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闪亮亮》冬瓜茶仙人

4、第 4 章

　　这棵树大概生长了很多年，粗壮结实，还有很多位置合适的枝桠，但玻尼爬树的时候一直觉得膝盖发软。

　　当他好不容易做到一根树杈上以后，山羊胡大臣才离开草地，然后有人用一把长长的钩子把困住狮子的锁拉开了。

　　玻尼竭力不让自己去看那头狮子的尖牙。在这之前，他甚至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活狮子，山谷那边最凶猛的野兽不过是野狗而已。

　　“没什么好害怕，亲爱的。”玻尼捂着耳朵安慰自己，不去听那头狮子的动静：“不过是一头狮子而已，不可怕——我的老天！”

　　狮子在这个时候终于走出了笼子，玻尼差点尖叫出来：这是他见过最大的生物！

　　他敢打赌，那头巨大的野兽要是直立起来，说不定就能用爪子拍到他的腿！

　　玻尼想要爬到更高的树杈上，可是狮子似乎对树上的人产生兴趣，走了过来。

　　这下玻尼仅存的勇气也差不多消耗殆尽了……离得那么近！

　　之前的那些人们，是怎么通过这项考验的？在这样的猛兽面前，什么样的只会能够使他俯首帖耳，安全爬下树，拿到草地对面的银杯？是不是有人在那利爪下受过伤？

　　玻尼颤抖的手紧紧握住了哨子。

　　尤莱亚刚才也面对了这头狮子吗？那个力大无穷的人是不是无视了猛兽的威胁，依旧神态自若？
　　他强迫自己疯狂转动大脑。

　　一定有人通过这项考验了，但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不得不说，玻尼天生强烈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帮了大忙，一旦对答案产生探索心，他就会变得比平常勇敢十倍。

　　他半眯着眼睛去偷看那头狮子。

　　狮子正围着大树转来转去，一副很暴躁的样子，一刻都不愿意安静下来。

　　动物会有这样的表现，通常是受到了挑衅……吧？

　　刚才通过了考验的人，一定对它做了什么。

　　这个时候玻尼才感觉自己已经紧张地抱着树枝很久了，本能挪动了一下身体，想要放松一下发麻的脚。

　　狮子突然吼了一声，偏了偏头，又加快速度来回走动了起来。

　　玻尼一愣，看看狮子，又低头看看自己。

　　他那件金光闪闪的、在阳光下更加耀眼的袍子此刻折射出来的光简直亮得发白。

　　山羊胡大臣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土丘上，这块草地是王室狩猎场的一小部分，正好可以看到狮子和考验者的情况，又足够安全。

　　尤莱亚站在大臣身后，也看着那个方向。

　　他身边一个肩膀正在流血的勇士不停呻吟，两个医师为他包扎伤口。

　　“告诉你——那畜生疯了。”那个勇士的声音很虚弱：“我曾经在毕格达正面遭遇过独眼熊，它的个头还要更大，但比起来，那头畜生就是个疯子，幸好我跑得快。”

　　“在我看来，你跑得还不够快。”一个外表风度翩翩的骑士出言嘲讽。

　　目前只有他们三人拿到了银杯，而骑士和尤莱亚一样毫发无伤。

　　“闭嘴吧你。”勇士说：“你的马倒是跑得够快，如果不是那个忠心的宠物引开了狮子的注意力，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大放厥词吗？”

　　“这也是战略的一种。”骑士说：“这一关考验的是智慧，恕我直言，跳下树和狮子产生正面冲突是最没有智慧的一种方法。”

　　“你！”

　　“先生们，请安静。”山羊胡大臣突然说：“最后一个考验者恐怕快要结束了。”

　　尤莱亚说：“不，还是要等一等。”

　　骑士也走上前，看到那头狮子在草地上绕着圈狂跑，看起来很激动：“发生了什么事？”

　　山羊胡大臣说：“屠龙人玻尼还在树上。虽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选择的方法很正确，狮子十分暴躁，但却越来越疲惫了。”

　　“你一直盯着他，却没有看见他做了什么？”勇士也说：“要激怒狮子，不可能靠趴在树上一动不动就能办到吧？”

　　“他办到了。”尤莱亚说：“我一直看着他，他甚至没有伸过一个懒腰。”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无言地看着那头狮子一直狂跑，速度却越来越慢，最后终于体力不支，慢慢趴下了。

　　又过了很久，玻尼才小心翼翼滑下树，跌跌撞撞跑过草地，拿起银杯。

　　跑过去查看情况的猎人和士兵很快就领着玻尼过来了。

　　“你们都通过了考验。”山羊胡大臣看了一眼明显还没有平静下来的玻尼，他那双翠色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惊恐。

　　“在度过了如此漫长的一天后，你们会作为贵宾参加王宫的晚宴，后天国王陛下会亲自告诉你们最后的考验是什么。”

　　大臣说：“在那之前，你们的力量和智慧已经得到充分证明，恭喜。”

　　在此之前，玻尼见过最高级的餐具是农场主家里那一套只有在贵客来了才会被使用的，亮晶晶的成套锡制餐具——可是看看现在！

　　洁白的桌布铺在一眼看不到头的长餐桌上，上面摆满了烤鸡、羊排、苹果馅饼和布丁，都被装在和初雪一样洁白的瓷盘里，光洁如镜。

　　不过一天的时间，他就从睡在谷仓里的牧羊人变成了国王的座上宾，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过传奇了。

　　国王和传说中一样慷慨，四个通过两次考验的年轻人分坐在餐桌两旁，每人身边都有一个专门的仆人剥虾倒酒，这叫人觉得有点不自在。

　　但除了他，其他人似乎都泰然自若，尤其是他对面的尤莱亚，那副理所当然的高傲样子，仿佛他才是这个王宫的主人。

　　尽管态度傲慢，但这个青年今晚无疑是最引人瞩目的，就连安妮公主也这么想，她借着上菜的间隙和尤莱亚搭了几句话。

　　不过尤莱亚似乎对晚宴和公主的兴趣都不大，只有晚餐结束，国王宣布最后一项考验时，他才懒洋洋地坐直了身子。

　　“往北一直走，有一座森林，那里有无数奇怪而凶恶的野兽。”国王对他们说：“传说那是黑森林，里面有一大片毒沼泽，但奇怪的是，沼泽中央却有一汪清泉。”

　　“青春泉。”骑士轻声说。

　　“没有错。”国王点点头：“最后一个考验，就是拿到传说中流淌着不老药水的青春泉。”

　　玻尼看到骑士和勇者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这个题目迅速冲淡了这场晚宴的气氛。

　　“青春泉……居然是青春泉。”那个勇士带头穿过走廊，忿忿地说：“原来如此，国王陛下是觉得安妮公主的美貌可以换来一切吗？”

　　“不止安妮公主的美貌，还有丰厚的财宝。”骑士提醒他：“不过要我说，财宝和美人确实值得堵上性命呢。”

　　“黑森林这么危险吗？”玻尼更关心这个。

　　“这么说吧，比起进入黑森林，前面那两个考验简直就是牵着小狗散步的难度。”骑士不假思索地说：“即使是……嗯？”

　　三人停下脚步，看着走廊外的尤莱亚，他的黑发几乎融入了夜色，如果不是骑士眼尖，很有可能就错过了。

　　尤莱亚正在半转过头，看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小女仆。

　　“大人。”小女仆说：“安妮公主想问问您……”

　　尤莱亚安静地看着她。

　　“晚宴时她不小心弄丢了一只耳环，如果您看见了，能不能去还给她？”小女仆说。

　　骑士扬起了眉毛。

　　“我没有看见。”尤莱亚说。

　　“你可以到餐厅里找一找。”他甚至这么建议。

　　等小女仆跑开后，骑士才毫不客气地笑出声来。

　　“花花公子。”勇士调侃道：“公主一定要为你的不解风情恼怒了。”

　　“这样倒是方便，说不定她一生气，就会把金苹果砸向你呢？那我们就不用去黑森林送死了。”骑士哈哈一笑，和勇士一起走开了。

　　尤莱亚没有理睬他们，目光落到玻尼身上。

　　玻尼看看骑士和勇士远走的背影，又看看自己的脚尖。

　　他似乎刚才应该一起离开，只是迟疑了一下，就错过了时机。

　　于是只能等尤莱亚走过来。

　　但对方没有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得说点儿什么才行。玻尼心想。

　　“今晚的天气不错，星星很美。”他勉强挤出一句话来。

　　尤莱亚没有抬头看星星。

　　“你的眼睛也很美。”他说：“是绿色的。”

　　玻尼愣了一下，不知道话题为什么会跑到自己的眼睛上来。

　　胖厨娘倒是说过，他全身上下最可取的地方，就是这双绿汪汪的眼睛了，在他睁大眼睛的时候，仿佛下一秒就要涌出泪珠来，叫看着这双眼睛的人不由自主就要让步。

　　“我一直在想靠近了看是什么颜色。”尤莱亚微微俯下身，凑近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