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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十八章(上) ...

  •   不周山,未潭。

      深不见底的潭边,有一张冒着寒气的玉床,名为了玉。禾丘坐在玉床上闭目调息,周身被银光包裹,几缕乌发轻垂在面前,挡住了他紧蹙的眉头。

      在辰山之中调息三日,才勉强回到不周山,未潭是当年帝俊为禾丘疗伤所寻的一处妙土,此处不仅鲜为人知,而且这潭水还能让人精神振奋,是疗伤的佳处,帝俊更是不远万里从山外山将苍颜的了玉床运了来,得益于这诸多裨益,当年濒死的他才能迅速伤愈。

      禾丘努力平息着纷乱的思绪,可莫邪的笑靥,苍夔珠的光芒,还有红衣如火的少年,总是在眼前徘徊着,八万年,或是更久之前的记忆,不断侵袭着自己的心防。突然,禾丘猛地睁开眼,散布在周身的银光如冰一般凝结了一下,瞬间便汇聚成剑,他手一指,那剑便直直的飞入潭中,“轰”的一声,溅起的水花打在山壁上,不周山也跟着颤了几颤。

      巨响之后,禾丘一手撑在玉床上,一手捂住了嘴,可丝丝猩红还是透过指缝滴了下来。他缓缓闭了闭眼睛,一提气跳下了玉床,站在未潭边,垂眸凝望着尚未平息的潭水,眼中的清明与迷蒙纠结着,如同他此刻心中交错的记忆与现实。

      良久,他重重的一叹,有银光慢慢从潭底亮起,一块半人高的石头渐渐露出了水面,他看着那光滑而平整的石面,万万年间,那里除了闪着紫金色的光芒,再没出现过任何事物,可此刻,却映着一个姿妍绝伦的女子。

      禾丘像被人猜中了心思一般,不自知的扬起了一抹苦笑,眼中有什么情绪一闪而过,却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望着映在石面上的她,眼中的清明渐渐被迷蒙之色代替,许久才喃喃自语道:“看了八万年,我早就忘了它还能映出其他事物。”石面上的女子仿佛听到了一般,嘴角弯起了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静立半晌,禾丘脸上露出一个复杂的笑容,手一挥,那平滑的石头又渐渐的沉入潭中,他蓦然回首,正欲腾云而去,眼光扫过,了玉床依旧散着淡淡的寒气,禾丘脚步一滞,眉宇间顿时又皱成了一团,“小七,我到底该如何自处啊。”

      莫邪在当日旋风出现的地方来回翻找着,可近百亩的杏花,几乎是一夜之间全部凋落,堆积的落花有半尺多厚,想要找到一块玉环谈何容易。

      她四处翻找着,岩角之下,石缝之中,细致到只差掘地三尺了,可惜无论如何找寻,依旧是徒劳无功。就在太阳几近沉入山谷之时,她终是半步也挪不动了,沮丧地跪倒在地,脸埋在落花间,眼中的泪珠不由自主的滚落,砸在半谢的落花上,旋即又滑落过层层花瓣,慢慢渗进土壤。

      “为什么要不辞而别啊,”莫邪抽噎着:“若只是因为什么封印,什么苍夔珠,你想要也好,不想要毁掉也罢,都由你。哪怕是付出生命,我亦无怨言……”

      “巫罗说的过去,不管到底有多少纠葛,多少恩怨,你若是不想让我知道,我便再不去了解,也再不会擅自独行,累你陷入困境。”

      “之前的种种,我究竟忘记了多少,苍颜是谁,脑中不断出现的红衣人是谁,还有你,若不是禾丘,又会是谁,这一切的一切,如果你不想告诉我,我也不会纠缠……因为你是禾丘也罢,是其他什么人也罢,在我心里你就是你……”

      “湘女说的对,初见便失了心神,往后的一切就都成了定数。只要你在,病痛,妖、巫,哪怕天地崩裂,我又何惧之有。”

      “太一也好,春风也罢,或者其他任何人,我心里已经装了你,便再也装不下其他人。原谅我心中曾有过疑惑,有过彷徨,可我终是会走向你的……”

      “这天地间的繁华,若没有你,于我便再没了意义,禾丘……”

      这两个字一出口,她便再说不出半句,俯在地上恸哭不止,这些时日梗在心中的思念和焦虑,像是头发了疯的野兽,不管不顾的在她体内冲撞着,撕咬着。

      禾丘,你说要与我并肩而战的,我手上还留着那天被你紧握的指痕,可你却已不知身在何处……瑾琈玉,这唯一能证明你曾经在过的玉环,你也把它拿走了么,连我的心也一起拿走了么……

      莫邪攥着胸前的衣襟,无声的哭着……

      “凭什么你能这么践踏她的真心,凭什么你值得她如此珍惜,凭什么你可以让她经年之后依旧奋不顾身,凭什么你可以这么对待她,你以为你是谁,为什么离开了还要回来,为什么不彻底消失,为什么不放弃她。”太一忿恨地说着,不远处的人儿俯在落花之中,哭得动容不已。

      “啊,是啊,为什么呢。”禾丘声音发紧,不过是几个字,他却仿佛用了很大的力气。

      为什么自己会仓促间从不周山飞回来,为什么明明已将瑾琈玉收回,却似乎依旧能感知你的所在,为什么已经打算放弃苍夔珠了,却又忍不住想要查看它的反噬有没有加重……

      如果你知道当年的真相,也许就不会这样了,我曾想,与其将来等你记起时痛恨我,不如我就这样消失,千万年的岁月,终有一日你会忘了我,况且你…不是还有太一么……他会一直守着你的……

      从辰山离开的时候,看着他跪在你面前,倾尽全力压制苍夔珠,我知道他对你的爱,比我只多不少,所以,我头也不回的走开了,并不是毫无留恋的,只是怕多看一眼,便再也走不掉……

      也许真正打算离开的时候,才会让人明白,自己有多想拥有吧。在试心石中看到你的身影时,我告诉自己,过去如何,将来如何,天数既定,此时此刻我不想也不会再放手了……而了玉床就横在眼前,苍颜在寂无阵中爆发的怒吼犹在耳边,我不得不迟疑……

      你我间可能注定没有结局,但明知已无路向前,我的心,却早已收不回来……

      “带她走吧,回青丘也好,匿迹天涯也好,她为你付出的已经够多,不要再让她如此煎熬了…我会说服天君,让他放弃苍夔珠的……”太一不知禾丘心中纠结,但她的悲恸就在眼前,自己无法释怀。

      “呵,放弃啊,说的简单,难不成血洗我山外山八万年之后,还想再血洗一次青丘么。”禾丘转身,边走边轻声说:“太一,这也许便是你我的区别,你可以轻言离去,而我,早在很久以前就被套上了枷锁,再逃脱不掉了。”

      “站住。”话音未落,逐日剑已划空而过,一缕青丝顺着白衣缓缓落下,禾丘不怒反笑,道:“你终是朝我刺出这一剑了。”

      “若不是她,这一剑划断的就是你的咽喉。”太一手腕一翻,逐日剑“锵”的一声收回剑鞘,沉声说:“既然回来就不要藏头匿尾了,带她回去吧。”

      “我还有未完之事,”说着他仰头望天,“带她回去,告诉她,我不日便归。”瑾琈玉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落在太一手中。

      隐在繁乱的杏树枝后,禾丘眼见着太一靠近莫邪,对她说了几句,可当他想要抱起她时,早已脱力的莫邪却猛烈地挣扎了起来,然而却在见到瑾琈玉的时候突然安静下来,任凭太一抱起自己,腾上云端,望着他们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禾丘垂目深深吸了口气。

      谁会明白谁的深爱,谁又能理解谁的离开呢,小七,若是可以,我多想如他所说,带你回青丘啊,多想问你是否还记得,那晚从天而降的星光……

      莫邪坐在窗前,手中的瑾琈玉被握得温热,院中的柳树终于在仲夏时发出了细小的嫩芽,柳兮也能常常出现在众人面前,谢春风眼见这株树熬过了一劫,开心得不知如何是好,一连绕着柳树转了许多圈,口中不断地吟诗念赋,直听得柳兮也保持不住面上的淡然,开怀不已。在这喧闹中,只有太一愈发的沉默。

      莫邪眼见他的转变,说不出心中是何等滋味,可她面对他时却吝惜起了言语,甚至连目光都尽量避开和他交错。既然不爱,又何苦暧昧,模棱两可只会伤人伤己,她在心中默默的告诫自己。

      “莫邪,好消息。”谢春风一边说着一边疾步而来,笑得嘴角都快要咧到耳根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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