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姑娘》七梧非

53、第53章

　　养心殿中，永光帝在与丁大将军下象棋。以往身边会有路弘的陪伴，今日路弘一直在后宫忙着，只有皇帝和将军组合，少了太监的参合。

　　“老丁啊，你这棋走错了吧。”永光帝见这棋走莫名的。

　　“陛下，就走这里，没错。”丁大将军坚持着，最后此盘输个彻底。

　　见丁大将军输得这么痛快，永光帝端着茶杯道：“还想着呢？”本意是丁一出来，让路弘解决收尾去，没想到这事情会让他如此心事重重。

　　“陛下，臣……臣不亲自查清原委，实在不安心啊。”丁大将军回到京城后，真是比之在边疆过得还不如。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太多说措手不及的事情发生了。

　　“你啊，真是老喽，为了儿女的事情，操心哪。”永光帝嘲笑着丁一，嘴上虽嘲笑着，他心中却是羡慕的，那殿中昏睡中的刘善是他的第十七个儿子，却是由对方未来的岳丈来担忧。不知道该笑自己冷酷，还是笑丁一的婆妈。

　　“朕知道了，你啊，好好休息，明天让你有个满意的结果。去，去那边睡去，可别跟朕抢床，你这老小子睡相太差了。”永光帝还是开着玩笑，丁大将军听到皇上的承诺也兴奋了起来，千恩万谢后去跟领路的太监找卧室睡了。

　　*

　　“娘娘，索贵妃求见。”明禾风在皇后娘娘身边禀报。

　　“让她回去吧，夜深了。”皇后都没从手中的书籍抬眼，只吩咐了这一句。

　　“是，娘娘。”

　　被劝离开的索贵妃，回到住处后，又是一阵乱砸，三皇子在一边看着，也不上前劝说。

　　*

　　宿在了清新殿中的路弘被轻微的声响吵醒了，在黑夜中开口问：“外边是怎么了？”

　　“大总管，宫女晓玢醒了。”殿外，小太监汇报。

　　“醒了就醒了，怎么这么大声音。”路弘揉着额头，质疑着。

　　“她刚醒就把身边看守她太监打晕了，刚才的声音是跟侍卫起了冲突。现在她自己已经安静下来了，并且侍卫已经把她束缚了起来。”小太监详细地汇报着。

　　“嗯，知道了。加几个人手看着，明早提审。”

　　没死人，没伤人，还制住了人，从睡梦中醒来的路弘，疲累地又倒在床上睡了。

　　*

　　清晨，丁衔瑜醒来后在床上呆坐了一会儿，看眼如花的愈合情况，与她预想的一样，已经见不到了流血的伤痕了。摸了摸还在睡梦中的三花猫，丁衔瑜轻巧地走下床，穿上了鞋，简单地穿上外套，推了室门，只觉得满眼的绿色。太阳初升，园中的植物的叶子上还带着露水珠。昨日被阿娘拽得匆忙，使得她没看到他们的地处位置，原来所住的地方是陈昭容居所的对面，对面有着宫女太监围着的寝殿，不是刘善所住的地方就只能是陈昭容的了。

　　这时，对面的门开了，走出来的是……路公公？！

　　丁衔瑜眨眨眼，果然没错，路公公夜里一直驻守着这里，没有离开啊。

　　“阿九，你傻站着干吗呢？快回去，还没梳洗呢。”丁夫人从游廊远处就念叨了起来，显然她也看到了路公公出门了。

　　“嗯。”丁衔瑜没有顶嘴，听话地回了室内。

　　丁夫人命人往屋人打水，又在床上放了一套新衣，对女儿道：“这里皇后娘娘赐的，你的衣服没来得及清洗，穿上这个，阿娘看了，尺寸都对，皇后娘娘真是细心人。”

　　丁衔瑜没有反驳，听话地梳洗打理起来，最后穿上了新衣，一身的淡蓝色，挽起发来，加上发白的脸色，倒有了几分柔弱女子的形象。

　　“阿娘，要带女儿去听提审吗？”昨夜里阿娘绝口不提她去听提审的事情，这让她感到不妙。

　　“阿九啊……”丁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

　　“……阿娘，你这是？”

　　“跟娘回府去，可好？”丁夫人晶莹的眼眸看着女儿，一脸哀伤的模样。

　　丁衔瑜见到丁夫人如此，只得正襟危坐起来，伸出手来握住了她的手。

　　她说道：“阿娘是担心什么呢？”她的阿娘一直是豁达的，从未像现在这样紧张惧怕。

　　丁夫人只是看着女儿，没有解释。

　　“阿娘，女儿现在很安全，在你眼前，也在阿爹的保护下，不会再不见了。”丁衔瑜这才知道，她的失踪彻底惊到了阿娘。

　　丁夫人听到女儿如此说，只得开口：“你为什么这么倔强啊，十七殿下已经平安了，你也回来了，跟阿娘回府等他们审出结果就行了。你为什么要掺合这些啊。”丁夫人一向认为家里的老头子天不怕地不怕，家里的闺女聪明绝顶懂事，老头出事了她可以跟着去，女儿出事了可怎么办？丁夫人一旦意识到了这个，就惊慌得无以复加。

　　“阿娘，女儿身体一向如何，您是最知道的。”丁衔瑜想了想，还是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最好。

　　“是啊，这次是怎么回事啊？”说着，丁夫人眼中含泪，显然是想起女儿昏睡的模样，心惊胆战的。

　　“女儿在那座阁楼里遇到了奇怪的现象。”丁衔瑜说了自己在那里遇到的老太监，遇到的画卷，遇到的奇怪幻象，以及从幻象中脱离出来后完全无力的身体状况。

　　“怎么会这样？”丁夫人震惊道，女儿的情况她是知道一点的，虽然她和将军从来不问不说，却是默认了女儿的神异，这次遇到的事情是福还是祸？

　　“是啊，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丁衔瑜下了定论。

　　“听他们提审就能知道吗？”丁夫人质疑着，她还没昏头。

　　“女儿不知道啊。或许可以，或许不可以吧。”丁衔瑜其实更想知道的是这次到底发生了什么，毕竟这次事情的关键人还在昏睡中，她什么也不去了解的话，最后可能就不了了之了。她看得出来，阿爹也好，阿娘也罢，只要找回来了她，他们根本不在意这次事件的真相。

　　“你啊，你阿爹早就猜到你会这样。”丁夫人最后还是笑了，以往跟女儿说话，女儿是有问必答，现在却需要动脑筋了，想着想着，丁夫人又是一阵伤感了起来。

　　“阿爹？”丁衔瑜奇怪。

　　“你阿爹都安排好了，今日上午路总管就要提审了。据说昨天带回的那个姑娘在夜里也醒了，都会问一遍，带你旁听。”丁夫人说俏皮地笑了，这时听到敲门声，打开门后，接到了一个食盒，这是皇后娘娘那里送来的食盒。

　　丁夫人与丁衔瑜，连带着三花猫吃了顿心满意足的早膳，而后跟着带路的小太监到了清新殿的正厅中，她们从侧门进去，最后被安排了坐在屏风后面。丁衔瑜从屏风一角望过去，上座的是永光帝，两侧坐的分别是路总管和她的阿爹丁大将军。

　　丁衔瑜很诧异永光帝能来听提审，这几天能看得出来永光帝并不在意宫中发生的事情，似乎对于谁犯事，谁受害都极其无谓。丁衔瑜对此甚为好奇，但见其他都平常地看待此事，她也就不好过问了。

　　“过来，安静点，别探出头。”丁夫人按着女儿在身边，丁衔瑜被这么一说，不好意思了起来。

　　就这样，等了一会儿，丁衔瑜听到了屏风后面的人说话了。她听到路总管说明了这两日的情况，除了她自己失踪这段，还有在清新殿查看到，又有迹象表明是十七殿下自己走出了清新殿，出了清新殿后发生了什么，最后怎么掉到了井里，十七殿下没有醒来，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丁衔瑜心里想着，这么说陛下不会生气吗？这相当于没说什么啊。

　　“但与殿下一起掉落在井里的宫女醒了。”路弘说道。

　　“那就把人提上来问问吧。”丁大将军道。

　　“将军别急，提审也是要一个一个的提啊。”说着，路总管喊道：“提审安北。这是二皇子的贴身伺候的太监。”路总管小心翼翼地对永光帝介绍，永光帝只是轻轻点头，没有说什么。

　　太监安北被提上来的时候，已经被清理收拾干净了，但看着仍是有些鼻青脸肿，他被两人提着进来后，就趴在地上，磕着头不敢抬起来。

　　“堂下可是安北。”路弘问道。

　　“是、是奴婢安北。”安北怕得浑身发抖，颤微微地回复。

　　“说吧，你为什么让小林子去传话？”路弘冷声问道。

　　“回、回总管……”安北吱唔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

　　见陛下和丁一都看着自己，路弘只得再问：“怎么不说了？”

　　“回总管，小、小林子是谁？”安北说完便更是把头埋下去了。

　　路弘一时以为对方要抵赖，转瞬反应过来原因了，说：“小林子就是死了的那个扫院子的小太监，是你叫他传话给十七殿下的吧？”

　　“是是，是奴婢叫他传的。”擦着额间的冷汗，安北赶忙回复。

　　“你叫他传了什么话？”路弘逼问。

　　“我家殿下请十七殿下来喝茶。真的，陛下，公公，”安北咽下口水，又说：“奴婢去传话，走到清新殿的时候，见到院子有个小太监，就想着让他传话就行了。奴婢之后就回去回复了二殿下，但但、但……”

　　“但最后二殿下没有等来十七殿下的赴约？”路弘冷笑接下来。

　　“公公明鉴。”安北又趴下不动了。

　　路弘看向永光帝，永光帝这时已经拿出一折子看了起来，没有理睬路弘，丁大将军迎着路弘的目光点了点头。

　　“一派胡言，拽下去。”路弘喝叱道。随后两个侍卫不顾安北的求饶把人拉了出去。

　　“下一个就是丁大将军押回来的老太监。”

　　丁衔瑜听到要提审老太监，竖起耳朵听了起来，丁夫人也认真地听着。

　　丁大将军摸着胡子，认真地看着进来的圆胖老太监。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路弘再次喝道。

　　“回总管大人，老奴名为阿等。”胖太监安静地跪在那里，平静地回答问话。

　　“你在麒麟阁多久了？”这回是丁大将军问。

　　“好像有三十多年了，老奴实在是记不清具体多少年了。”太监阿等如此回答。

　　“据我所知，那里已经废弃多年了，你怎么还在那里？”丁大将军继续问。

　　“老奴是在那里看院子的，被分配那里后一直在那守着的。”胖太监这么说。

　　“没人叫你走吗？你遇到过其它人过去吗？”丁大将军眉头紧皱，连永光帝也抬眼看向了这太监。

　　“没有，老奴在那里多年，没人理会老奴的。”胖太监又说：“除了两日前有个姑娘在雨天来过，一直没有遇到过人。”

　　丁大将军看向路弘，又看看永光帝，一脸震惊。要知道，即使这么多年，那里偏辟无人过去也说得，但三十年前皇宫遭过敌国入侵，那个时候不可能没有闯进来过，这老太监一脸平和，说话完全看不出真假。

　　“你知道你守着的那一楼是什么吗？”永光帝开口问道。

　　胖太监笑呵呵地回复道：“都是画啊书啊，老奴没看到有别的。”

　　三人面面相觑，突然路弘骂道：“荒谬，来人，拖下去。”于是，两个侍卫进来把人带下去了，胖太监很积极，没有求饶，所以是走下去的，不是用拖的。

　　第三个被提审的是宫女——晓玢。

　　“晓玢，咱家问你，你去哪里遇到的十七殿下？”“你们又为何掉入了井中？”

　　宫女晓玢是个微胖的姑娘，眼睛圆圆的，有着几分可爱，她看着上座的三位，先大拜行礼，才开口说：“回总管，奴婢是在清新殿的后殿遇到十七殿下的，这时候来了刺客，为了躲避刺客，我们从清新殿的高墙上跳到了冷宫外，不小心掉到了井中。”

　　“后殿？”丁大将军重复道。

　　“你是春熙殿的宫女，怎会跑到清新殿的后殿来遇到十七殿下？”路弘质疑道。

　　“当时是有人传唤奴婢去的。”晓玢咬唇说。

　　“谁传唤你去的？”

　　“不记得了。”

　　“那传唤你去干吗你应该记得吧？”

　　“……”

　　“说啊！”路弘咬牙切齿地质问。

　　丁衔瑜在屏后面与丁夫人面面相视，而堂上的永光帝饶有兴趣地看着，丁大将军则是时不时地看向屏风这处，又看向堂下跪着的宫女。

　　“怎么不说了？是不是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还是说十七殿下他……”路弘如此地引导。

　　然后开始的时候晓玢还一脸震惊苦处的样子，听到路弘提到了十七殿下的时候，眼中的泪水哗的掉了下来。这时候，路弘让人把东西扔到了晓玢面前，包裹打开了，那是几件男装，和一双靴子。

　　“这些尺寸对比起来，可是与十七殿下一模一样，你想说这是巧合吗？”

　　丁衔瑜终于明白了他们要做什么了，她忽地站起来，要推开屏风，却被丁夫人把拦住，按在了椅子上。

　　“你怕什么？”丁夫人问着丁衔瑜。

　　“……”她怕什么，丁衔瑜也自问。她有什么可怕的呢？丁衔瑜侧首去看那个哭成泪人的宫女，想着，刘善真的会喜欢这种的女子吗？

　　“怎么，无话可说了？”路弘也只是怀疑，但看到晓玢如此作态，开始真正的质疑了起来。十七殿下的情况不容乐观，趁着此机会给丁一的女儿解除了婚约，这是丁一乐见的，陛下也不会反对，这样，这个案子就完美落幕了。

　　晓玢被质问得哭得不成样子，鼻子红，眼睛红，却见她跪得直直的，咳了一声，开始说：“路总管，这还真是巧合。”开口以后，她用袖子擦干了眼泪。

　　“哦，怎么个巧合法？”不管这衣服给谁做的，都不是给郑孝的，这完全不是郑孝的尺寸。

　　晓玢爬了几步，拾起地上的靴子，抱着靴子对路弘说道：“公公，您何不试试着靴子，看看是否合身？”红着鼻头，红着眼，女子却笑得嫣然，而路弘却被这笑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