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清堂4 ...
-
翟董的手艺要比文堂好,至少他不是只会做早餐。
文堂边吃边夸,“真不错,你未来媳妇有福了。”
“可不是。”翟谷清喝着汤,悠然自得,“谁嫁给我真是福分。上得厅堂,入的厨房,还会暖床。”
一口汤险些喷出来。文堂笑看翟谷清,越发觉得这人风趣幽默。不知不觉的,自己的话也跟着多了起来。
虽说两个人边吃边喝,其实也没喝多少酒,满打满算不过是四瓶啤酒而已。酒足饭饱,文堂才说起正事,“半个月后,你得给我提供一些雨辰的基本资料。出生年月日、籍贯、家庭情况等等。最好跟你爷爷商量一下,是给雨辰单独立个户籍,还是落在你们翟家。”
“半个月?这么快?”这一点实在出乎他的预料,“不是说,要三个月吗?”
“办完一切手续的时间是三个月,半个月后我要他的资料。需要走不少程序。”
翟谷清倒也不废话,说明天回家后就跟爷爷联系,有了确定的消息再过来一趟。翟家的事文堂不会多嘴,只等他的消息便罢。
三言两语说完了正事,抬头看看挂钟,也到了午夜时分。文堂收拾了自己的碗筷,说:“今天我洗完。你明天一早走,早点休息吧。”
翟谷清从善如流,乐得什么都不管。道了晚安,溜溜达达回了客房。
需要洗刷的碗筷并不少,文堂心里有事,动作上难免慢了一些。或许是这几天跟翟谷清相处的很融洽,他越来越没有告知当年真相的想法了。何必呢?过了这么久,或许他已经忘了,不在意了。重新提起来,便是二度伤害。
况且,自己说出来,觉得舒坦了,觉得卸掉了十二年来的包袱。但是对他而言,是好事吗?他现在的生活很好,何必为他添堵?
如果他能忘记自然再好不过,即便没有忘记,十二年也足够他放下那件事了。
文堂觉得翟谷清不会一直想着、记恨着是十二年前的恩怨。他的性格就不是那样的。豁达的翟谷清怕是比自己想的更加……
在想什么!
文堂猛地将手里的碗擦丢进水里,暗斥自己的自私自利。
当年的真相是不能说了,既然如此,干脆多为他做些事。能做多少是多少。
文堂不是跟自己过不去的人,想通了、决定了,再也不会为这件事困扰。收拾好厨房,回到卧室,文堂催着自己尽快入睡。结果却辗转反侧。不是心里的事多,而是身体不知道怎么了,一阵一阵的燥热。这样的情况大约持续了二十来分钟,他忽然意识到,怎么感觉这么……
坐起身来,仔细看了眼身体变化,更加狐疑。这是闹什么?以前也没发生过这样的情况,今晚是撞了什么邪?或是吃了什么有助于这方面的东西?
他仔细想了一遍晚餐的食材,既没有牡蛎,也没有鲜虾,更没有韭菜。
难道说真的清淡太久了?
无奈的文堂只好起身,去客厅接一杯冰水来降降温。岂料,双脚落地没有一点力气,险些跌回去。心里泛起一丝疑惑,却没时间没精力仔细琢磨。
扶着墙走到客厅,昏暗的客厅里只有挂钟发出规律的滴答声。他特意看了眼客房,看到门缝没有灯光,很庆幸翟谷清已经睡了。要是被他发现,自己也没脸见人了。
想到这里,文堂苦笑连连。这都叫什么事啊?
打开冰箱取出冰镇的矿泉水。
“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喝冰水?”
翟谷清的话险些把文堂吓的扔了水瓶。尴尬之余不敢转身。揶揄道:“晚上喝了酒,这会儿渴了。你怎么还没睡?”
“听见动静来看看你。”
文堂不敢转身,只好说:“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翟谷清站在客房门口,抱着双臂倚靠在墙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文堂,“你是不是不舒服了?声音很虚弱。”
“不。我很好。”文堂刻意让自己的口气冷硬一些,“晚安。”
翟谷清也跟着说了,晚安。随后,轻轻的关门声传来,文堂才大大地出了口气。
真要命啊,他苦笑道。
弯着腰,扶着冰箱门缓缓转身,才走出两步就见翟谷清靠着墙,玩味地盯着自己……
“你……”文堂诧异之余只好侧过身,掩盖自己的尴尬。
翟谷清笑的温柔,说:“别躲了,我早就看见了。这事对一个男人来说很正常的。还是说,你觉得见不得人了?小夫子!”
暌违已久的别称,让文堂入坠冰窖。
他,知道了?
几缕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中空地带,勾画出不规则的光影。两个人站在月光不着的黑暗中,相互看着,相互揣摩。
短暂的惊愕之后,文堂冷静了下来。他没有表现出翟谷清希望见到的慌乱和无措,只是弯着腰,用椅子支撑虚弱的身体。
即便狼狈,文堂永远都是镇定的。他没有回避翟谷清讥讽一样的笑,坦言:“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不否认。今晚的菜,你加了料,是吧?”
翟谷清蹙蹙眉,似有不悦。他说:“比十二年前那种药好一点,至少我给你留了一点理智。”
“多谢。”文堂苦笑,“那么,你打算怎么讨债?打我一顿,还是……以牙还牙?我无条件配合。”
“我不急。文秘书,你很急吗?”
这不是废话吗?他自然急,比谁都急!然而,面对已经清楚一切的翟谷清,他也只能说:“还好,按照你说的来吧。”
“文秘书真是爽快。”翟谷清始终悠然自得地看着他。说完了讽刺的话,走了几步坐在沙发上,斜睨着文堂。说:“我们一笔笔算。时间太久,我也记不大清楚了,如果有遗漏的地方,你来补充。”
这人是在慢火煮青蛙啊……
“那天晚上,我离开宾馆后直接被人敲昏。醒过来,只听见屋子里还有个人。当时,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高烧,发不出声音。”
“哦……真可怜。那你的手呢?不会解开我?”
“我是打算解开绳子的。但是你……”
“算了。”翟谷清立刻打断了文堂的回忆,“我没兴趣听你描述当时的心情。反正都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我就不追问了。”
果然,这人够洒脱。可接下来呢?
翟谷清翘起二郎腿,笑道:“文秘书,我就是想知道,你怎么离开的。”
“我从厕所窗户跳出去的。”
“好身手啊文秘书。可我就纳闷了,你高烧呢,还喝了药,你哪来的力气爬出去?”
文堂不想告诉他,为了爬出那扇小窗户,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却还是被没清理干净的玻璃划破了脸,血流如注。右眼,差一点就瞎了。
他更不想告诉翟谷清,半夜他几乎是爬到公路上,跟一个好心的大姐接了电话联系了家人。最不想告诉翟谷清的是:他不得不告诉父亲都发生了什么。
为此,他被父亲关在家里整整一年。不但做了眼部的整形手术,还放弃了一年的学业,换了学校和名字。
文堂,文堂。今后,堂堂正正做人!
思及至此,身体的情况已经严重到站都站不稳。他只好坐下,侧着身体,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狼狈。翟谷清对他的镇定很吃惊,没想到过了快一个小时,他还忍得住。没关系,有的是时间慢慢来。
“文秘书,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说什么?”文堂气喘吁吁,仍在苦笑,“都过十多年了,说与不说,能改变什么?错就是错,我的态度很明确,不管你想做什么,我无条件配合。”
“好!爽快!那就请文秘书脱了衣服,进屋吧。”
怕什么来什么!
文堂深深呼吸,控制着自己颤抖的身体。说道:“当年我们都年轻,我以为那样就是……极限了。现在你也清楚,我没对你……到最后。”
“你这是提醒我,也不能对你……到最后?”翟谷清夸张地笑了起来,“文秘书,借钱还有利息呢。”
文堂皱皱眉……
“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商人啊,真是一点利益不让。文堂认命了,按照翟谷清要求的做。只是他的手无力,足足弄了两分钟左右才让翟谷清满意。
看着初生之姿的文堂,翟谷清的眼底只有冷意。他朝着卧室的方向指了指,文堂无奈,只好扶着墙慢吞吞回去。
刚刚落在chuang上,身体便叫嚣着造起反来。文堂咬着牙忍耐,脸上一层一层的冒虚汗。他倚靠在床chuang头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眼睛熬的通红,紧盯着打着哈欠走进来的翟谷清。
这就要开始了?文堂暗想时竟有些说不出的懊恼。
还不如狠狠打他一顿!
翟谷清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噗嗤一声,乐了!
“文秘书,我是文明人,不干这龌蹉事。今晚,我不动你,也不打你,也不会在这里陪你。你自己熬着,什么时候熬不住了,就去客房找我。我真心希望能够帮助你。哦,对了。忘了说,这种药的有效时间是五个小时。你还要坚持四小时。”
说完,翟谷清在文堂的震惊下转身而去。房门半开着,脚步声渐渐远离。文堂再也坚持不住表面的冷静,浑身一软,让自己卷缩成一团。手,不得不安慰自己。
忽然,翟谷清去而复返,吓的文堂险些自断慧根!本是愠怒的情绪反应在眼睛里,却变成了倔强的xing感。
“翟董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文堂打肿脸充胖子,誓死不让那人看到自己的脆弱。
翟谷清咧嘴一笑,“我把家里的水闸关了,冷水澡什么的就不要搞了,对身体不好。你慢慢熬,我先去睡了。”
文堂气的咬牙切齿,“慢走不送!”
翟谷清的心情很好,从他哼着歌离开来看,便知道这人有多么满意自己的所为。可回到客房,脸骤然垮了下来!狠狠打了墙壁一拳,咬着牙,皱着眉,活生生一头要撕开猎物的猛兽一般。
低头看了眼裤子。妈的,这也太没出息了。不过就是看了几眼!忍住,一定要忍住!
以牙还牙,甚至是变本加厉,这样才会让文堂知道当年的自己是什么心情。那种被人耍了,遭人背叛的心情!
其实,翟谷清从不觉得被一个男人搓了几下就非要闹死闹活的。虽然当时很生气,但也没想真把对方怎么样,大不了抓住了狠揍一顿了事。可,第二天确定了那个王八蛋就是小夫子的时候,翟谷清的心,疼了。
小夫子。那个总是不笑,不爱说话的男生给翟谷清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别人都说他清高冷傲,说他目中无人。他却觉得小夫子清清爽爽,纯粹澄净。那种干净是骨子里的,是灵魂中的。是他最喜欢的。形容不来,描绘不出,就是喜欢,没来由的喜欢。
小夫子对他总是爱答不理,看也不看。他也不好意思去招惹人家。因为在不同的比赛组,住的地方也不同。从初赛到决赛,他们只遇到过两次。第一次平手,第二次翟谷清落败。就是那时候吧,翟谷清彻底在意上了小夫子。
眼看着比赛就要结束了,他想找个机会亲近小夫子。结果请到了所有人,唯独没请来小夫子。
那天,他为什么会被带走?这个问题,翟谷清一直不敢问。他害怕听见:我担心你,所以跟着去了。
自己做的究竟对不对?过去十二年了,再深的恩怨也能化解了吧?况且,当初那书呆子并没对自己做的很过分。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呢?为什么想要狠狠报复他?
这不是自己的作风啊!
翟谷清混乱了。于是,想了这十二年来到底有没有记恨过小夫子。答案是模糊的,他只知道,这些年来,很少想起小夫子。每次想起,都是面无表情的脸,一次难得的笑。清清淡淡的,却很可爱。
这么多年,他变了太多。爱笑了,却像是戴了一副面具;擅言谈了,却句句带着机锋。这不是当初那个小夫子,这是文堂。
是每天早上给自己做饭的文堂,是不露声色帮自己的文堂。是,即便狼狈虚弱,也让他不敢上前的文堂!
小夫子、文堂。自己想要报复的到底是哪个?
报复?这个字眼闯进脑子里的同时,翟谷清意识到:报复什么?多大个事啊?过去十二年了,还要报复?他翟谷清什么时候变的心胸狭窄了?
哦,对了。他帮我做生意、帮雨辰、给我做早饭、这些事让我觉得,对他来说,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却没想到,这一切的好居然是为了弥补十二年前的过失……
所以不爽!
不爽的原因是因为不再“与众不同”。不,从来都没有,不管是十二年前,还是现在;不管是小夫子,还是文堂。在他眼里自己跟旁人没什么两样。
翟谷清冷静了下来。他的纠结点,从“我必须让他知道我的厉害”到“我到底想要什么?”
在翟谷清跟自己较劲儿的时候,时间悄悄挑起天边一抹晨曦。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居然过了五个小时。
文堂!
他居然真的没来找自己。那种药的药力,翟谷清是清楚的。别说五个小时,挺过两个小时就是铁血汉子了!难道出事了?
翟谷清紧张不已,急忙跑去卧室。
卧室里的空调被开到极冷,闯进来的翟谷清直接打了好几个冷颤。
灯光明亮,所有一切清晰可见。文堂已经穿了一身短款的睡衣裤,坐在靠窗的小沙发上,塌了腰、垂着头。在他的脚边周围都是空的水瓶,乍一看至少有十多瓶。因为饮水过多,他的肚子微微凸起,即便如此,还硬撑继续喝。
他知道文堂的用意。多喝水、多排尿,冲洗体内的药物成分。可他这样,估计是要把自己灌到死。
“别喝了!”翟谷清冲过去,一把抢过文堂手里的水瓶。
因为药物和一夜未睡的关系,文堂的神智有些恍惚。他迟钝地看了看翟谷清,知道是谁蹲在面前,毫无反应。只是伸出手,从装着矿泉水的箱子里又拿出一瓶。
翟谷清抓住文堂的手腕,“这样喝起不到多少作用。五个小时,药效过了。”
文堂疲惫地晃晃头,无力地说:“我,知道……好多了。”
“你这人,死倔!”说着埋怨的话,把人抱起来准备安置稳妥。岂料,看到chuang上又湿又潮,这才感觉到文堂的身体也是布满了汗水。
这人是出了多少汗?
卧室的chuang不能用,他把人抱去了客房。给他盖上了被子,急匆匆去了厨房。很快,端着一大碗盐水回来,“盐水,补充体力的。”
文堂想要起身,怎奈实在无力。翟谷清上前一些把人扶起来,一口一口喂他喝下盐水。一大碗见了底,文堂差点吐了。他捂着嘴,说:“喝太多了。我,我去洗澡。”
“不行。你吹了几个小时的冷气,洗澡肯定受不了。先睡一觉,醒了再洗。”说着,把人按回被窝,又加了一条毯子。
虽说被折磨了大半夜,文堂还保留了一点点的神智。他半睁着眼,看着翟谷清忙来忙去,“翟……你过来。”
翟谷清正在找空调的遥控器,想把屋子的温度提高一点。听见文堂叫了一声,慢吞吞地走过去,坐在文堂的手边。文堂有气无力地问:“十二年前的债,算还清了吗?”
翟谷清的心狠狠缩紧,冷声道:“等你醒了再说。”
“现在说吧。”文堂坚持,“我熬了五个小时,您好歹让我睡个安稳觉。”
“不睡觉是吧?”翟谷清坏笑道:“那我可下手了。”
闻言,文堂苦笑连连,“算了,醒了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