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旅人》酒熏

17、幻想乡

　　许久，丝路小心翼翼打破沉默，“你还好吧？”
　　他反而对她一笑，“我能有什么事？”
　　呃……
　　谢信然望着眼前的一片惨淡，“从前暗狱不是这样的。”
　　“啊？”
　　“虽然议会那几个老家伙不太满意我的行事风格，但我们目标一致，所以配合也算默契，暗狱得以发展成如今的庞大战争机器。可惜，最后还是分道扬镳。”
　　听出他言语之间的淡淡落寞，丝路沉默。
　　谢信然忽然道：“我们有一天会不会也走上那样的路？”
　　“……我和你？怎么这么问？”
　　谢信然轻笑，“其实我以前见过你，在谢家基地。”
　　“我和阿景相遇时那个？”
　　“当时我亲眼看见你放弃掐断电源的打算，还救了阿景。那时我就想，你应该和我站在同一阵营。”
　　“我已经是了。”
　　“但现在，我希望更多。”
　　她露出疑惑的眼神。
　　“那天你说过的话，我还记得。”
　　“你是指？”
　　“你说，就算世界都遗弃了我，你也会陪伴在我身边。”男人的神色变得认真：“我想再问一次，是真的吗？”
　　顿时，丝路觉得脸皮有些发烧，难以开口。
　　“嗯？”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真的。”
　　谢信然凝视着她，低头从自己左手取下一枚戒指。只见他微微眯起眼，空气中忽然涌起微小风暴，迅速围上戒指旋转，一眨眼它便缩小了一圈。
　　年轻将军握着改好的戒指，看向少女。
　　两人正站在战场，弥漫着杀戮与悲恸，亡灵盘旋着久久不散，呼啸的风吹散了死去的人所有希望和遗憾，在生命与死亡的共同见证下，他握住她的手，将戒指戴上，大小刚刚好。
　　丝路怔怔地望着他，后者轻声道：“不会让你等太久的，陪我去结束战争。”
　　“你的异能恢复了？”
　　他只是点点头，没有多言，因此谁也不知道——他是否在之前就恢复了。

　　一路沿着战争残骸走，第三天两人远远望见一支军队，大概三四百人数。军队似乎刚到没多久，此刻正在扎营休息。
　　丝路谨慎地问：“那是不是你的属下？”
　　“不，是另一边的。”
　　那就是敌人了。
　　但就算是以一敌百，谢信然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惧意。他牵着丝路径直走过去，到了外围人员巡逻的地方，对神色紧张的小队长冷冷道：“把这里的最高指挥官叫来。”
　　“你是谁！？”
　　年轻将军扔了一块金纹徽章过去，那人一见脸色大变，本能想要动手，随即猛地想起了什么，一个哆嗦后忙不迭捧着徽章往营地跑去。
　　很快，在重装护卫保护下一个中年男子匆匆赶来。见到真是谢信然，他深吸一口气，收起震惊和惧意，沉声问：“谢将军孤身出现在这里，难道不怕被围攻？”
　　谢信然神色冷漠，“你面前有两条路。第一，听从我的命令；第二是错误的路。你选哪一个？”
　　对方明显很紧张，不想投降又不敢动手。望着他的手指，上面正有微型风暴在盘旋。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后，中年男子艰难道：“我明白了，我们向将军阁下投降。”
　　闻言，紧张的士兵纷纷长出了一口气。随后谢信然对中年男子下了几个命令，取了满满的补给。片刻后，两人坐上军用越野，继续前行。
　　丝路忍不住问：“就这样？”
　　“就这样。”
　　“……暗狱的军人那么胆小？”
　　“议会决定对我动手后，有人选择他们，有人站在我这边。但凡是我亲自攻下的城市，没有一个敢选择他们。”
　　想起那座毁于一人之手的城市，丝路闭上嘴。
　　军用越野的性能十分良好，在荒野一路畅通无阻。
　　谢信然开着车，丝路偷偷看他的侧脸，专注而迷人。忽然想起类似的一幕，不过那时是自己开车，照顾阿景。
　　如今换了位置，像是当时的少年终于长大，有着相同面容的谢信然灰眸依旧美丽，但流动的不再是纯净天真，而是冷静、镇定、成熟与掌控一切的力量。

　　十几天后，在所有高级军官的迎接下，两人走入临时指挥总部。
　　面对恭敬而立的众人，谢信然一个个扫视过去。
　　“开始报告吧。”
　　为首的军官快速将最近发生的重要事件一一报告，末了，他补充一句：“洛薇失踪了。”洛薇，就是那位女助手。
　　谢信然点点头，淡淡道：“或许我们可以在那边看见她。”
　　那边？其余人对视，默然无语。
　　“给那几个老家伙下最后通牒，三天内我要他们全部投降。否则我亲自上门，取他们四人的性命。”
　　“遵命。”
　　三天后，没有任何回应。谢信然翻着手中的报告，上面显示对方的军队正在频繁调度。他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站起身。
　　丝路连忙问：“你要去哪儿？”
　　“履行诺言。”
　　“我也去。”
　　“你留在这里。”
　　她固执道：“不行，我害怕你出意外。”
　　他哑然，最终点了点头。

　　两人坐上特制军用越野，直接往对方的总部驶去。这时一支支森严军队先发或跟上，准备协助或是接收。
　　战场无情地绞杀着生命，这辆车始终没有停下。就在目即将抵达的地时，谢信然接到对方的传信。
　　时间、地点，准备和谈。
　　他勾起一抹嘲讽笑容，将之轻易粉碎。
　　丝路陪着他，提前赶到了约定地点。那里已经有人在等他们。洛薇站在空旷的水泥地上，冲两人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性感美丽。
　　谢信然随意扫了一眼，“他们呢？果然还是不死心，非要我亲自找出来才肯认输。”
　　“将军，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对你下毒？”
　　“没兴趣。”
　　“因为我忠诚的是暗狱，而不是您。”女助手甜笑着解释：“以您一味坚决杀戮前行的风格，暗狱只会变成杀人机器。”
　　谢信然丝毫没有听下去的兴致，便要拉着丝路离开。忽然他脚步猛地一顿，一股庞大的能量波动牢牢锁住了两人，蓄势待发。
　　洛薇轻声道：“您今天走不了的。这里集结了我们阵营所有的异能者，汇聚力量发出一击。虽然杀了您之后，他们会失去异能。”
　　他面无表情：“用所有异能者换我的性命，手笔还真是大。”
　　女助手微笑起来，美丽妖娆。已经做好了死亡准备的她，显得非常从容。

　　一道粗大的光波闪电般袭来，谢信然瞳孔猛地一缩。就在他伸手抵御之时，有人抢在了他的前面。
　　一场无与伦比的纯净雪花落下，少女双手持剑，姿态坚决！她重重斩了下去，顿时迸发出强大力量与光波相持。两方力量僵持之下，耀眼的光芒迷失了每个人的视线。
　　当视野恢复正常，只见丝路猛地吐了一大口血，身上同时迸出几处血花，软软倒地。
　　这时粗大光芒已经被削弱到一成，力量薄弱的女助手当场横死，谢信然硬生生受了一击，以他的身体素质连轻伤都算不上。
　　他伸出手，试图抱起昏迷的少女。
　　那双手作为他发动攻击的媒介，向来十分稳定，永远精准地让敌人绝望。但此刻他的双手居然在颤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量。
　　幸好，她还有微弱的呼吸。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智脑已经正在全速运转。
　　“嘀！嘀！最终保护程序启动。”
　　“唯一目标：抢救寄宿体生命。”
　　……

　　当丝路从黑暗中醒来，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靠在床边、已经睡着的年轻将军。他的神色有些浓浓的疲倦，即使睡着了眉头还皱着。
　　少女伸出手，轻轻为他把眉头抚平。
　　他没死就好，自己死了倒没关系，最多就是回到主位面，但他要是因为死亡被打散灵魂，她这辈子都找不到他了。
　　似乎感受到丝路的温度，谢信然慢慢睁开眼。
　　对视。
　　那双无神的灰眸逐渐闪烁了神采，年轻将军伸出手，轻捏她的脸颊。
　　“你醒了。”
　　她努力试图让氛围欢快一些，“当然，又不是诈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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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同意你陪我去，不是让你为我挡剑。”
　　“可是，我不能让你死。”
　　“如果你死了，那我呢？”
　　丝路哑口无言。她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讲一切解释清楚。如果把一切挑明，说清拼死保护他的原因，他会从迷失中醒来吗？还是以为她在编故事？如果不说，难道就留在这里和他共同编织一个美丽无比但虚假的梦？
　　在沉默中，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将军，紧急军情。”
　　“就在那里说。”
　　“……是。”那人就在门外开始报告。
　　听完后，谢信然看向丝路，“听见了吧？暗狱已经完成全部统编，将所有城市纳入统治。战争已经结束了。”
　　少女愣愣望他。
　　谢信然揽过她入怀，在她唇上轻轻印上一吻。
　　“等你养好伤，我们就举行婚礼。”
　　“我……”少女突然说不出话来。如果他真的醒不来，那她不就真要和他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