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哥谭不给摆烂》小憩一辰

12、企鹅爸爸

　　莉莉丝不自觉地去打量哥谭之王、前市长、父亲的老朋友——奥斯华·科泼特先生。
　　他的肚子像是打满了气的气球，浮肿的肉扒满了瘦削的骨，两颊松弛的皮肉耷拉着，将该有的轮廓遮得完全。
　　奥斯华同样也在瘪着嘴打量莉莉丝，女孩长大于宽的脸上，有着一对突出的眉骨，鼻梁又直又宽，对应的下巴中间，有个小小的凹陷。
　　“笑一下。”他不禁发出请求。
　　莉莉丝像是拉扯弹力条一样扯出一抹笑容来，奥斯华的眼睛闪了两下：“不需要亲子鉴定，你就是爱德华的孩子。”
　　莉莉丝苦笑着。
　　“要是爱德华有你一半温柔就好了，我的小甜心。”奥斯华杵着拐杖坐到长桌的顶端，并做出手势邀请莉莉丝落座，“大学那边我已经谈好了，只差你告诉我一个专业，如果哥谭大学没有，你又不想离开这里的话，我再去筹备一番。”
　　谈、筹备，这些词汇从□□大佬的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
　　莉莉丝点点头：“谢谢，我想学的专业哥谭大学是有的。”
　　在养父杰罗麦身边的时候，她已经将机械工程学了个透彻，但她又对别的不感兴趣，选了个相近的机械设计，想为自己朴素的铁朋友们造出更好看的外形。
　　这位企鹅爸爸还算称职，按周给的生活费绰绰有余，平日里关心的话术也是一句不少，他给莉莉丝租了个完美的公寓，邻里关系和睦，离哥谭犯罪核心点冰山俱乐部不远，盘踞在恶魔脚下，却是哥谭都市里最接近祥和生活的地方。
　　奥斯华常常会邀请莉莉丝共进晚餐，他很少透露生意场上的事情，莉莉丝倒也没兴趣将学校的八卦分享给他，两个人就那么死板地坐在桌前用餐，借着烛火的光，奥斯华透过莉莉丝落下的侧脸阴影，思念故人。
　　响起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没等那位急着报信的大块头手下开口，以戈登为首的条子就冲到了两人的面前。
　　在瞥到莉莉丝的那一刻，戈登有些错愕，但他迅速修整表情，在长桌上摊开一份逮捕令。
　　“请跟我走一趟，奥斯华·科波特先生。”
　　“请等我吃完，我正在和这位淑女用餐，不像你们这群大老粗，我是懂礼貌的。”奥斯华切着半熟的牛排，血丝粘在刀刃上。
　　登特法案雷厉风行，秉持着擒贼先擒王的理念，抓了十数个上层贪污官员和企鹅人的几位左膀右臂。
　　没有人会供出企鹅人，他们都会为了家人守口如瓶，莉莉丝不解地低头思考，突感脖颈处一丝凉意。
　　奥斯华用戴着银手铐的手轻拍她的肩膀：“别担心，好好上课。”
　　奥斯华的皮鞋踏出门槛石后，莉莉丝才想通这件事。
　　她叫来企鹅人的一位手下，嘱咐道：“你现在赶紧派人转移生意的临时阵地。”
　　“老大还没回来，他很快就能摆平的，要不……”
　　“你要是不去，你的老大就回不来了。”
　　手下一知半解，在心里嘀咕着小姑娘个子不大脾气大，不情不愿地前去完成任务。
　　哈维登特是聪明人，他不会不知道企鹅人可以轻松被保释，他要的是出其不意，并用此拖延时间，目的便是找到企鹅人的犯罪窝点，掌握完整的证据，才能将他一举击破。
　　莉莉丝根本没有必要帮这个忙，只是碍于人情。
　　没超过三天，交了十万美元的保释金后，企鹅人毫发无伤地回到了冰山俱乐部，一回来便兴奋地将莉莉丝揽进怀中。
　　“太感谢你了，我没有看错人。”
　　莉莉丝不予回应，这件事究竟是对是错她也说不明白，也许只是那颗闪着玛利亚光辉的圣母心作祟。
　　这颗心又怂恿着莉莉丝脱口而出：“不能收手吗？”
　　“什么收手，你别搞错了，我可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只是个资本家，一个商人罢了。”
　　“你和谜语人先生完全可以利用智慧让哥谭变得更好。”
　　“天真啊，天真。”奥斯华坐回壁炉边，伸出手烤火，“蝙蝠侠都做不到的事情，你要我来做？快回去睡吧，我也得休息了。”
　　女儿与父亲的关系，总是世纪难题，算上生物学父亲爱德华·尼格玛，莉莉丝已经有四个父亲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养父，他作为专攻学术的文学教授，是个正直的绅士，给予莉莉丝的爱是疏离凉薄却尽职尽责的。
　　第二个父亲——杰罗麦·瓦勒斯卡，他本该是个十足的疯子，却在她的面前表现得魅力四射，他对莉莉丝因材施教，偶尔会冒出几句自己的观念，可这影响不了思想成型的莉莉丝，那些天马行空恶念，只会让她为他感到可怜。
　　被托付给奥斯华则像是有人收养了成年的野猫，一个在心安理得地享受白来的食物，一个在多次失败的驯化中灰心。
　　莉莉丝从公寓的床上惊醒，至那天后，她就连连梦魇，为了解开心结，她旷课去了冰山俱乐部。
　　坐在奥斯华的办公桌前，她像一支凝固而挤不出的胶水，组织语言实在不是她擅长的东西。
　　奥斯华看出了她的窘迫，引导她开口：“是不是当天吓到你了，如果你想要心理医生，或者干脆想要离开哥谭，都可以直接告诉我，如果你说不清，就写在纸上？好吗？亲爱的。”
　　奥斯华的友善撬开了莉莉丝的嘴：“我不想离开哥谭，逃避不能解决问题。”
　　“是的，我和你以及你的父亲，我们都不是懦夫。”
　　“我除了学习，还有很多不知道怎么安排的闲暇时间。”
　　奥斯华会意，轻拍莉莉丝的肩膀。
　　从楼顶朝下看，哥谭人民的微小身影像是泡在灰色脏水里的不明沉淀物，莉莉丝站在落地窗前，等待盛装打扮后的企鹅爸爸从里屋出来。
　　金色的单边眼镜，黑紫色的燕尾服，奥斯华的审美一成不变，但在此日早些，他却给莉莉丝准备了五颜六色、款式多样的晚礼服裙。
　　莉莉丝挑花了眼，选了剪裁精致的黑色短裙，奥斯华对她的眼光赞不绝口。
　　两人相挽，缓步走入会场，众人的目光悉数朝这边投来，奥斯华挨个打着招呼，并向他们介绍莉莉丝。
　　“这位是各位的老朋友——爱德华·尼格玛的女儿莉莉丝·尼格玛，隐姓埋名多年，刚进社交圈，往后还望各位多加照拂。”
　　这一路走下来，虚假的恭维接了一箩筐，这些不着边际的赞美，比莉莉丝平生所闻都要多。
　　奥斯华在余光瞥到一个人时停下脚步，收敛了表情和莉莉丝嘱咐道：“你先找个地方待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莉莉丝点点头，看着矮小的奥斯华一瘸一拐地走到那个体面人面前，奥斯华的身高即便是站直，莉莉丝也能看清对方耐人寻味的表情。
　　奥斯华回来的时候，脸又白了一个度，他嘱咐了手下带来一个年轻的男人，指导莉莉丝社交，自己则急匆匆地从后门走出了会场，体面人随即跟上。
　　“您实在是太幸运了，不是吗？”年轻的男人看着满屋的上流人士，“这样的年纪，就能参加这场聚会，有些东西真是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决定好的。”
　　“什么？”
　　“哦，是我多嘴了，请问您想从哪部分人开始结交呢？”
　　“哪部分？”莉莉丝十分不解。
　　“是想结交市政厅的高层，还是冰川俱乐部的合作伙伴们？”
　　莉莉丝都没兴趣，只能回以微笑。
　　“确实太难选了，我们一个个来吧，我先和你介绍一下，你得好好记住他们的名字，以示尊敬。”男人从口袋里掏出只有手掌大小的笔记本，闷头和莉莉丝念叨起来。
　　趁此机会，莉莉丝从“上流”中游到了后门，听着细碎的声音，一点点摸索着在走廊中走着，好奇心和警惕心同时作祟，一个让她继续向前，一个劝她赶紧回头，最后，她屈服于了前者。
　　“为什么这批货要等这么久？”浑厚的英腔，果然符合体面人的外表。
　　“你们老板要质量高，就得需要时间。”奥斯华的语气重带着些许愠怒。
　　“我们要的数量从来都很少，经你手的，死的比活的多，如果为难的话，我们只能换个供应商了。”
　　“再给我一点时间。”奥斯华咬牙切齿，“七天。”
　　“三天，没得商量，不然检察官那边，也没得商量了。”
　　脚步声响起，莉莉丝赶忙跑回会场，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告诉年轻男人自己上了个不痛快的洗手间，他倒也不介意，又开始像念经一样挨个介绍大佬们了。
　　检察官？这很难不让莉莉丝联想到哈维登特，奥斯华能从他的手上全身而退，就算有莉莉丝帮的小忙，也不可能这么轻松，果然是背后还有暗箱操作。
　　直觉像是抑制不住胃酸倒流，它告诉莉莉丝，这件事情会像是马戏团的魔术师从洞里拖出远超想象长度的绳子，或者是从帽子里拽出兔子那般精彩绝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