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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七章(下) ...

  •   一柱香之后,柳兮额上已经有了一层密密的汗珠:“东皇君,为何你的灵力会断裂至此?”

      太一沉吟了片刻,道:“说来话长,你的伤未愈,能修补多少便修补多少吧。”灵力大损之下又受雷刑,在樛池中调息未足半日便离开,还在凡间唤出蜃龙幻阵,召出东皇钟,损耗已超乎寻常,能剩下这断续的灵力暂时稳住苍夔珠已属奇迹。

      “放心,我虽伤在本体,却好在有禾丘帮我及时阻住灵力大泄,还用元神为我引渡其他花木之气,现在我的木灵之气中多少会有他的气息。嗯,不过也好在如此,不然单凭我的木灵之气,根本无法感应她体内泻出的灵力,想要修补便无从下手……”柳兮顿了顿,突然问:“东皇君,你说他是不是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才……”她的话让太一心中一震,这只狐狸的心思到底深到何种程度,难道……

      见太一摇头不语,柳兮顿了顿,又说:“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太一眉头紧锁,仍旧不言不语,柳兮垂目也不再说话,隔了半晌,她才又犹豫道:“可否请你去见见春风,这些时日莫邪不告而别,着实让他忧心不已……”太一随口应了一声,脚却似是种在了莫邪床前,半步不移。

      柳兮轻叹,望着床上那面如纸灰的人儿,心忖,也罢,这样的她,只会让他更忧心吧,只是她醒了之后,见不到禾丘,会如何呢,春风,你又会如何呢……

      “…虚水?那我们就去那儿等它结冰。”

      “……傻妹妹……”

      “…我答应你…带你去……”

      六尺凝碧,无影血刃,九尾图腾,孤高桀骜……莫邪眼前一直悬着那一柄通体晶莹的冰刃,耳边有人一直在笑,在说话,可自己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偶尔有几句话,断续着依稀听了个大概。

      胸口像被人重击过一般,压迫而疼痛,周身似有烈火在烧,是有人把自己放在了篝火当中么?莫邪蓦地想起了巫罗那一双幽深的眸子,禾丘!她惊起睁眼,眼前却是另一人的面孔,“太一?!”她声音嘶哑,喉中如同被撕裂了一般,锐痛难当。

      “没事了,你……”太一轻声说着,却被她打断:“禾丘呢,他呢?”

      太一神情一滞,转开眼,抿了抿嘴,说:“他…他还有些事,要过两天才回来,你先好好休息……”

      莫邪仔细的看了他半晌,蓦地掀开锦被,跳下了床,踉跄着走了两步,忽然,体内气血翻涌,眼前一黑,幸好撑住了桌子,才让自己站稳,太一疾步上前扶住,刚要开口说话,却被莫邪甩开了手,“若要骗我,你应该想一个更好的谎话。太一,他到底在哪,有没有受伤……”莫邪喉中锐痛,说话被迫停顿一下,可她脸上的焦虑却不言而喻,见太一不说话,她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脚下一软,倚着桌子滑坐在了地上。

      “难道…他……”莫邪字不成句,瞬间大颗大颗的晶莹便从眼中滚滚而落,身上突然盛起一层淡淡的紫金色光芒,旋即又被金光压下,丝丝鲜红从她嘴角溢出,她用手背一抹,氤氲的眼睛望向太一,嘶哑的声音中透着怨懑,“巫罗身在何处。”眼中的泪珠蓄满滚落又蓄满,可目光却是凌厉而绝决的,那一份对复仇的渴望清晰而笃定。

      “巫罗已死,禾丘…他真的没事,”太一回避着她的眼光,顿了顿才说:“难道你心中只有他么……”即便是隔了万万年,但只要是为了他,你依旧这般不管不顾,当年如此,今时依旧如此。

      莫邪眼神之中有柔光一闪而过,坚定的点了点头,“为什么。”太一也不知为何会明知故问,正懊悔着,却听她说:“没有原因,若一定说有,我只能说,因为是他,因为是我。”话才一出口,太一便抬手,指尖在她眉间一点,她立时便失了意识,在撞到地面之前,太一将她轻轻的抱在了双手间。

      看着她安宁姣好的睡颜,丝毫没有刚才的戾气,亦没有那份让他痛心的温柔,太一嘴角噙着一弯浅笑,这样多好,没有是非对错,没有远仇近恨,亦没有他,只在我手中安睡,太一想着,心中一动,之前的八万年里,你一直就这样在我身边咫尺,而我竟从未在意……有那么一瞬,他竟起了再次封印她的念头,甚至连灵力都跟着翻涌起来,可她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在梦中极不安稳的一动,接着眉头便蹙了起来……

      “唉,这就是劫数吧……”他苦笑着自语,将她放回锦被之中,金光缓缓从他掌中流入她的血脉。

      “太一,莫邪她到底病得如何?若是念城中无人能医,我这便去京城,一定寻一个名医为她医治……”谢春风有些急躁,语气也不好,站在莫邪房前,望着紧闭的门窗。已经半个月了,禾丘不告而别,莫邪再不露面,而太一亦不让任何人靠近她的房间,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太一面沉如水,默不作声。柳兮从一旁跨出,对谢春风摇了摇头,轻声道:“春风,莫邪她需要静养,你这样,会吵到她的。”

      谢春风侧目看了看她,深深呼出一口气,又看着太一,压低了声音说:“好,是不是因为禾丘?是不是只要禾丘回来,她的病就不药而愈了?”

      此话一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却听谢春风接着道:“如此,我便去将他寻来。”说完竟一甩袖子大步而去。

      “春风,你不要冲动。”柳兮率先挡在了他的面前,脸上依旧淡漠,可眼神却深不见底。

      “你要去何处寻?”太一沉声说:“如若他的所在与这里相隔十万八千里,你也要去么?”

      “去!”哗的一声门响,众人身后的门被拉开,莫邪一袭白裙曳地,青丝只在发梢处松散一系,“莫说十万八千里,即便是碧落黄泉,我亦不惧。”如此掷地有声的话,从她口中说出却有几分颓丧,这些时日里,她除了整日垂眸看着自己的手,便是深夜时推窗望月,几乎从不与人说话,即便是太一,她也不多看一眼。

      “莫…莫邪……”谢春风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仿佛并不相信自己所见,那个极姿尽妍的女子何在?那个灵动鲜活的莫邪又何在?眼前之人,面白如纸,病弱枯槁,连行将就木的人看起来也比她好得多,往日的她,若穿上这身白衣必定飘然似仙,可此时,宽大的袍袖,曳地的裙角,仿佛随时会把她压垮一般,谢春风望着她,怔忡着,心中唯一的念头便是祈祷自己可以替下她一身的病痛,若是可以,连她心中的苦痛他也愿一并承担……

      莫邪没有理会任何人,双眼直直的望着太一,又说:“他到底在哪。”

      太一脸上的戚戚一闪而过,他咬紧牙,转开眼不去看她,气氛一时静默的有些古怪。良久,莫邪才提步向院外而去。太一,或是柳兮,甚至是谢春风,任何一个人,都可以轻易的将她拦下,但似乎这区区一抬手,却仿佛需要太多的力气,以至于没有人能够做到,甚至连目光都无法转动,只能任凭自己的心一点点向下沉,慢慢的,溺毙在落寞与忧伤的深泽中……

      苏醒后的日子里,莫邪脑中出现过很多景象,湘女的微笑,巫罗的话,还有那些知道的,或不知道的,记得的,或不记得的,但一切又似乎只是自己的臆想,有时她甚至无法分清现实与梦境,可怀中再没有了那份温凉,没有了那份恰好的重量,莫邪一边疾步,一边攥紧了自己胸前的衣襟,而那里却已是空无一物,徒有一把惦念。

      杏花坡,辰山口。

      莫邪停了下来,气息混乱不堪,一想起当日那平地而起的旋风,暗哑沉郁的声音,还有云霄之上,那个对自己说要并肩作战的人,她腔子里便一阵阵绞痛,“禾丘……”这个往日已在心中默念过千万遍的名字,为何此刻一出口却这般揪心。

      她大口的喘着气,可还是抑制不住那一阵阵翻涌的气血,手上的血管膨胀了起来,呈现着诡异的迸裂之态,可莫邪却只是停了片刻,继续跌跌撞撞的前行,距离丢掉瑾琈玉的地方只有百丈,而她却走得异常艰辛,只要找回它,他或许会回来的,这样的念头,连她自己也不知为何会如此执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七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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