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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七章(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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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手抚过莫邪青白的面颊,禾丘的唇角似笑非笑,眼眸中瞬息万变,只停留了片刻,他脚下一点,便下落了百丈。“小七……”他轻唤了一声,双臂收紧,她的脸没入他怀中,可自己身上逐渐冰冷的体温却如何也无法温暖她。
“站住!”太一挡在了他面前,逐日剑指着他的眉心,“你竟然……”
“你此刻还要与我口舌?”禾丘的声音有些微弱,唇上已经几乎没了什么血色,但眼中的神采依旧灼灼,望着太一,半步不让。
太一握剑的手上青筋暴起,他下颌收紧,身上的金光时盛时敛,禾丘只与他相持了片刻,便侧身继续从云端向地面而去,擦身而过的一刹,他没看到太一眼中杀气一凛,而太一也没看到他弯起的一抹苦笑。
辰山腹地,怪石嶙峋,植被稀疏,也好在如此,并不见鸟兽,此时禾丘的灵力已经将竭,即便只是有猛兽来袭,他也无力再应对。
一处细小的山涧旁,禾丘将莫邪轻轻放在地上,有微弱的紫金色光芒在她周身时现时没,他看着她的睡颜,眼中的专注带着几分绝决,蓦地,他抬手凝神,几条银光缓缓在他掌中出现,盘旋交错着,映出他眉间的留恋,如此过了半晌,银光竟突突地跳了两下,似是烛火将尽时的闪烁,禾丘猛然间回神,手腕一翻,银光便从莫邪胸口慢慢游了进去。
“太一。”禾丘收回手,发丝散乱的披在肩上,声音虚弱不堪,往日那个孤冷高傲的人此刻已经不复存在,“带她回去吧。”
说完,他屏气撑地,艰难的站了起来,任凭白衣上粘着些许水边的青苔,他也无力去顾及,蹒跚着想要离去。太一忽然拦在他面前,说:“你不觉得走之前还有很多要解释么。”
“哼,”禾丘垂目苦笑了一声,说:“解释啊,你若是懂,便不需要,而你若不懂,我解释了又如何呢。”
“我不是她,”太一慢慢将逐日剑抽出,直指禾丘咽喉,冷声道:“你这一两句说辞,敷衍不了我。”
禾丘斜睨了一眼寒光凛凛的剑锋,脸上笑容更甚,道:“好,东皇君,你想听什么?”他声音愈见衰微,和着语气中那份刻意的戏谑,让太一听了明显一怔,良久才说:“可以轻而易举把恣风击破的,一定是苍夔珠,你是如何能操控的,莫邪不是已经把它给血……”
“啊,这个啊,”禾丘叹了了一口气,打断道:“我虽没有她的天分,可好歹也位列七尊,自然也有能力将之血炼。我说过,苍夔珠的封印已弱,我只能暂时稳住,而稳住的办法便是以我血炼之。”他顿了顿,眉眼一转,又说:“与蛊雕那一战,你当真觉得区区文茎木履和一道剑伤便能让她的伤成那样么?”
“你…血炼?!”太一似是在努力回想,眼中情绪波动起伏,“何时?我怎么……”
“哈哈,当时你只顾着赌气吃味,自然想不到我是在血炼苍夔珠。”禾丘笑道。
太一脑中的画面,忽然定格在了那天的香艳,他眉眼如丝舔过她胸口的伤痕,而她则颤抖着弓起身子,“你……?!”太一语塞,不愧是狐族,狡黠到让人切齿,可又是为何即便自己知道了当中真相,只要一想到心中仍会波涛汹涌,痛苦难当。“巫罗这一次将封印破到何等程度了?”心痛又怎样,自己留在她身边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监视苍夔珠而已,仅此而已,太一在心中一遍遍的对自己说着。
禾丘不语,不知是否因为过度施放灵力,他眼窝有些凹陷,大颗的汗水凝在鬓边,太一凝望着他,眨也不眨,手中逐日剑翻转,寒光将禾丘的脸色衬得愈发透明。
几乎就在太一的忍耐到达极限之时,从莫邪所在的地方猛然间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灵力,强盛而霸道,顷刻便在整个山涧当中肆虐开去。
太一登时愣在了原地,嘴唇有些颤抖着说:“你…做了什么……封…封印怎会……”
“我之前的血炼不足以长久,眼下想必已是失了作用,血限我已经解开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禾丘背对着莫邪,声音细弱到竟被流水声盖过。
可太一却对他的话恍若未闻,怔怔的走向莫邪,颓然跪倒,看着昏迷不醒的她依旧紧蹙着眉头,逐日剑从手中铿地掉落,他嘴唇微颤着,喃喃道:“我竟不知你每日所受,会是这样的蚀骨之苦。”说着,东皇钟已悄然在他掌中显出了形状,同时,暴起的耀眼金光吞没了所有的一切。
小七啊,你可知道,能操控苍夔珠,是我万年以来的梦想,是我费尽心机的筹谋。可又是为什么,今次却没有一点触碰到梦想的快乐……我这些年来的等待,到底是为了这苍夔珠,还是为了你呢……若只为了这珠子,此刻我心中怎会有那么多不舍,又有那么多怨恨呢……
你可知道,在辰山口捡到瑾琈玉的时候,我心中最焦虑的,竟不是苍夔珠被毁,而是你的安危,杯毁茶尽,我知道巫罗一定不会放过你的……腾在云霄之上,望着脚下山脉万里绵延,无力感让我几次险些从云端坠下,这是有生之年我第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即便是当年的巫妖大战,我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可今次,我竟为自己的莽撞而后悔,巫罗说的对,是我的自负害了你。
幸好遇到了太一,又多亏你体内有我下的血限,这才让我感应到苍夔珠的波动,得以及时找到你……你可知在蜃龙幻阵中,你对着他叫出我的名字时,我心中的动容一如当年,当听你说要和我同赴生死,那份动容又变成了惭愧……
原本我打算借太一的手将巫罗除去,可离你越近,我能感受到的苍夔珠的反噬力便越强,而我只不过血炼了它的零星,那份蚀骨的疼痛与压迫便已时时处处的掣肘于我,可想而之你所承受的是何等痛苦……眼见巫罗的风刀横在你面前时,心中骤然翻涌的愤怒把一切理智都烧成了灰烬,虚水刃破空划过,我脑中除了你,什么都没有……
在半空中将你抱起,我不敢让你看到我眼中的情绪,而你在我怀中笑着,是那样安然而平和……小七,若是有一天你发现,我才是你最该恨,最该杀的人……算了,所有的一切从一开始便是个谎言,只是也许我的谎话编的太完美,连自己都骗了……
当太一终于将那股震天慑地的灵力压制的时候,禾丘早已不知了去向,他捡起逐日,以剑撑地,不过片刻便有血汩汩而出,沿着剑身流下,汇入山涧之中。苍夔珠被封印万年,灵力竟不减反增,太一暗忖,如此强大的反噬力,怪不得禾丘仅仅血炼了丁点便已经被侵蚀的枯槁殆尽。
“莫邪…若没有我,是不是这样的痛楚便不会折磨你八万年之久……”太一看着莫邪,有些怔怔:“我要如何才能将你解脱……”他顿了顿,眼中的郁色愈来愈浓重。涧水缓缓淌过,她散在水中的裙带,如落花一般漂浮不定。
深柳居。
“东皇君。”柳兮站在院中,看着太一从房檐上轻轻落下。
“我需要你的木灵之气,你……”太一说着抬眼看向她,半枯的柳树,让他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不要紧,”柳兮淡淡一笑说到。
“好,先帮我将输进她体内的灵力修补完整。”太一说着,便抬步进了莫邪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