，他和尤莱亚恐怕也再也不会见面了。
不过那样优秀的龙，本来就不是玻尼会接触到的，更不提自己还在他面前说了那么多荒唐的谎言。
伤心的玻尼走了一天一夜才回到比克山谷，远远就能看到半山腰熟悉的谷仓。
老羊倌不在羊圈那儿，玻尼想回谷仓睡觉，却被胖厨娘叫住了。
“玻尼！你这孩子！”她大声说：“大家都在找你！客人等了很久。”
玻尼眼睛肿得都睁不开：“啊？”
住在谷仓里的牧羊人玻尼，唯一的朋友就是老羊倌和胖厨娘，哪会有什么人找他呢？
“他在谷仓后面——”胖厨娘塞给他一双拖鞋：“你到哪儿认识了这么一位人物？”
玻尼莫名其妙，谷仓后面有客人？那里通常只有实验室，现在还变成了废墟。
但今天不同。
那堆废墟居然不见了，原本是实验室的地方站着一个人。
玻尼睁大眼睛，尤莱亚转过身来，视线落到他穿着拖鞋的光脚上。
“我忘了你不会飞。”他说：“是我粗心了。”
“尤莱亚？”玻尼很吃惊：“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来带你走。”尤莱亚说。
玻尼：“啊？”
尤莱亚说：“我把你的实验室搬到了我家，一根木头都没落下。”
他抬起手指山谷对面。
玻尼：“啊?”
“国王给了我一笔钱，能够让你重建实验室，买下一个酒庄，还有最时髦的大号裙子。”尤莱亚继续说：“拥有实验室的你看起来更快活，眼睛比绿宝石还要亮。”
他叹了口气，皱眉盯着玻尼的肿眼泡看，仿佛有人做了什么坏事。
玻尼觉得这是他听过最匪夷所思的事情，比他的屠龙故事还要令人摸不着头脑。
“实验室？可那是你的钱，你不是去收集宝石……对面住着的人是你？那炼金术师呢？”玻尼糊涂了。
尤莱亚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懂。
“我不是炼金术师，但我确实是去收集宝石的。”尤莱亚说：“我说过了，你的眼睛比绿宝石更亮。”
“可我是个人。”玻尼疑惑地说。
“对龙来说，想要的东西都是宝石。”尤莱亚轻声说：“我在阴天擦拭金币时，总能看到你，拿着望远镜。”
玻尼看着尤莱亚的脸，沮丧的情绪慢慢褪去了。
“就是这个表情。”尤莱亚走过去，轻轻碰了碰玻尼的鼻尖。
“你快活时的眼睛让我坐不住。我早知道总有一天我会把你弄过去，看来现在正是时候。”
牧羊人玻尼总是在阴天看到对面有金光灿灿的影子，他坚信对面有一位伟大的炼金术师，能够炼出无数金子，他希望能向对方学习这种神奇的本领，然后买下酒庄和裙子，从此不用再睡在谷仓里。
绿龙尤莱亚总是在阴天看到对面有一个小小的影子，看到自己的金币后那双大大的绿眼睛总会兴奋得发亮——比他所有的财宝加起来还要亮。
一人一龙都想着，什么时候到对面去吧——但当他们真正遇到了自己想找的人以后，又发现和事先预想的有一点点偏差。
但偏差并不总是坏事，也有可能比预期的还要叫人满意。
所有和龙有关的故事，到最后果然都会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