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箱》百纳川

41、地狱02

　　铁皮箱
　　地狱 02

　　前去寻找西门济文的西门济武，三天以后在伯爵府露了面。
　　“只是有人说看到那家伙骑着马、像阵风似的消失在了路尽头。没有任何线索。”
　　这便是西门济武带来的唯一消息。
　　“哦，对了，喜秋那丫头回去了吗？还有那个跟你形影不离的医生，怎么今天没有陪着你？”
　　西门济武悠闲地在大厅的沙发里坐下来，一副对堂兄弟漠不关心的样子。西门济世坐在他对面，看着他点起一支烟，说:“杰森失踪当天，乔小姐就回去了。至于乔治亚，他去办些事情。话说回来，你真得好好找过杰森堂兄吗？”
　　西门济武咧嘴一笑:“怎么，你连我也怀疑？难道你忘了？为了你和那家伙，我他妈差点被炸死在红心俱乐部！”
　　“别生气嘛。我实在太担心他了！”
　　西门济武吐出一口烟圈，哼笑道:“哦？你就不担心我吗？我可是豁出性命在找他呀！”
　　“我不需要担心你啊？”
　　“为什么？”
　　“因为我想不出谁会对你不利。”
　　“你的话外音好像是说，有人会对他不利？”不等西门济世作答，西门济武笑嘻嘻说了下去，“那家伙永远不回来的话，对你会比较好吧？他手中的权利就能毫无悬念地正式交到你手上了。我呢？也许能以临时监护人的身份，光明正大住进伯爵府。”
　　正说着，齐舒安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少爷！”
　　齐舒安朝西门济世走过去，看到西门济武在旁边，闭上了嘴巴。
　　西门济世起了身:“乔治亚，我们上楼去。”
　　“怎么回事？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西门济武跟着起身。
　　西门济世对堂兄笑笑:“我想让医生给我做个身体检查，你要来吗？”
　　“切！真没意思！”
　　“哦，对了。”西门济世又说，“你一会儿要回去？还是住在这里？杰森堂兄不在的话，你会很无聊吧？”
　　“啊？正是因为他不在，我才想在这里逍遥一番的！孙管家？管家！苏珊！”西门济武叫喊着，朝另一边的绿石厅走去，“我今天要住下来呀！晚餐要准备我爱吃的才可以！”
　　趁这工夫，西门济世和齐舒安悄悄上了楼。
　　他们进到书房里，齐舒安才说:“少爷，济武少爷不是知道您去红心俱乐部的事了吗？他还为您在济文少爷面前保密了吧？而且他也想尽快找到济文少爷……”
　　“对。”西门济世打断他的医生，“他并不像看上去那么坏。正因如此，才不能让他也陷入险境。否则我们往后在家族中，真得没有靠山了。好了，跟我说说你打探的情况？”
　　“是这样，我按照您的吩咐，去了尉迟敬文先生的爱人棺材铺，对他说我是西门伯爵的私人医生，并且对田忠老管家的意外离世表示了遗憾。然后，我向他询问了济文少爷的下落。您猜得不错，济文少爷失踪前，的确去了爱人棺材铺。尉迟先生告诉我，他对济文少爷描述了一个出现在红心俱乐部现场的家族成员后，济文少爷就急不可待地离开了……”
　　“那个‘家族成员’长什么样子？”
　　“我正要对您说。那是个有一双圆圆的眼睛、有个鹰嘴似的大鼻子的年轻男子。少爷，这好像是……”
　　“对，是霍恩表兄没错。”
　　“少爷！是‘周仁表兄’！”
　　“对，是他。”
　　西门济世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乔治亚，我可以信任你吗？”
　　“您说什么呀少爷！我早向您过发誓了呀！”
　　“那么你今晚帮我看住杰夫，不要让他怀疑我不在府中。”
　　“难道您又想一个人？！还是去……”
　　“没错。”西门济世神秘地笑了，“别担心，这次不会再出意外。”
　　深夜降临的时候，西门济世从铁皮箱中拿出那个黑皮日记本，翻开到某一页上。那页详细描绘着周仁家的地形图。他把这张图研究一番，戴上面具、换上他的黑色礼服，从房间的窗户溜了出去。
　　他骑上他的马，赶往周仁宅第。
　　那片烧焦的废墟毫无遮拦地暴露在他的眼底，不知是否是月光与夜色的作用，他比之前的西门济文更加震惊。
　　“废、废墟？！那样的话，杰森到哪里去了？！”
　　他绕着废墟寻觅，有点茫然无措。他拣起一段没有烧焦的木头，点燃了作为火把照亮，终于在那半堵墙前发现血迹。他牵着马，沿血迹行进。血迹却在树林的深处消失了踪迹。
　　他沿着血迹消失的方向走了几步，在泥土地上又发现断断续续的杂乱足印。他开始追踪这些足印，可是出了树林，足迹也没有了。
　　这下该怎么办？
　　他望着从脚下分叉的两条小路，在内心问自己。
　　二选一吗？还是两个都不选？
　　正思索着，背后突然一声枪响。
　　“站那儿别动，举起双手。”
　　一个女性的声音威胁道。
　　西门济世照做了。
　　背后的女人于是对他说:“我在大路上看到你、跟踪你好久了，穿得像个演员，你是谁？深更半夜，在这里做什么？”
　　西门济世没作答。他听出这声音是他未婚妻喜秋的。他很清楚，他出声的话，喜秋很可能识破他。
　　他举着双手慢慢转过身。火把还在他手中燃烧。他低下头，脸被宽大的帽遮掩着，有一半隐藏在阴影里。
　　“你到底是谁？！”喜秋端起猎枪，瞄准了西门济世的脸。
　　此际，她穿一套精悍的狩猎服，完美的身材若隐若现。西门济世一度以为她是个无趣的淑女，现在看来，她的确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惊喜。
　　“说话！”
　　喜秋威胁。
　　西门济世朝她摇摇头。她马上会意。
　　“好吧，”她说，“那么我问你，你只要点头和摇头。”她开始大声质问，“你知道周仁是西门济文的表弟，并且知道这里是周仁的家，对吧？”
　　西门济世点头。
　　“那么你是特意来找周仁的？”
　　西门济世又点头。
　　“是你把这里变成了废墟？”
　　西门济世摇头。
　　“是你劫走了西门济文？”
　　西门济世仍摇头。
　　“休想骗我！能够成为西门伯爵的未婚妻，我可不是徒有其表！我是流淌着晏飞子爵血液的唯一嫡亲！我已经知道了，济文哥的叔叔西门登荣还活着！老实承认吧，你是西门登荣派来的！”
　　西门济世在面具后露出一个苦笑。他依旧摇头。
　　喜秋不再关注他的态度，大声说:“西门登荣想夺取济文哥在家族中的实权，所以绑架了他，我说得没错吧？”她故意把话顿一下，以一种异样的、阴森的腔调说了下去，“好吧，我们来讲讲条件。只要你们让济文哥平安回到西门家，那位伯爵，还有家族里其他什么人，随便你们怎样。即使我是伯爵的未婚妻，我也不会站在那种傲慢的家伙一边……”
　　听到这里，西门济世顿时恍悟。
　　他决心不在这里浪费时间，把火把向着喜秋的脚丢了过去。喜秋吓一跳，朝夜空放了两枪。
　　西门济世趁机跳上马背，扬鞭而去。
　　“休想逃！”
　　喜秋返身跑进树林，跳上她自己的马，紧追上去。眼看两匹马的距离越拉越大，她把猎枪架到肩头，向着前面的人搂下了枪栓。
　　子弹带着火花射.出，从后面掀翻了西门济世的黑色礼帽。
　　砰！
　　又是一枪。
　　西门济世俯下身、把脸紧贴到马脖子上。子弹擦过他的发髻，在耳垂上留下一道轻轻的擦伤的划痕。
　　“这女人真不能小看！”西门济世在心里对自己说，“可是，我一点儿也不想死啊？尤其在这种地方、在一个女人的手下！”他从外套里侧的腋下抽出手枪，回身瞄准了喜秋的马。
　　子弹正中马的侧腹。坐骑一声嘶鸣，翻滚在地，把喜秋重重摔了出去。
　　“混蛋！西门登荣的走狗！等着瞧！”
　　听到喜秋生龙活虎的叫骂，西门济世放了心，策马远去。
　　他回到府邸，刚刚换上睡衣，就听到房门被敲响。
　　“是少爷回来了吗？”
　　齐舒安在外面询问。西门济世为他打开了房门。
　　“找到济文少爷吗？”医生一进来就问。
　　西门济世摇头：“没有。我去了霍恩表兄的家，那儿已经被炸成了废墟。”
　　“那么济文少爷？”
　　“很遗憾，我不知道他的下落了。叔叔的人很谨慎，我追踪到一半就没了线索……”
　　窗户上，只见树影摇曳，毫无动静。
　　后半夜，起风了。风势迅猛，乱云疾驰，半轮明月时隐时现。府邸中，只闻疾风怒吼，别无声息。
　　第二天，风势见小，却仍呼啸不止。黎明中透出一种黄沙的颜色，惨淡淡地。值第一班的佣人早早起来给挂钟上弦、然后开始打扫。
　　当大钟敲响第一声的时候，大门口有人高声呼喊起来：“济文少爷！是济文少爷！”
　　不一会儿，陆续有人从宅第里跑出来。孙山管家、西门济武、齐舒安、西门济世，也赶到了大门外。
　　西门济文穿着他失踪那天的一套西装，孤零零地躺在伯爵府的大门口，不省人事。
　　“快把人抬进去！快！”孙山管家果断地下达命令，之后对齐舒安说，“医生！接下来要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