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那些男孩们》暮春小花

171、迟到的婚宴

　　第二天一早我就起床准备出发，我从未去过江城，但知道距离不近而且公交也不算方便。倒是如果从平城出发，有些火车可以在江城停靠，那就方便多了。一路走走停停的车终于在午间到达江城车站，我赶紧打车前往婚宴所在饭店。然而，即使我这么赶过去门口已经只剩两个负责登记的新人家属，李兰和她的老公已经到了饭店里面。今天饭店里有两对新人摆婚宴，我想到之前给李兰发短信和打电话她都没回复，一定是忙得晕头转向无暇分身来看手机。负责登记的家属嘴里说着让我自己进去找位置坐下，却没有带我进去的意思。想了片刻，我放下红包礼金登记完后，就转身离开。可是这么大老远跑一趟，就这么回去吗？我想起之前跟晓亚联系，提到自己要到江城参加同学婚宴。他让我来时联系他，我便拨通了他的手机号。说明情况后，晓亚让我在这边等他，他马上过来请我吃午饭。见他心急火燎赶过来，我有些过意不去，他却坚持要请我吃午饭并说：“你远道而来应该的，而且我本来就计划请同学朋友吃饭了，正好聚到一起。”我还想说点什么，他已经开始打电话通知其他人。打了几个电话后，他这才打量起我来说：“怎么你的大学同学都没安排人招呼下你？”
　　我有点难堪地说：“我跟她不同专业，今天她也挺忙吧，没顾过来也不全怪她。”
　　“只是既然邀请了你，你又这么大老远过来…”晓亚还想再说点什么，看到我暗淡的表情便没有继续，“这样，我们先过去等他们吧，饭后我再带你转转。”
　　“吃完饭我再去买票，只怕回不去崖城了。”我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还想今天回家？之前你不是说会在这边住一晚吗？”晓亚疑惑地看着我。
　　“当时我同学说可以在她家住，这下人都没见到…”
　　“没事，我的住处是两室一厅，到时候如果你不嫌弃可以住到我那里。”他热情地继续说着。
　　转眼我们就到了吃饭的地方，晓亚要了一张大桌子，看来他真的要请的人不少。刚坐下来，他就对我说：“等下我的朋友过来，我就介绍你是我姐行吗？”
　　“可以啊，你本来就比我小呐。”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很快他请客的朋友就陆续到了，一共有三男两女，都跟晓亚年级相仿，全都随他叫我“姐”。工作以来，都是我点头哈腰对别人称呼“姐”和“哥”，这是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一群人叫我“姐”啊，大家寒暄后坐下等上菜。我觉得午后气温上升有点热，就借口去卫生间把穿着的外套和牛仔裤换成了随身带的那件新买的墨绿色连衣裙。等我再次回到饭桌时，我能感觉到四个男生看我的目光有些发直。我赶紧低头从上到下检查一遍身上的新衣服，却未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我很快意识到是这件衣服剪裁合身，恰当的扬长避短，让在之前较宽松外套之下的我仿佛判若两人。果然男生都是视觉动物，果然“人靠衣服马靠鞍”啊。我赶紧坐到之前的位置上，回复到自己一如既往的低调之下。菜很快就上齐了，大家动筷后边吃边聊，并不拘束，看得出平时晓亚就和他们关系要好。一问之下才知道他们都是晓亚在大型国企的同事，因为年龄相仿所以工作之余也走得比较近。看着他们稍显稚嫩青涩的脸庞，我仿佛也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唉，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可是他们不一样啊，都是毕业于重点大学的天之骄子，工作平台也很好，只要自己努力肯干有的是机会。我在外吃饭一向都注意保持淑女形象，晓亚大约是觉察出我有些收着，主动给我夹菜还说：“姐，你别跟我客气啊，多吃菜。”他这么热情且照顾人，倒显得我这个姐姐不那么称职了。我没有多谦让，但也没有主动，毕竟这是晓亚的主场，客随主便是正道。
　　午饭大家都吃得尽兴，我也在心中长舒一口气，幸亏他不是专门请我吃饭，否则这又是一个大人情。因为边聊天边吃饭，直到差不多两点才结束午餐。饭后他的朋友们各自散去，只剩下我和晓亚站在街边。这时候也没有回崖城的车了，倒是可以买回去平城的票，只是到了平城之后是否来得及回运城或崖城，是个不确定的问题。既来之则安之，我索性横下心来决定就按原计划在江城住一晚明天再回去。看出我有心事，晓亚好心地问：“怎么了？你还是不高兴吗？”
　　“不是，我没什么，就是给你添麻烦了。”我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你真别太客气了，”他安慰我，“我这周末本来也没事。”
　　“你说要带我转转，那我们现在去哪儿？”晓亚很快带着我去了江城市区一个闹中取静的人文遗址公园，里面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还有翠竹片片，显得特别高雅清幽。几座石刻的雕塑也栩栩如生，我忍不住拿出相机对他说：“你能帮我拍两张照吗？”
　　“没想到你还挺喜欢拍照啊。”晓亚嘴上这么说，手里却没闲着给我拍了几张，还让我检查是否满意。江城果然是个地级市，光这个公园的规模就能看出大于崖城的同等配置，另外因为交通便利，江城的城市布局和规划也胜过同为地级市的安市和洛市。我虽是第一次过来，也能感觉到这座城市的勃勃生机和后发力量。晓亚边介绍公园的情况，也穿插着说些他自己在这座城市的工作和生活。来自本省东部农村的晓亚家里还有一个妹妹，现在读高中也打算考大学。因为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晓亚工作收入还有部分要帮衬家里，难怪他有着比同龄人还要成熟的稳重和世故。我没有多谈自己的事情，况且我的工作生活也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我的前女友是我的高中同学，我们熬过了四年的大学异地恋，毕业后她又随我来到江城，”晓亚话锋一转，“可是也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一切都变了。”
　　“别想太多了，过去的就让它多去吧…”我想劝他看开点，可是他好像急于找一个人诉说心事，而我这个平时不在江城的人貌似最合适。
　　“我认真工作想着早点被提拔，多挣钱早点买房子和她结婚，她却在工作中和她的男同事暗度陈仓了…”他的表情有些愤怒又有些无奈。
　　“其实，校园里的爱情绝大多数都经不起社会的考验，不只是你会有这样的失恋故事。真的，相信我，都会过去的，时间会抹平一切。”我看着他真诚地说。
　　“你也有吗？”他突然反问我。
　　“算是吧，都过去了，不值得再提。”我轻轻叹了一口气，觉得那有些狗血的过去，仿佛是一场梦。
　　“好了，都不提了，你说得对。”晓亚抬头挺直身子并目视前方，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我知趣地走到一边，让他接电话，他却示意我不用回避。接电话时，他的声音更加亲切温柔，全程耐心倾听对方的讲述，末了问一句：“钱够用吗？不够随时跟我讲。还有，你要听爸妈的话，我相信你一定会实现你的理想。”我听在耳里，只觉得他的话温暖而有力量，我的记忆中好像没有一个男生这么对我说话，如果实在要找一个出来，只有小亮仔最接近，还有当时给我包扎伤口的戴小哥。他挂了电话后语气恢复成平常的样子说：“不好意思，每周我妹妹都会跟我通一次电话。”
　　“你对妹妹真好啊，你真是中国好哥哥。”我笑着夸奖他，心想要是我也有一个这样的哥哥，那该多好啊。
　　“哥哥对妹妹不就该这样吗？她读书还是不够用功，成绩也没有我好。”
　　“你成绩那么好，是数一数二的那种，要求人人都像你一样，不现实啊。”
　　“女生容易分心，她长得挺好看，更容易被学习以外的事影响。”晓亚有些担心的样子。我明白他的意思，凡事都有两面，美女自有其先天优势也有随之而来的烦恼。我本想下午请晓亚吃饭，不欠他的人情债，谁想他下午又有朋友打来电话发出聚餐邀约。还没等我开口，晓亚转头对我说：“姐，下午你也跟我一起去吃吧。”
　　“都是你的朋友我去不好，没事，你不用管我。”我真心不太想去，这个婚宴吃得真憋屈。
　　“你又客气了不是？反正你一个人，一起吧，我都说了会带我姐参加。”晓亚真是社交的一把好手。别说我没有弟弟，如果我真有这样的弟弟，做姐姐的也是很开心的啊。转眼就是晚餐时分，火锅店里晓亚的几个朋友一点没把我当外人，谈笑风生之间好不畅快。想想我自己毕业一年的时候，好像从来没有和同事朋友在下班后的周末如此这般酣畅淋漓，把酒言欢。饭后，大家相约一起去KTV唱歌。虽然不是我的主场，我还是唱了几首。在一旁的晓亚对我说：“没想到你唱得这么好！”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谢谢他，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原来是李兰给我打来电话。她先给我道歉没有及时回复，问我现在哪里，让我去她家住一晚。我想了一下，拒绝了她的好意。今天忙活一天现在才得空的她，肯定也想好好休息一下，我何必过去给她添麻烦？既然婚宴都没参加，现在去她家里也怕不是太好。上次在上海她家，人家两口子一点没慢待我，此时的我应该多替她着想才是。李兰劝了两次看我执意不肯也就没有继续再劝，只说她下来再跟我联系便收线了。不到十点，朋友们散去，我告诉晓亚想在附近找一个宾馆住下。晓亚说可以住他家去，我觉得有些欠妥所以婉拒了。他没有再劝，只是说：“你能陪我吃点路边摊吗？我有点饿了。”我不假思索点点头，终于轮到我请客，这可太好了。
　　在路边的烧烤摊上，晓亚拿了一些递给老板，等他过去找位置的时候我赶紧让老板结算。我刚坐下就看到他在看手机，有点不开心的样子，也不好多问就坐在一边。等老板把烤串放在小桌子上后，晓亚开口说：“她又给我发短信了。”
　　“什么？谁？” 他冷不丁这么一说，我没反应过来。
　　“前女友，她最近老给我发短信，”晓亚颓颓的样子和白天与朋友同事之间开朗的互动形成鲜明对比，“说她现男友对她不像之前那么上心了之类的。”
　　“不是分手了吗？她还联系你说这些？”
　　“最近很频繁，就是我从西城参加同学婚宴回来后。”晓亚嚼着烤串，神色有些黯然。
　　“感情的事外人不好说什么，但我觉得分开就是分开了，即便是复合心中也会有一根刺。”我不愿多说什么，就谈了点主观感受。
　　“当然不会复合，”晓亚直起身子，“不可能复合。”
　　“别想太多了，吃完回去睡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我只能这么安慰了，毕竟是外人。
　　“嗯好的，你明天走的时候我去送你吧，最好买火车票，车次多也灵活。然后你到了平城再转车回运城应该很方便了。”晓亚如是建议我。
　　“好的，谢啦，那明天见。”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后，在附近吃早餐的时候晓亚给我打电话。他很快过来后我们一起吃完早餐，打车去车站。一路上他都在接电话，邀约不断的他在异地一点也不孤单，真好。致谢分别后，晓亚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我视线里，我火车倒公交车再倒客运车，终于在下午回到运城。唉，真累啊，这个婚宴连新娘子都没见到，就是人肉送了个礼金而已。还好有晓亚在，不然又变成一个人的旅行，其实也没啥问题，我都习惯了。
　　过了两天，李兰给我打电话说她和她老公要到运城请我吃饭。原来李兰老公的弟弟在崖城某乡镇单位工作，而他弟妹也在崖城某职业中学执教，他们就在去崖城的路上来运城找我。单位实行朝九晚五以后，我们午休很短，基本就是去食堂吃饭的时间。他们来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我就在附近的一个小饭馆跟他们见面。李兰见面就拉住我说：“上周真的对不起啊，你特意过来参加我的婚礼，却连一口饭都没吃上。”
　　“没事，倒是你们又专程过来一趟。”
　　“应该的，来看下想吃点什么？”李兰老公叫服务员拿菜单，服务员却示意让我们先看现有的食材后再点菜。这是运城很多沿街小饭馆的特色，既保证食材新鲜，也不会被菜单所累造成备菜浪费。
　　“随便来点就好了，真不用客气。”
　　“那就我来点了。”李兰老公见我还在谦让，就自作主张点了好几个菜。他们边吃边赞物美价廉，的确，别说这些菜在大上海不一定能吃到同样的味道，价格肯定是另一个水平。我们简单交流了下，因为还要赶回办公室写督办报告，我只好和李兰及她老公匆匆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