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玫瑰苑的杨师傅》流涎的狗狗

8、电话

　　方强对杨飞舟的话不以为意，冲罗美晶说：“这才是你杨哥的真面目，看见了吧？体贴是装出来的。”

　　“你倒是装给我看呀。”顾倩倩边安抚坐不住的儿子，边调侃老公。

　　杨飞舟给自己留出来一串，把烤好的肉串挪到罗美晶那侧，正要开口吃，电话响了。
　　林正阳发起的视频通话。
　　杨飞舟摁了接听键，林正阳的俊脸出现在屏幕里。

　　“杨哥——”

　　“丢丢怎么了？”
　　林正阳知道他正和朋友聚餐，这时候请求视频通话。杨飞舟第一时间想到丢丢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

　　“没怎样啊，好着呢。”林正阳把摄像头翻转，让杨飞舟看见阳台上趴着的丢丢。

　　“你有事儿？”
　　出发之前答应他今晚借宿了，现在又有什么事儿？

　　“杨哥，我刚去食堂发现今天食堂没开餐……”林正阳吐吐舌头，接着问：“介意我用一下你家厨房，整口吃的吗？”

　　杨飞舟不介意他用厨房，介意的是用后不清理。可是，同桌的几人都饶有兴味地支着耳朵听他讲电话，介意也不能说啊。
　　“随便用，冰箱里的东西，也随便你用。”

　　“你们在吃什么？给我看看呗——”

　　不知道为什么，杨飞舟总觉得电话里的林正阳说话语气过分熟稔，甚至带了点儿撒娇的意味。兴许和丢丢粘在一起太久，与丢丢说话的语调转移到他这儿，也未可知。

　　杨飞舟将手机拿远，桌子全貌出现在视频框里。不料，餐桌上几个人都好奇杨飞舟跟谁通话，齐刷刷伸着脖子又假装无意地瞅手机屏幕。

　　“靠，这小帅哥是谁啊？”看见林正阳的脸，方强不装了，大方盯着屏幕惊叹。

　　罗美晶和顾倩倩也好奇地睁大眼睛，想把手机里的林正阳瞧仔细。

　　林正阳笑笑，逐个看了在座的各位，最后目光落在方强身上，大大方方跟方强打招呼：“哥，你好！杨哥，你们吃吧，不打扰你们了，拜！”

　　杨飞舟收了线，终于吃到第一个肉串。外焦里嫩，不错。
　　吃完满意地抬头，遇上方强狐疑的目光。

　　“我怎么不知道你家藏着个小帅哥？快说，这人谁啊？”

　　此前方强一直坚信，杨飞舟是直的。可是想到这哥们儿单了两年，对相亲还不怎么上心，外加刚才电话里那一张俊俏脸庞，方强突然就有点儿心慌。
　　他要替罗美晶问清楚。这种事儿不能整叉劈了。

　　“在我们小区物业上班的一个小伙子。狗就是他捡到的，他想养，没地方养。我想养，他舍不得给。所以，就暂时寄养在我那儿。”

　　罗美晶皱着眉头听了一会儿，低头浅笑。再抬头，一改刚才的小女儿态，“强哥，来两瓶啤酒？”

　　“嗯？好啊——”
　　兴许喝点酒更放得开。

　　“我不喝，开车来的。”杨飞舟一边照看烧烤架，一边隔着桌子逗方方。他想赶紧吃两口，好跟方方再玩儿一会。

　　“找代驾——”方强替杨飞舟着急，立眉瞪眼看杨飞舟。
　　罗美晶可是这两年里条件最好的女孩，更难得的是，人家有意。

　　“杨哥不喝，咱俩喝。”罗美晶完全放开了，摆摆手，拿过两个杯子，满上。递给方强一杯，“强哥，来，敬你！”

　　杨飞舟自顾自吃东西，吃到七分饱，起身从方强身边把方方抱出来，“嫂子你吃着，我带他去卫生间。”

　　当了妈的顾倩倩多希望老公在照顾孩子的时候也能这么细心，无奈，不能强求。
　　说多了，方强会回怼：那不是细心，那是娘们儿唧唧。
　　顾倩倩想说，有本事你也娘们儿唧唧给我看呀！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争执，她适时选择了闭嘴。

　　方方早坐不住了，在方强身边拧扯好一阵儿了，奈何没人抱他离开。
　　这会儿刚被杨叔叔抱住，就兴奋地直踢小脚丫。在杨飞舟怀里，还不老实地拧着身子往外够。
　　“恐龙——看大恐龙——”

　　“你说杨飞舟是不是决心要当和尚了？”
　　杨飞舟刚走出餐厅门口，方强忍不住抱怨。以前这哥们儿挺灵通的，怎么现在明示暗示都不懂？一心逗孩子，跟罗美晶连十句话也没说上。

　　罗美晶扯了一张餐巾纸，擦擦嘴角的啤酒泡沫，连同残留的口红。
　　“他想不想当和尚我不知道，已经有人不想让他当了。”

　　“你？”方强笑着抬头。女孩子主动点儿也挺好。
　　结果，惹来顾倩倩一巴掌。

　　“打我干嘛？”方强不满地抚摸自己疼痛的大臂。

　　“哥，你没看出来？”罗美晶抬眼瞧着方强，“有人已经登门入室了……哥，咱们今天就是纯聚餐。干！”

　　刚才电话里那人撒娇语气太明显了。
　　对这种事儿，罗美晶只踌躇了一小会儿，就想通了。

　　一来，她对杨飞舟是有好感，但还未用情太深。二来，这通电话证明她看人的眼光还不错。三来，男人茶起来，她真惹不起。

　　最绝的是，人家已经把捡来的毛孩子送进她杨哥家了。

　　打个电话或者语音通话就能解决的事儿，为嘛偏偏视频通话？总不能是真对杨飞舟吃什么感兴趣吧？

　　他是既想知道杨飞舟和谁一起吃饭，又想让吃饭的人知道，杨飞舟家里还有他这号人：即使杨飞舟不在家，他也能进得了他家。

　　想到那张俊脸势在必得的神情，罗美晶自动打退堂鼓。
　　与其努力了落得难看，还不如明智地知难而退。

　　方强脑袋嗡嗡的，不是吧，他兄弟箭头转弯了？惊恐地用眼神询问老婆。

　　顾倩倩浅笑不语。

　　**
　　星期六，小区食堂不提供员工餐。
　　林正阳犹豫要不要在社区窗口买点儿吃。蒋伟的电话打进来。

　　“臭小子，几个周末没回家了？你大姨一大早去菜市场买的鲜虾，回来给你包的三鲜馅儿饺子……”

　　电话那头传来林泽芬的声音：“好好跟孩子说话——”

　　“除了您，谁把他当孩子？今年都二十三了。”蒋伟。

　　“你都三十三了呢，不还是孩子？把电话给我——”

　　林正阳甜甜地叫了一声：“大姨——”

　　“阳阳，别听你妈的。她不让你在家住，你就不住啦？再说，这是大姨家，她管不了。我让你回来，你就回来，听大姨的话。”

　　“今天办公室消杀，你打算睡草坪？”蒋伟插了一句。

　　“兔崽子，这是你当哥哥说的话——”林泽芬用手指头戳蒋伟的额头。

　　“别戳我呀——我让他回来，他得听我的啊。”
　　蒋伟几乎天天往家跑，林正阳在公司的情况林泽芬知道得很清楚。

　　林正阳眼窝一热，差点儿没忍住。沉默了几秒钟，憋着情绪，笑着说：“大姨，别听我哥瞎说，我找到住的地方了。”

　　过了一会儿，蒋伟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你小子今晚打算住哪儿？”

　　“杨师傅收留我了……”

　　“……让我说你什么好……”

　　“好话就说出来听听。不是好话，就什么都别说了。”

　　“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是吧？”

　　“你才是王八——”

　　电话那端只传来蒋伟的呼吸声，过了有半分钟光景，“租金多少钱？我把房租转你。”房子不能白住人家的。

　　“就是暂时给我住，说是一个苹果住一天……可以住到我找到房子为止……”
　　林正阳捂着嘴悄声说。

　　“一个苹果住一天？金苹果还是银苹果？人家开玩笑你也当真？！”
　　这小老弟什么时候成缺心眼儿了。

　　“我不管——”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必须得说话算数。

　　蒋伟：“……”

　　“真的，哥，让大姨放心吧，饿不着我。我待会儿做好饭，给大姨拍张照片发过去。”
　　做饭有点儿困难，干脆买包方便面，回杨飞舟家煮煮得了。

　　“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蒋伟听得头疼。林正阳在家爱在老妈跟前献殷勤，帮着收拾家务什么的。做饭，他这个当哥的可从没见过。

　　林正阳也没想到，第一次用杨飞舟家的钥匙，不是因为照顾丢丢，而是给自己煮方便面。
　　在网上搜索了“怎么煮方便面”，认真看完，又确认一遍，确实需要动灶开火呢。还以为烧壶水，泡一泡就得了。

　　得跟杨飞舟请示一下，毕竟，人家只答应晚上让他借宿，没说让他用灶火。

　　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厚着脸皮跟他去蹭饭，顺带观察一下他和相亲对象成功概率有多大，必要时候再见机行事，为他们牵手增加点儿难度。

　　脑袋里重复着煮方便面的步骤，胡乱点了视频通话，正要切换语音通话，突然又改变主意。反正杨飞舟已经接通了，干脆看看相亲对象长什么样……

　　跟杨飞舟坐在同一侧的，是个端庄的女孩子，看上去跟自己年龄差不多。

　　林正阳也不明白，为何明明心里泛酸，还盯着女孩儿不错眼珠儿地看。谁知女孩儿也好奇地看向手机，正好和他隔着屏幕四目相对。

　　林正阳心里只有一句话：不想输给她。

　　挂了电话，在厨房折腾了半天，打不开燃气灶。每次都能听到“啪呲啪呲”的打火声，就是点不着火。
　　不得已，再次拨通杨飞舟的电话。

　　“杨哥——你家的燃气灶，我打不着火……”

　　“哦，稍等——宝贝，拉着手，到这边来……”

　　林正阳听见“宝贝”，心突突跳着提到嗓子眼。听到后面才反应过来，杨飞舟在跟身边的人说话，情绪一下子冷下来。

　　站在燃气灶旁边胡思乱想：都叫“宝贝”了？
　　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站在别人家厨房里好傻……

　　冷静……冷静……

　　过了半分钟，杨飞舟恢复了跟林正阳的通话：“喂，你在听吗？”

　　“哦，在。”

　　不至于吧，因为打不着火，情绪这么低落？杨飞舟纳闷儿着，仔细做出说明。
　　“压着燃气灶开关打火，开到中间位置压着别放手，持续压三秒钟以上，火才不会熄灭。如果这样还开不了，检查一下水池旁边的燃气阀，是不是关闭状态。”

　　“嗯…”
　　林正阳觉得这碗面煮不煮已经不重要了。挂断电话之前，假装不经意开口：“都拉上手了，看来进展神速啊——”

　　“不拉着不行啊，虽然只有两岁，两条小短腿倒腾得可快了，一转眼钻到人群里就看不见了……别人家儿子，怎么喜欢都行，丢了可赔不起……好，好，叔叔带你去找大恐龙……喂？不说了……还打不开你就别费劲了，一会儿给你买点儿现成的回去。”

　　原来是别人家的宝贝儿子。
　　只有两岁的话，都会忍不住叫“宝贝”呢。

　　林正阳突然又有食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