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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雷若朴接过名单匆匆一扫,心头一凛,糟糕!最坏的情况出现了,“瓷弘”二字赫然出现在文件之上。雷若朴心喊不好,面上却不动声色,他知道怎么隐藏自己的情绪。
      “处长,”年梓华低头小心地问道,处长半响不言不语,他等着领导的指示。
      “没事,你先出去吧,”雷若朴摆摆手,“哦,对了,文件还有谁看过?”
      “这是绝密文件,您第一个审阅的。您批示之后交给行动处。”
      “知道了。”年梓华轻轻带上门,出去了。
      雷若朴手执名单,心里转个来回,不能让这份名单公布出去,即使他们不知道“瓷弘”到底是谁,但这也太危险了。怎么办呢?他啜着茶头脑飞速转动,门被敲响了。
      年梓华进来:“处长,行动处要你的批示,时间比较紧。”
      “好,让他们权且等一等,”雷若朴去翻印章,“梓华?”
      “是,处长。”年梓华近一步说话。
      “借个火点根烟。”雷若朴坐着敲出一根烟来敦。年梓华楞了一下,“是。”
      掏出火柴,伸手去给雷若朴点烟,由于雷若朴坐着,他便倚着桌子探出上半身,手里拿着燃烧的火柴。此时,外面响起一阵骚乱,似乎有游行队伍走过。
      年梓华微微分神的一瞬间似乎自己重心一个不稳,不想手一抖,火柴竟然从手中脱落直直的落在桌子上,大呼不好伸手去抓的时候,已经来不来了。
      一个惊雷的声音从耳边炸起,“干什么你!”
      火已经从文件上烧了起来,年梓华赶忙用手去扑,火不大他扑了两下就灭了。这么点火,不偏不倚地烧在那份文件上,年梓华看着上面的“绝密”二字顿时眼前一黑。雷若朴用两指捏起名单,透过云形的一个洞不发一语,挑眉看着年梓华。
      “处长,我……这……”
      雷若朴侧身向着阳光照着,半响眯起眼睛道:“还好,废话烧掉了半边,名单却只缺了两个字,哦不,三个字而已。”
      年梓华回了回神,小心地试探道:“还好吧?”
      “哼。”雷若朴把纸扔给年梓华。
      “那,”年梓华艰难地说,“不知道怎么去找这个字呢。”边说边偷偷地望着雷若朴的脸色,“处长有印象吗?还是我去问问上海那边,不过就是……”就是好像太难了一点吧,上海那头又不是吃素的,不是很好搞定的啊,自己还免不了要被处分。
      “其中还有一个白字的,肯定是白朴,另一个好像是,是紫恒吧,你去查查有这个人没。” 雷若朴闭着眼睛道。
      “好,我去再拟写一份文件,把名单补上。”年梓华就快哭了。
      “快去吧,时间不多了。”年梓华拿着文件疾步出去。
      “梓华!”雷若朴补充道,“回头做好了就盖咱们的章,和行动处说原件留到档案室备案保存。再去档案室说文件阅后即焚。”年梓华点点头。
      雷若朴看着年梓华关门,站起身望向窗外,从衣兜里掏出火柴,点燃那根握得有点变形的烟,深深地吸上一口,唇边露出一个笑。

      “难之?”子沛的声音从话筒中急急地传出来,“出事了。”
      “怎么了?”难之放下手中的书,支着手坐直。
      “今天上午北平三千多学生上街游行,在广场前面集会,后来场面控制不住了,有些学生还把汇口的警察厅烧了。”
      “啊?怎么会这样呢。”难之眼前不禁浮现出一片火光。
      “今天下午已经开始抓捕学生代表了,现在抓了30多人了。所以,上海来的同志今晚必须转移,安全问题一定要注意啊。”子沛加重语气,“知道吗,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也要注意。”
      “好,我这就去书店。”难之已经抓过外套。
      “别去,难之,直接去接同志们转移,书店怕是不安全了。”子沛着急道,“书店那头我去。暗号用计划B的。”
      放下电话难之穿上衣服,琢磨着怎么走才安全,忽然想到一件事,脑门顿时急出一层的汗来:有几本《拓荒者》在《银月》杂志社!还是上次和子沛说要给南京的孟豫才的。自己真是太疏忽了,只想着方便拿给子沛,可是这下也是危险了,要是自己被发现了身份,那么子沛也会很危险的。还是得先去杂志社把杂志拿出来,之后再绕街去接上海的同志转移。难之思索一番转身带上门离开了家。
      天色已经不早了,街上的路灯亮了起来,路上的行人幸好不少,难之心里焦急却不能显示出急躁的情绪,调整着自己的脚步,像一个悠闲去赴宴的人。一路上难之压低帽檐,用眼睛观察着周围的形式,真的有不少警卫兵来回的巡查,不时的有一队两队警察从街头出现,跑步着从身边经过,又隐没在街角的巷子里。全城戒严的氛围,难之心里更急了。脚步逐渐的加快,杂志社就快到了,门口好像没有什么异常。一辆黑色轿车从身边停了下来,车窗摇下来,里面的人喊住胡难之。
      “胡先生,甚巧。”雷若朴探头出来喊住难之。
      胡难之心下一惊,这个人怎么在这里,横了他一眼道:“雷处长,得闲来这里闲逛啊。”
      “路过。”雷若朴开门下车,“今晚有德国来的哲学家在万盛礼堂演讲,你也来听听吧。”
      难之哪有心情去听什么哲学演讲,心不在焉的拒绝,眼睛来回地看着街角的巷口。
      “机会很难得,难之兄快些走吧。”雷若朴拉着难之,“教育部的会场,快到时间了。”
      “你干什么,我”被拖进车里,难之低声严肃道:“我告诉你,我真的急事情。”
      雷若朴把难之的头塞进车里也低声道:“必须走。”
      难之抓着雷若朴的衣袖,“耽误了就遭了。”眼神似有哀求,“这次别闹了,好吗?”
      雷若朴快步绕道另一车门,开门进车把车窗锁死。转头对难之说:“我知道你要去做什么,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想去?”声音压低之中有着一丝的狠绝,“危险二字怎么写,你知道吗?”
      “可是,”难之根本听不见雷若朴在说什么,先不说去转移同志,就单单杂志社里的几本《拓荒者》就是个定时炸弹。眼睛不停的望着车窗前的街口,心下里想着这些事情,又不能去直接对雷若朴说出这些,嘴上便随意地回应,“我不想去听什么演讲。”
      雷若朴拉过胡难之的手,难之觉得手里多了样东西,熟悉的轮廓。低头一看,红皮蓝字,油印的仿宋体字:“拓荒者”。
      难之抬头质疑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雷若朴压下书,藏到座位下,挑挑眉笑了。
      “到底是哪来的?”难之心里全都是疑问。
      “你说呢?这么危险的东西你竟然就放在办公室里,还能被我找到。”雷若朴抱着胳膊, “我就知道今天的事情和你脱不了关系的。”
      雷若朴扳过难之的头,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除了那这些书,还要去干什么?” 难之别过头,不说话。
      “砰砰砰。”一阵敲窗声让二人停下动作,紧张起来。雷若朴摇下车窗,一个穿着巡警制服的人看见车里坐的是认识的雷处长,便敬了个礼。 “雷处长,今晚要严查反动党,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说着还对胡难之报着歉意的笑了笑,难之尴尬的别过头。
      雷若朴摆摆手打发了巡警,看见一队警察跑步进了杂志社的楼,轻轻呼出的一口气,转头对难之道,“多亏我去的早啊。”
      “我被怀疑了吗?”难之心下觉得生出恐惧和绝望来。
      “理应没有,例行检查吧。”雷若朴安慰道。“不过胡难之没问题不代表瓷弘没问题。”
      “什么意思?”
      “没什么,你今晚哪里都不要去了,去我家,安全一些。”难之也不回答,开门要走,却发现车门被锁上了,回头怒视着雷若朴,无言地抗议。 “今天下午印刷点已经被查封了,现在哪里你都不能去。有人反水了。”
      “叛徒!”难之低声骂道,却不禁更担心起上海同志们的安全来,他快速地回想印刷点的每一个人,回忆他们到底有谁知道书店和上海同志们的安居地。时间太紧张了,没有时间墨迹了。“我必须走,开门。”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这多危险!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雷若朴喝道。
      “我在做什么,又来了,我不想再和你谈论这个话题了。”难之无心恋战。
      “你明明知道我不像你这么做。”
      “那又怎样,我不是你,我不能在水深火热之中还可以纸迷金醉,我不能对这些视而不见!”难之苦痛的抱着头。“还是让我走吧,我们到底不是同路人。”
      “不能走,”雷若朴声音沉沉地吼道,“这是要命的。”
      “可是我不能不管,这是任务也是责任。”难之眼睛中闪着不妥协的光。
      “责任?那你对我呢?”雷若朴追问到,难道你多我就没有责任,对我们的关系就不要负责吗?
      “你?”
      “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被捕了我怎么办。”雷若朴流露出一丝痛苦。“这次真的很严重,要是在很出事了,我也救不了你。”
      “然后呢?”难之看到雷若朴的神情心里难受,表面上却冷冷地问。
      雷若朴因为难之的问句愣了一下,叹气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呢。”
      “愿闻其详。”难之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了,不,不能听,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了,不能听,不能听。
      “其实我……”雷若朴终于下定决心去承认一件事了,可是却似乎晚了那么一点时间,这句话难之已经不想听也不能去听了。
      “其实我是想告诉你,”难之抢过话头,“有我,雷二少的生活是不变的,没有我,雷处长的生活依旧是不变的。所以……”
      雷若朴直直地看着他,“所以,”难之艰难地说,“我们断了吧。”
      “你再说一遍?”雷若朴眼中的寒气凝聚起来。
      “之后你走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难之补充道,“这个事情我想很久了,我们走的路不同了。”
      “还有吗?”气压越来越低。
      “人生观、世界观。”
      “还有吗?”气压持续走低。
      “理想。”
      “还有吗?”气压低得要榨出空气中的水分子来。
      有,有,还有,还有最重要的,我怕我越陷越深,最后不能全身而退,我不能输,不能输,在信念和理想面前终究是要舍弃些什么的。况且,我已经够了,和雷若朴玩着这场感情的角力已经太久了,随着你翻手为云,欣欣然相处,覆手为雨,冷冰冰相待,够了,是时候结束了。
      难之闭上眼睛轻轻的说道,“还有,我玩够你,厌倦你了。”趁雷若朴愣神,难之解开车锁,转身下车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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