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玫瑰苑的杨师傅》流涎的狗狗

7、吃饭

　　“嗯？”杨飞舟没听清楚。

　　“哦，我是说不用帮忙。”
　　林正阳慌忙垂首，将狗笼组件重新扶正，扣紧。

　　杨飞舟要相亲。
　　林正阳有点儿慌了。
　　关了服务中心的灯，屋子里仍没黑透。路灯光线，透过窗帘缝隙投射进来。杨飞舟躺在沙发上，仰头瞧着暗漠漠的天花板上交叠的光柱发呆。

　　杨飞舟已经单身两年了，如果相亲成功，是不是很快和女方进行到谈婚论嫁阶段？
　　林正阳就是再年轻，再有时间，也等不起杨飞舟第二段婚姻结束……

　　哎，手里有了钥匙，还是不能像回家一样随时去杨飞舟家，更没理由对他的相亲对象评头论足。
　　人家明确说了，将钥匙给他，是为看丢丢方便。

　　要想办法快点儿租到杨飞舟家一间屋子……

　　天马行空了大半晚上，后半夜迷迷糊糊睡着。

　　早上，桃子大力敲了两分钟的门，才将林正阳吵醒。

　　“哎哟，我这算不算走桃花运，开门撞见‘美人新睡觉’。”桃子走进来，将挎包放在柜台下面的储物柜，拿起抹布擦桌面。

　　林正阳坐在沙发上，挠挠乱翘的头发，睡眼惺忪，话音里带着刚起床的沙哑。
　　“姐，几点了？”

　　“八点三十八，要不是你开门不及时，我八点三十准能坐在这里。”
　　桃子的工作信条是：不给资本家多打一分钟的工。但，也不随意迟到旷工。她不要优秀，只求合格。
　　能做到卡点儿上班，也是一种了不起的本领。

　　“赖我。”
　　林正阳起身叠好被子，将被子塞到大储物柜上格。
　　这么晚了，杨飞舟肯定已经遛完狗回家了。

　　“哎，撒什么癔症呢？”
　　桃子见林正阳杵在柜子跟前发愣，提醒道：“今晚记得另找住处，下班后所有办公场所进行消杀。找不到住处就要睡大街了。”

　　物业办公区，定期安排无死角消毒，除了喷洒消毒药水，还要开整晚消毒灯。

　　对啊，今晚办公场所全域消杀！
　　林正阳一下来了精神，“哎！”

　　桃子愣了。一听睡大街这么兴奋？这届年轻人的新玩法？

　　**
　　周六一大早，丢丢就在杨飞舟床底下站着等。两颗黑豆子眼都望出水来了。杨飞舟才伸伸胳膊准备起床。

　　看到出门有指望了，丢丢兴奋地扭身，“呜呜~”着，明明很心焦却又强装乖巧地提醒杨爸爸，它已经在床前等候多时了。

　　听见丢丢叫，杨飞舟笑着抹了把脸，坐起来，把脚伸向丢丢。丢丢两条小前腿踩着杨飞舟的脚直立，跟杨飞舟小眼瞪大眼。

　　杨飞舟好笑地看着丢丢急不可耐又隐忍等待的样子，晃晃脚，“小乖乖，这么着急出去。先复习一下昨天教你的东西——好不好？坐下！”

　　丢丢撒开杨爸爸的脚，摆开屁股蹲坐在地上，眼巴巴瞅着爸爸，等表扬。

　　杨飞舟伸手摸摸毛孩子的头，“真棒。还有呢，起立！”

　　丢丢得到表扬，更来劲儿了，歪着脑袋瞧着开心的杨爸爸，精神抖擞地站起来。摆动两下身子。

　　杨飞舟高兴地坐直身体，突发奇想，伸出手指在丢丢眼前做个转圈的动作：“转！”

　　丢丢头找屁股，转了一圈。

　　杨爸爸稀罕地不得了，将丢丢凌空抱起，狠狠吸头毛。

　　丢丢听见杨爸爸宠溺的“小家伙，真棒！”顺势下坠，滚在怀里撒娇，肚皮朝上，露给杨爸爸，仰头垂涎地看着杨爸爸的床。

　　“肚皮露出来也不能上床。”

　　小东西还懂撒娇。杨飞舟挠了挠丢丢的肚皮，把它放在地上，起身去洗漱。

　　对相亲几乎绝望，但有了狗狗之后，这种亲密相处的欢愉，莫名让杨飞舟对找到另一半重拾希望，于是，把床列为丢丢的禁区。

　　万一想象中的另一半不喜欢狗，看见狗随便上床，肯定抓狂。
　　为避免想象中的第二段婚姻，因狗陷入岌岌可危之境地。
　　杨飞舟禁止丢丢上床。

　　牵着丢丢回家的时候，杨飞舟收到林正阳的信息。
　　[杨哥，我起晚了，没去和你一起遛狗。你几点钟出门，出门之前我过去一趟。]

　　[十一点半出发。钥匙昨晚给你了，我不在家你也可以来。]
　　只等他在家的时候来，岂不是多余给钥匙。
　　星期六还留丢丢一狗在家，实在可怜。

　　杨飞舟回家也没闲着，让丢丢自己在客厅玩，他伺弄完阳台上的花花草草，又着手收拾屋子。等衣服晾好，桌子台面擦净，地板拖光亮，差不多十一点了。
　　回屋换了身衣服，又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梳头发。

　　“叮咚——”门铃响。
　　杨飞舟放下梳子去开门。

　　林正阳提着一兜水果，站在门口发愣。

　　开门的杨飞舟头面整洁，服饰得体，身长体健，丰神俊朗。
　　上身穿黑色打底衣，草绿色夹克外套，下身是合体的深色窄脚休闲裤，趿拉着拖鞋的脚上一双黑色船袜。
　　这身该死的穿着给杨飞舟凭添了几分少年感。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高自己一届的学长。

　　“发什么呆？进来啊——”
　　杨飞舟瞧了一眼林正阳手里又红又大的苹果，没伸手，闪身让林正阳进屋。

　　林正阳看见昨晚穿过的拖鞋在玄关放着，进来换上拖鞋，走进屋，把苹果放在餐桌上：“杨哥，新疆那边的苹果，贼甜，你尝尝好不好吃。”

　　“下次再买东西就别来了。”
　　杨飞舟倚在餐桌边，半开玩笑地说。
　　穷得住办公室，还给他买水果。

　　杨飞舟这么说，林正阳反而不好意思开口了。脸上做出个难看的笑容，欲言又止。

　　“怎么了？”
　　不会是想把丢丢抱走吧？杨飞舟察觉到林正阳的别扭样，警惕地问。

　　“办公室今晚消杀……我今晚没地儿住……”

　　杨飞舟刚想说路口有家快捷酒店，转念一想，他有住酒店的钱，早就租到房子了。再看看桌上的苹果，突然间领会到林正阳的意思，笑笑拿起个苹果啃了一口。

　　“又甜又脆。”咽下苹果，补充道：“你要不嫌弃，今晚就住我这儿吧。”

　　“那怎么好意思……”

　　杨飞舟认真瞧了瞧林正阳表面推辞，实则开心的样子，心说：我怎么知道你会这么好意思。昨天刚把狗寄养在这儿，今天自己也巴巴过来借宿。
　　戏谑道：“一个苹果一晚，住到你租到房子为止。”

　　“真的？！”

　　杨飞舟：靠，你还当真了？！
　　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把啃了一半的苹果放在餐桌上，站直身子，岔开话题：“我该出发了，中午有个小可爱等着我呢……”

　　林正阳悚然一惊，还没见面就叫上“小可爱”了，如果是之前就认识，成功概率岂不是更大。“……杨哥！”

　　“嗯？”

　　“你就这样去？不换身衣服？”

　　“你进门之前我刚换好。”

　　林正阳：我看出来。
　　“对方年龄比你小吧？我觉得穿得随性一点儿更容易赢得好感……”林正阳一脸认真的胡说八道，“你遛狗时穿的衣服就挺好，卫衣运动裤，运动鞋，多有青春活力。现在这身……”

　　“怎样？”
　　作为技术工种，杨飞舟不怎么在意自己的穿着，只因想到方强拖家带口过去，他不能在嫂子跟前太邋遢。显得对人不尊重。

　　“显得太刻意，让人一看就知道你是去相亲的……”

　　“不至于那么明显吧——”
　　无论单身多久，杨飞舟都不想给人这种急着相亲的感觉。
　　低头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衣服，不明白是衣服的材质还是缝合方式，给林正阳一种“去相亲”的感觉。

　　“真的，你听我的，去换身儿衣服吧。”
　　林正阳小鸡吃米一样点头，表示他说的话百分百保真。
　　杨飞舟嘟囔句“真麻烦”转身去卧室之后，林正阳抿着嘴，含蓄地冲脚边的狗儿子打了个响指。

　　杨飞舟在楼下粥店耽误了一会儿，才来到二楼的烤肉店。

　　方强坐在餐桌一侧的长沙发位上，正摁着坐在腿上的儿子方方，侧头和儿子妈顾倩倩聊天，看见杨飞舟，冲他招手。

　　杨飞舟把手里提着的打包盒放在桌子上：“给方方买的小馄饨。”
　　说完，撕开桌子上的湿巾擦了擦手，把肉乎乎的方方从方强腿上抱自己怀里。

　　方方正因为想离开座位乱跑，被老爸圈在腿上使性子呢。看见杨飞舟，伸着小胖手往杨飞舟身上够：“叔叔抱——叔叔抱——”

　　“亲一口，叔叔带你出去玩儿。”杨飞舟把脸侧过去，方方的小嘴啃在杨飞舟脸颊上，吧唧一口。

　　“走嘞——”杨飞舟巨满足，直接要抱着方方到餐厅外面。

　　“别惯着他，你快坐下——”方强制止。

　　“飞舟比我还细心，我正和方强商量要不要给方方买碗粥……”顾倩倩打开热乎乎的馄饨包装袋，“儿子，来，先伺候你把饭吃了。”

　　“先凉一会儿，我带他出去溜达一圈。”
　　杨飞舟抱着方方不撒手。小孩子一秒钟都不乐意被圈在椅子上。

　　“溜达一圈就回来，别瞎买东西。”
　　方强知道杨飞舟喜欢孩子，每次见着方方又亲又抱稀罕半天，末了还要送东西。

　　“婴儿车在餐厅门口——”
　　顾倩倩冲杨飞舟的背影喊。

　　“不用——”

　　二楼是商场的美食区。方方围着玻璃围栏跑了半圈，停在扶手梯前抬头看杨飞舟，兴奋地喊：“电梯——电梯——”

　　“想乘电梯？”

　　“乘电梯……”
　　方方忽闪着两只黑亮的大眼睛，直拍手。

　　杨飞舟蹲下要抱他，方方圆乎乎的小身子一扭，不要抱。
　　杨飞舟知道小朋友想自己探索。于是，俯下身，牵着方方的小胖手，走到电梯前。看着方方找到合适的时机，勇敢迈出小短腿，他也迈步跟在下面一个台阶护着一起上去。

　　马上到三楼的时候，杨飞舟提醒：“方方，到喽——”掐着方方腋下，助力他离开电梯。

　　“恐龙——”方方抬头看见玩具墙，激动地手舞足蹈。

　　目不转睛地看着方方挑玩具，杨飞舟忘了自己是来吃饭的。方强一个电话打来，催他回餐厅。
　　“哦，方方还没吃馄饨……”

　　“小罗来了，你赶紧过来，咱们开造。”

　　“罗美晶？”
　　看来这次是纯纯的同事聚餐，杨飞舟无端松了口气。
　　要不是想到方方要吃混沌，他还不想这么快下去。

　　罗美晶坐在顾倩倩对面，化了淡妆。瞧见杨飞舟一手抱着方方一手拿着玩具进来，含蓄地抿嘴笑了笑，将目光收回来，把原本放在她和杨飞舟之间的包拿走，放在自己里侧。

　　“家里都成侏罗纪公园了。”方强接过儿子和玩具，把方方安置在他和顾倩倩中间。

　　“咱们美晶一捯饬真不得了。飞舟你是没看到，刚才美晶走进来的时候，前面那两桌几个男孩子一直行注目礼。”方强把儿子丢给顾倩倩，热切地观察杨飞舟的反应。

　　杨飞舟侧目，罗美晶今天穿了一件剪裁合身的卡其色长袖过膝连衣裙。
　　“她不捯饬，公司一样有人行注目礼。”

　　方强心说，这话接的，还挺上道，看来有戏，忙问：“谁啊？”

　　“保安呀。”
　　公司保安新来的，超敬业。每天上班时间，眼珠子瞪得跟铜铃那么大，恨不得把每个员工的长相印在脑子里。

　　垂首咬唇的罗美晶闻言，嫌弃地向杨飞舟瞥了一眼。

　　顾倩倩实指望能听杨飞舟说“我”，结果听见“保安”两个字，没忍住，扑哧笑了。
　　“保安比你有眼光。”

　　“咱们开整吧，我有点儿饿了。”
　　杨飞舟看方方吃馄饨，自己也觉得该填五脏庙了。说完，将餐车上串好的肉串放在烧烤架上。
　　时不时隔着烤架冲方方飞眼儿。

　　顾倩倩有一句没一句跟罗美晶聊天，话题围着孩子，减肥，护肤打转。方强冷不丁硬插一句，句句不离“你杨哥”。

　　杨飞舟一心扑在烧烤架上，把肉串烤得里焦外嫩滋滋冒油。将烤好的肉串放在顾倩倩和罗美晶两人中间的空盘上。
　　冲方强说：“你还不动手，等着我喂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