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暮春小花

170、收到邀请

　　春节过得很快又很慢，快因为不过就那几天，慢因为每年的重复让每一天都变得索然无味。扫墓拜年，熟悉的人和事，让我没有什么热情和兴致。初六下午我就回到运城，以免耽误第二天上班。第二天我的同学就从崖城过来帮我装好电脑，我请他在小饭馆吃饭。他刚挣了笔钱心情挺好向我发出邀请：“你一个人在运城，没事的时候跟我组队一起打游戏吧？”
　　我坚定地摇头说：“我不喜欢打游戏。”
　　“你试试嘛，真的好玩。”他继续撺掇我，我不再说话。我没什么心情，因为霍老师已经告诉我她还有两个月就要搬到她新买的房子里，我必须要寻找新的室友了。不打游戏真的不是为了听老师家长的话，我是真的不喜欢，也不愿意把时间和爱好耗在这上面。我不是没有听说过，一些现实生活里的情侣最初就是通过网络游戏认识从而结缘，但这肯定和我没关系。
　　霍老师新交的男朋友今天又过来住了，她提前知会我的时候有点难为情，但也不过只是一刹那，说完就是一副理直气壮理所应当的表情，仿佛不带男生回家的我才是那个该不好意思的人。我当然没有异议，毕竟这房子最初是她和房东签订的租赁合同，而她和我之间也没有任何其他特别的约定。如果有，应该就是口头的那句“如果要带男生回来，提前告诉对方”。我不知道当初曹欣有没有带她男友回来过，总之对于我，霍老师是不该有这样的担心。我坐在房间里熟悉自己的新电脑，年前被烫伤的那块伤疤还没好全。我想起在平城时，戴小哥看到我烫伤而裸露在外的伤疤时惊吓的表情，他立刻从他的包里拿出消毒和包扎的工具，小心翼翼给我贴上创可贴。记忆中好像只有爸爸曾经这么细致地给我包扎过伤口，所以戴小哥给我包扎的那一刻让我有种这个男友很靠谱的幻觉。隔着十万八千里，男友？连平城和崖城到运城的几十公里，男生都觉得不靠谱的异地恋，找这个外国小哥作男友不是更像痴人说梦吗？可是说实话，我心里又真想去他所在的地方看看。只是金钱、时间还有签证都是障碍，而且旅游短暂而新鲜的经历会掩盖很多事实真相和本质，放飞而浪漫的心情会蒙蔽自己的双眼。想想我第一次去唯市时，写的游记现在读起来满篇都是粉红泡泡，抛却千里看男友的原因不说，那些很多不曾有过的旅行经历，在今天读起来再也找不回当时的心情。
　　我顺利通过了MBA的考试，难度低毫无挑战性，对于经历大小考试拷打的我来说，这真的不值一提。表姐考了两次也真的绝了，但人各有所强，比如人家的性格、交际和拿捏男生的手腕，就是我这辈子都难以企及的。通过笔试很快就是面试，为了积累经验我又联系了马兴华。同样还是在财大附近的饭馆碰头，当然还是我请客买单。马兴华见面第一句话就是：“我说过吧，你肯定没问题，这考试就不难。”
　　“那你传授下面试流程和经验吧。”我只想说重点不想谈其他。
　　“先上去自己我介绍，然后下面的几个老师会提几个问题，”马兴华说着开始夹菜，可没耽误吃饭，“真的没啥可担心的。”
　　“会问什么问题？经济还是管理方面的？”我一听要回答为，心里不由得紧张了。
　　“跟你以前所学专业有关，也跟现在的工作有关，真的没啥好担心的。”马兴华飞快咀嚼嘴里的食物，我看着他嘴上下翻动，眼前怎么有点模糊。“对了，还要考英语口语的，好像自我介绍就是用英语。”马兴华想起了什么，又补充一句。
　　“英语自我介绍这倒是没什么…”我沉吟着，想了想觉着真的不是问题。
　　“可不是吗？我就说你真的没啥问题，”马兴华打断了我的思绪，“你真没必要担心。”我跑这一趟平城，真的是高价取了个寂寞经，但提前打一个英语自我介绍的腹稿也算是收获吧。
　　有了电脑和网络的下班生活总算有了色彩，我隔三差五就跟戴小哥视频聊天，感觉每次都有说不完的话题。越交流我越觉得这个小哥内心强大智商过人且独立自强，最重要的是他性格乐观积极，外界一般的事情根本影响不了他。江城的晓亚也挺不错，在国企里颇受领导重用，如鱼得水。我打算面试过后，争取考雅思证书，以备将来不时之需。虽然这个好像对目前的工作和生活没有实质性帮助，但追求进步的我总没有错吧？
　　面试如期而至，果然小组内面试第一环节就是英语自我介绍。面试的几个老师中有一个是我本科的专业课老师，他总在周末到处参加培训讲座，给在国外学医的女儿提供经济支持。我一提到本科的专业他就露出了熟悉而欣慰的笑容，在提问环节直接对其他面试老师说：“这是我曾经的学生，让我来吧。”提问果然跟目前工作关系更大，和善的让我都觉察不到这是在考试。考试结束后，我单独感谢了老师并邀请他到运城来玩。午饭时分，马兴华打来电话问我考试情况如何，我据实相告。他听了说：“对吧？我就知道你没问题，那你肯定被录取了，就等通知而已。那今天你逃不过得请客了。”
　　“啥？”我差点没反应过来，“怎么又请客？”照马兴华的套路，那等到我正式收到录取通知书时，还得再请一次不可？
　　“我今天也在财大上课啊，这会儿该吃午饭了，你请客我们一起吃饭吧。”原来马兴华早给我安排好了，上两次见面也都是在他课后，反正他每周末都要穿越平城，从东边到财大上课。这顿请客就被他莫名其妙安排上了，我也懒得跟他计较，毕竟我也要吃饭，难道饿着肚子回运城，就为了躲避请他吃饭吗？这个或许他做得出来，但我还真做不出来，尽管平时我对自己可以这么严苛。饭后，我到对门车站买了一张车票回崖城，虽然只有一天的时间，我还是想回爸妈家里躺躺。乔希告诉我她跟领导一起调到另一个单位工作了，作为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新单位远好于老单位，我忍不住恭喜她，心里羡慕她真好命。
　　谁料她叹了一口气说：“其实不一定啊，正因为单位好所以人际关系错综复杂，投鼠忌器中工作不易。”
　　“怎么会呢？工作该干的就干啊。”我很不理解。
　　“你有没有觉得初中时候其实自己不是很开心？”乔希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我。
　　“有一些，好像高中班里的气氛虽然为了学习更压抑，但整体同学间的交流更轻松。”我边回想边回答。
　　“这就是我在新单位和老单位工作感受的最大区别。”乔希用类比的办法回答了我的问题，很聪明啊。看来体制内单位哪里都一样，工作要好好干，同事要都兼顾，领导要及时服从，可是不工作难道回家啃老吗？
　　这天值班时我听值班室的科长说，韩天生要在平城摆婚宴邀请他参加。看来他没有通知我，也挺好，节省了礼金支出。还听说他的女友，不对，是老婆，被调到平城的兄弟单位上班。这下，问题全部解决，真好真快啊。值班无聊之时，我又拿手机上网聊天，得知姜栋忙工作也想快点结婚让老家的老母亲早日抱上孙子，我打算给他介绍也是我经网络认识的另一个上海女生。姜栋一听说对方是上海本地人，原本兴奋的心情一下低落了好多：“上海人不喜欢找外地配偶，她们找老公的标准大概是首先考虑老外，其次是港澳台，接着是上海人，最后才是外地人。”
　　我听了觉得很好笑说：“你管那么多呢，先见了再说啊。还没见面就给自己设置那么多条条框框，还想不想结婚了？”
　　“好吧，你把联系方式给我，我试试，”姜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如果真的成了，我一定好好感谢你。”就索性听着吧，他是事业型的人，就看女方是否接受了。所以，我没有打算把高婷介绍给他，我知道她的性格脾气，两个人肯定没有发展的可能。唉，我瞎操心别人干什么呢？自己尚且混得不上不下也没有对象，真是五十步笑百步啊。
　　下班后我在家里洗衣服，房东的洗衣机老旧，只能用于甩干。我穿着拖鞋踩在昏暗的厕所里，弄湿了一地，连自己的裤脚都没幸免。我深刻体会到小时候妈妈看到我弄脏衣服就会骂我的心情，那会儿连洗衣机甩干的可能性都没有，阴湿的冬天洗大件的衣服根本就是变相要人命。洗衣机甩干衣服的声音让我担心它随时会一命呜呼，而在非匀速甩干的过程中，洗衣机居然能偏离最初的位置十几公分。我不得不站在一旁守着它工作，以免它运动幅度过大，撞倒房东遗留在阳台上的其他东西。好累但也好无聊，我又拿出手机，马德华在网络聊天平台上。
　　“你最近好吗？”我没话找话问他。
　　“老样子，业务今年好些了。你呢？跟你男朋友什么时候结婚？”马德华的追问也不逞多让。
　　“结婚？没想过，现在还异地，怕是一时之间不会考虑。”
　　“我谈朋友了，可能今年结婚吧，年级也不小了，家里老是催。”马德华自我剖析。
　　“我知道你谈朋友了，恭喜啊，终于要修成正果。”
　　“你也加油，早晚要结婚的。”
　　“早结完结，早晚要结是吗？也没毛病…”我脱口而出。
　　“哟，火气这么大，”马德华也觉察出我内心的狂躁，“你在干嘛呢？”
　　“洗衣服，守着洗衣机最后甩干…”我想结束聊天，避无可避的婚恋话题，从虚拟再伸入到现实。
　　李兰在网络聊天平台通知我参加她两周后在江城的婚宴，她终于打算荣归故里大宴宾朋昭告天下：老娘结婚了。论友情，我当然应该去参加，而且也没有别的同学朋友可以帮我把礼金带过去，所以我决定亲自跑一趟。可是运城没有直达江城的汽车，我也无法提前周五出发在江城住一晚，再参加周六中午的婚宴。妈妈帮我打听了一下，崖城每周有两趟前往江城的汽车，第二趟恰好就在周六早上，预计到达江城就在午间时分。于是，我打算周五下班后赶回崖城，准备第二天一早再奔赴江城。车程时间不短，车费更是不菲，妈妈帮我提前买了车票也坚决不收我给她的钱。我在财大时因为辅修认识李兰和她的另外两个系友，听李兰说他们都回外地老家工作生活了，也无法来参加她的婚礼。好吧，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一个人去了。
　　妈妈看我一身通勤装扮就打算去参加人家的婚礼，劝说我置办新衣服后再去。后来她干脆亲自出马，又带着我在崖城的几条大街上转，非要买点什么才行。看着我去年买的玫红色外套和浅绿色皮鞋，的确不是很搭，但我实在没兴趣和心情逛街买衣服。为了不拂她的意思，我跟着她看了好几家都没有中意的。当然不全然是没有合意的，但价格太高不合我意啊。就在一家看似不起眼的店里，我刚看上一件墨绿的连衣裙正在试穿时，路过的乔希看到我和妈妈，便驻足打招呼。妈妈像见了救星似的对乔希说：“你来的正好，给清凌看看，她要买衣服。”
　　我自己觉得这件衣服样式虽然不很新潮，但剪裁合身，尤其是价格很合我意，它真不贵。乔希看了又看说：“款式还不错，就是颜色会不会太深了点？”
　　“就是啊，我平常都劝她穿一些亮点的颜色，可她老不听，就爱这些黑白灰绿之类的…”妈妈一说起这个话题，唠唠叨叨没玩没了。
　　“其实也不差，颜色浅了会显得人胖…”乔希冲我一笑，我知道自己不瘦，她说话也顾及了我和妈妈。
　　“那正好，乔希你陪她看看再逛逛，我再给你些钱。”妈妈说着又塞了几百块给我，这条裙子也就一百来块钱，我想拒绝但看乔希就在一边，母女俩拉拉扯扯未免贻笑大方，便收下了。妈妈走后，我迅速决定买下这条裙子。
　　乔希说：“还要逛吗？”
　　我摇头说：“不逛了，找个地方坐下聊聊吧？”
　　“好呀。”乔希笑着点头，她知道我肯定不想逛街买衣服了。坐下后，她对我说：“你不知道，那天冯立给我打电话…”
　　“谁？初中的那个冯公子？”我好久没听到过他的名字，差点没反应过来。
　　“不是他，还有谁？”乔希叹了一口气，“你也觉得他联系我很神奇对不对？”
　　“当然了，读书那会就没什么交集，毕业后也没听你提过他，现在突然给你打电话…”我很想跟乔希开男女之事的玩笑，但又觉得不妥，因为冯立喜欢的都是杨妤那样的美女啊。现在乔希跟我一样对相亲和结婚讳莫如深，一说到这个话题我们都不由自主的自卑。
　　“结果原来是为了工作…”乔希又叹了一口气，“说是他的一个朋友跟我同单位，希望我配合他工作。”
　　“你不是那种拖拉的人啊，我相信你在工作上一定很合作，不然你的领导也不会带你一起出走。”凭我对乔希这么多年的了解，尽管她背景和故事神秘，但做人做事还是有分寸的。
　　“我真的没有故意要拖延，是其他同事不配合造成的，”乔希苦笑道，“单位内部站队好厉害…”
　　“我懂，明明我不想也没有明确站队，还是被别人判别到某一队，”我半闭着眼睛觉得有些惨不忍睹，“最惨的是最后落得无队可站，因为每队的人都认为我在另一队…”
　　“那可真是人间惨剧啊…”乔希也忍不住捂住了眼睛。
　　“冯立现在哪里工作？”我突然想起好久都没有关于他的消息，上次同学会听说他在平城工作。
　　“他一直在他爸所在的单位工作啊，你会不知道？”乔希觉得不可思议。
　　“可是上次大学时候的初中同学会，好像听说他在平城工作？”
　　“那也是停薪留职暂时到平城发展而已，现在还是回到原单位了。”我们没有再多说，其实也是心照不宣。马兴华提起的关于罗倩爸爸的那场变动，也涉及了冯立的爸爸，最后冯爸爸远走他乡，但冯立也得到工作安置。“一入侯门深似海”，谁能轻易知道官场风云变幻间的翻云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