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先生》妙颜

18、天降婚约

　　宴会后不久赵昀举行了大婚。婚礼那天我喝得烂醉，不是因为与他缘分太浅，而是觉得在这里不管你是天潢贵胄还是平民百姓，有些事不是自己能作主的，或许将来我也会被盲婚哑嫁。那一刻我觉得只有学堂才是我最好的归宿，因为这里有我喜爱的事业，有我最为崇高的理想。
　　回到国子监，生活依旧那么充实。学生们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我和他们相互成长相互促进学业。近段时间，他们除了要学习国学知识、天文术数、礼乐音律，还要加强骑射训练。为了将来能够顺利出仕，成为一方父母官造福百姓，他们每个人都很刻苦。到了闲暇时间，我也会指点他们武功。
　　那天骑射课，顾先生有事请假了，只好由我代劳。上课铃声一响，一年级学生已经准时地到演练场整队。阳光格外得耀眼，我扯着嗓子朝学生大喊：“老规矩，先绕场五圈，再练习射箭。”学生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上课方式，没有偷工减料也没有怨声载道。没几分钟，五圈就跑完了。大家都站在原地等待着我宣布这节课的具体安排。
　　邢茂一本正经：“助教，射箭我们都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了，不如你教我们点别的吧。”
　　邢茂跟我说话一向油腔滑调惯了，今天难得的正经，不会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吧，我顺着他的话试探：“你们想学什么？”
　　许毅：“助教，我们想学您的剑法。”
　　要求还真不低，开口就是大招啊。我直言道：“我这套剑法太过凌厉，基本功是要从小练的，你们几个基本功都不太行，强行练会伤身的。要不我教你们几招强身健体的功夫吧。”
　　于是我教了他们一套拳法。这是武僧的入门功夫，既不会伤人又达到强身健体的效果。这套拳法有点类似太极拳，又与太极拳不同。太极拳讲究以静制动，而这套拳法讲究快而徐缓，打快的时候拳风出击，防身但杀伤力不强；打慢的时候就是一套养生拳法。男生都有一定的基础，只要他们跟着我的节奏，记住招式便不难学会。这个年代的女生都是从小以淑女培养的，对于功夫什么的基本不懂。她们在一旁练习着射箭，看着男生们挥舞着拳头，跃跃欲试。看到女生眼神中的那种羡慕，我走过去试探了几句：“你们想学吗？”她们出奇的一致回道：“想”。
　　我：“过来吧。这套拳法是最基础的，男生能学，女生自然也能学，这方面我一向是提倡男女平等的。”
　　李明月跳出来不服输说道：“就是，我们女生除了不能将来出将入相，哪儿比男生差了？”沐雨应和道：“明月说得对。萧助教不就是文武双全，比所有男生都厉害啊。”
　　说着她们放下手中的弓箭站到队伍中。她们一个个跟男生一样跨开马步，按照节奏打起了拳。女生刚开始有些跟不上，所以我把节奏招式放慢了拆解开来教她们，每打一个动作，我就喊一声。“一、二、三、四”随着这个节拍，半节课的时间男生也好女生也罢，都练得七七八八了。一节课下来，他们出了一身的汗。
　　快到下课的时候，邢茂扭捏着身子又央求道：“助教，您再使一遍您的剑法给我们看看吧。”
　　“怎么？想偷师啊？”我玩笑道。
　　许毅、周子放、郑鸣异口同声道：“怎么会？”邢茂不按常理出牌，激将道：“我看是你怕我们偷师吧！”
　　我邪魅一笑，这小子还使上激将法了：“就算你们想偷师，也学不来啊。”
　　于是乎，我满足了他们偷师的愿望。我拿起木剑先耍一招漫天梨花、江海翻涌，再凌空飞跃，转身横扫千军，接着一招白虹贯日，在空中用狂草写了“追云”二字，最后追云逐日收尾。这套追云剑法中包含着舞蹈，舞蹈中又有着剑法的凌厉，是无觉师父为我特意改良的。
　　剑法毕，下课到。门口小厮跑过来：“萧助教，外面有人找。”
　　我走到门口瞬间激动万分：“六师兄、九师兄，怎么是你们啊？”他俩齐声喊道：“小师妹。”
　　我惊讶道：“你们怎么知道来国子监找我啊？”六师兄回道：“你不是给我们写信了嘛。”我：“对哦，我真是高兴得懵了。师兄们此次来京是有什么事吗？”九师兄说道：“我们此次进京是陪住持师父来参加相国寺的住持继任大典的。”
　　我脱口而出：“无尘师伯也来了？”九师兄：“无尘师父和三师兄在相国寺呢，我们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送请帖。三日后，相国寺住持继任大典。”
　　我接过请帖说道：“到时我一定去，对了师兄，你们是第一次来汴梁吧，我带你们去逛逛吧。”六师兄推辞：“不了，小师妹，我们还要去送请帖。到时记得带上追云剑。”我双手合十虔诚地行了佛家礼：“师兄慢走。”
　　我拿着请帖有些莫名的不解，住持继任大典邀请的一般都是德高望重的人士，我一个初来京城的小姑娘，怎么会请我呢？师兄们也奇怪，参加典礼怎么还要我带上追云剑呢？我一时间脑筋打结，不管了，去了再说，说不定无尘师伯有事找我呢。
　　两天后国子监正好放假，到家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晚膳后，我向父亲报备说：“爹，明天我有事要出去一下。”周君游一脸疑问：“去哪儿啊？”我：“我明天要去相国寺参加住持继任大典。”说着我拿出请帖给他看。他拿着请帖仔细端详：“的确是相国寺的文书请帖。不过你刚来京城不久，相国寺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会请你呢？”
　　我：“请帖是我师兄送来的，我师伯半月前也受到邀请从青州赶来，想必是师伯的安排吧。”
　　周君游对于我所说的还是不放心，遂对荣安公主说：“夫人，你不是一向喜欢礼佛嘛，不如明日我们一起去相国寺添炷香吧。”公主看着驸马神情担忧的样子，说道：“好啊，那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沐雨见状，撒娇道：“父亲，我也想去。”公主看着她扭捏得快要摔下去了，笑着同意了：“我们一家人很久没有一起出去了，北辰，吩咐管家备好车马。”
　　隔天一大早，我换上了素色衣衫，拿着追云剑，在门口等着大家。北辰出来检查车马以及随行的人员，他看到我拿着剑，疑惑道：“姐姐，不是去参加典礼吗？你怎么还带着剑？”我：“师兄吩咐的，我也不知道。”
　　相国寺果真香火鼎盛，大典还未开始，寺门前已是人山人海。每位香客来到相国寺，门口小师父一边鞠着躬道歉，一边指引他们到寺外香案上香，说是今日住持继任大典，因场地有限谢绝香客进入，有邀请帖的方可进入，待大典过后再开放。两位小师父站在门口一一施礼：“施主请见谅。”
　　因为上山的路都被人挤满了，我们在山下便下了马车，一路走上去。临近相国寺的那条石板路上站满了人，可谓水泄不通。北辰和侍卫们在前头开路，我扶着周君游，沐雨扶着公主，我们一点一点挤过去。到了相国寺大门口，抬头仰望，一股正气迎面而来，庄严肃穆的法相，暮鼓晨钟的清脆，我瞬间感受到了佛法无边。
　　我们在门口驻足的时候，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北辰，北辰。”北辰一回头，发现李弘毅一家正慢慢挤进来。李将军同夫人搀扶着李老夫人，向公主和驸马行礼道：“见过长公主殿下、驸马爷。”公主抬手扶起李老夫人：“老夫人免礼。”
　　周君游问候李将军：“李将军今日也是来参加住持继任大典的吗？”李将军回道：“家母尚佛，前几日收到相国寺的请帖，今日我休沐便陪家母一同来凑凑热闹。”他们寒暄几句后，我们便各自拿出了请帖进入相国寺。
　　跨进寺门，小师父带着我们去到大雄宝殿上香。来到大雄宝殿，这儿的佛像有的慈眉善目，有的凶神恶煞，像极了小时候去菩提寺的场景。面对着千般法相，我们虔诚地跪下，心里默默祈祷。公主祈祷大宋国祚绵长，百姓安居乐业，家庭和睦美满。李老夫人祈祷天下再无战事，孙儿早日成亲。我祈求改变命运，理想照进现实。进香之后，我们就去了禅房歇息，等待继任大典的开始。
　　我把父亲和公主送到禅房后，便去找师兄们。刚出禅房没几步，就看到一位小师父在天井打水，我走过去行礼：“这位师兄，请问菩提寺的无尘大师可在寺内？”小师父听到我打听无尘大师，便说道：“施主可是萧师姐。”我点了点头。他又说道：“了然师兄让小僧在此等候萧师姐，师姐随我来。”随后他带我来到了天王殿门口，告诉我无尘师父和师兄们在上早课，让我稍等片刻。听着天王殿念经声徐徐传来，我当即就地打坐，念起佛经。
　　两盏茶时间过去，早课结束，师兄们也出来了，我施礼：“见过三师兄、六师兄、九师兄。”
　　三师兄笑道：“小师妹，别来无恙啊。”我：“我很好，大家都好吗？无觉师父好吗？”
　　三师兄端详着我说道：“我们都好，只是小师妹似乎气血不足啊，莫非身体有恙？”三师兄自小擅长医术，我这个样子他一看就看出来了。我也就不瞒了：“前段时间受了点伤，可能气血有点不足，不过已经无碍了。”三师兄抓起我的手把了把脉，神思一定，说道：“你那次伤挺严重啊，血气亏损，又加上神思忧虑，还需好好调养。”说完拿出一小瓶药丸给我，说是近期新研制的，益气补血。
　　我们叙了一会儿家常后，无尘师父和一位身穿袈裟的老和尚走了出来。师兄们恭敬地行礼，我俯身行佛礼：“弟子拜见师伯。”无尘师伯看着我，向身边的老和尚介绍道：“这是我师弟的关门弟子萧潇，这位是相国寺的住持慧尘方丈。”我施佛礼：“见过方丈大师。”
　　无尘师伯向慧尘方丈行礼道：“有劳慧尘师兄去请李施主一家。”慧尘方丈回礼；“无妨，出家人就是予人方便。”
　　接着无尘师伯吩咐六师兄：“了听，去请萧潇的家人来老衲房间一叙。”我听无尘师父这么淡定安排，悄声询问九师兄：“九师兄，无尘师伯怎么知道我家人也来了啊？”九师兄回道：“你们上山的时候，寺里小师父就已经通报过了。”
　　我跟着师伯去了他的房间，六师兄就去禅房请周君游和公主。我们一进门，无尘师伯就开始打坐。我和三师兄九师兄站在一边，每当我想要开口的时候，三师兄就拦着我，说不要打扰师父静坐。直到六师兄带着我父亲他们进入禅房，无尘师伯还是那么泰然自若地打坐着。沐雨进门看到我就喊：“姐姐，你怎么在这？我找你好久啊。”我立刻捂住她的嘴，小声说道：“嘘，不要打扰师父静坐。”三师兄请父亲和公主稍坐，九师兄去泡茶。
　　没过几分钟，无尘师伯缓缓睁开眼睛，说道：“客人都来了吧。”三师兄应道：“是，师父。”无尘师伯走到周君游面前行礼：“阿弥陀佛，施主就是萧潇的父亲吧。”周君游行礼道：“见过大师。”我介绍道：“父亲，公主，这位是青州菩提寺的住持无尘大师，也是我的师伯。”周君游行了一个大礼谢道：“多谢大师这么多年来教导萧潇，我这个父亲真是惭愧。”无尘师伯回礼：“施主严重了，真正教导萧潇的是无觉师弟和欧阳施主。老衲只是开了方便之门 ，也是萧潇与佛有缘。”
　　此时，慧尘方丈带着李将军他们过来了。房间里众人向着慧尘方丈行礼，我看着无尘师伯与慧尘方丈心照不宣的样子，总觉得有事。慧尘方丈向李老夫人介绍无尘师伯，他们几位坐下之后，无尘师伯拿出一块令牌和两封信，说道：“李施主可还记得这块令牌？”李将军接过令牌看了一眼，神情变得紧张起来，问道：“大师，你怎么有这块令牌？”我伸过头去看了一眼，这不是无觉师父的东西吗？小时候不小心把令牌摔了，被无觉师父好一顿惩罚。李将军见了令牌为什么这么激动啊？
　　李将军急着问道：“这是我兄长的将军令牌，大师你是何处得来的啊？”无尘师伯交给李老夫人一封信，李老夫人一看信封上的字迹，激动地跌倒在椅子上，拿着信颤颤巍巍地对李将军说：“振东的字，振东的字。”李将军拿过信立即拆开，信中写道：“母亲、振南吾弟亲启：见信如晤。恕孩儿不孝，这么多年未曾联系。当年掉下悬崖之后，有幸未死，得无尘师兄救治，此后更受师兄点化，我已遁入空门。数年后，遇到一小姑娘名叫萧潇，见她根骨奇佳，与我有缘，遂收为弟子。如今萧潇母亲已逝，她一人来京寻亲，恐她无所依傍，欲将她许配振南之子，我已传她追云剑，今次特托无尘师兄告知，手中持有追云剑之人，便是李家未来儿媳，万望母亲与二弟多加照拂。”
　　李将军与李老夫人看过信之后，无尘师伯也给了我一封信：“萧潇，追云剑带了吗？”我拿出追云剑，李将军看到后拔出剑，看到剑身上刻着“追云”二字，顿时热泪盈眶，嘴里还不停地念着：“是追云剑，兄长的追云剑，原来他还活着。”之后李将军端详着我说道：“怪不得之前看你的剑法，我总觉得那么熟悉，原来是兄长的徒弟。”他们又哭又笑的，我顿时无厘头起来，什么意思？我这就算被许婚了？我打破了局面，问道：“师伯，这是怎么回事啊？出家人不插手俗尘之事，为何无觉师父突然间为我定下婚约？追云剑又有什么来头吗？”
　　无尘师伯向我们讲述了当年如何遇到无觉师父之事。原来无觉师父本名李振东，是先帝英宗亲封的追云将军，赐追云剑。十八年前边关战事爆发，李家兄弟二人赶赴战场，当今陛下当时还是太子，一同随军出征。在最后一役中为掩护陛下与李将军，独自一人引开敌军而掉下悬崖。最后战事平息了，可就是找不到追云将军的遗骸。无尘师伯就是在山里采药的时候救下了他，带回了寺里。之后，得无尘师伯点化，在菩提寺出了家，从此世上再无追云将军。
　　接着无尘师伯对我说道：“萧潇，出家人虽已四大皆空，但仍处于天地之间，亦在尘世中修禅，方可超脱得大道。此番安排，是无觉师弟所托，你可知他为何如此？”我沉思了会儿回答：“弟子明白。师父传我追云剑，意在交托责任和使命。为我定婚约，是想我有一个依靠。”无尘师伯：“阿弥陀佛，不枉他从小悉心教导。”
　　之后，在两位大师的见证下，周君游与李将军交换了我和李弘毅的生辰八字，正式定下了婚约。我走到李将军面前双手奉上追云剑：“李将军，追云剑本是李家之物，理当奉还。”李将军摇摇头说道：“不可，既然我兄长已经传于你，便是你的。更何况你与弘毅已定下婚约，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追云剑在你手里更能发挥它的作用，不要辜负你师父的期望。”说着他把师父的将军令牌交到我手里。
　　周君游抱拳行了武将礼：“李将军，往后萧潇就请你多照顾了。”李将军回礼：“周驸马严重了，今后她就是我的女儿，我和夫人一定会好好待她的。”李老夫人高兴得笑不拢嘴：“不如我们选个黄道吉日让两个孩子早日成亲吧。”
　　我听到成亲，整个人都僵住了，不是吧这也太快了。二十岁，在现代还是读书的年纪，青春正盛，难道就要步入婚姻过柴米油盐的日子？我还没实现理想呢，还没改变命运匡扶社稷呢，怎么能现在结婚呢？可这里的人好像结婚都早，怎么办？我难道要放下自我，随波逐流？才不要。
　　李弘毅看我僵住了，喊道：“萧潇，萧潇。”这时我神思清明，鼓起勇气开口道：“李老夫人。”还没等我说完，李老夫人打断了我，说道：“还叫李老夫人啊？”我一时懵住了，脑子飞快地旋转，不叫李老夫人叫什么啊？祖母？为了能推迟婚期实现理想，我双手交叉微微下蹲，行了一个女子礼，面露微笑地说道：“祖母，我们年纪还小，眼下学业为重，成亲不急在一时。不如等李弘毅国子监毕业再议婚期如何？”李老夫人皱着眉头思虑了一番，李弘毅解围道：“祖母，孙儿今年才二十，学业未满，尚未有功名在身，等我国子监毕业后再向萧潇提亲，如何？”
　　李老夫人架不住孙子开口，同意了我们的建议。北辰道贺：“姐姐，恭喜你。”接下来威胁着李弘毅说：“弘毅，你以后要是让我姐姐伤心的话，我可不答应啊。”九师兄笑着说道：“别说你不答应，我们都不答应。”沐雨俏皮地说道：“以后你就是我姐夫了！”我看着他们你一眼我一语的，脸涨得通红，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住持继任大典开始了，慧尘方丈去到大雄宝殿主持继任大典。我们所有人都来到了大殿，见证这神圣的时刻。慧尘方丈已逾古稀，今日是他的卸任仪式，也是相国寺新住持的继任仪式。时辰一到，钟声响起，负责扫尘的师父拿着杨柳枝向慧尘方丈和新住持撒净水，随后慧尘方丈解下住持袈裟披到新任住持身上，告诫一番。新任住持跪下接过袈裟，仪式便结束。师父们开始念经，大雄宝殿里见证的人都退了出去。我们也在小和尚的带领下去往斋堂用饭。
　　午后大家在相国寺闲逛，欣赏一下寺庙风光，好久没有这样惬意了。我一个人走到了后山悬崖，悬崖边有一颗特别大的树，我跳上了树，坐在树杈上，迎着日光望着远方。树杈很高，朝底下看去，京城的景色一览无余。那一刻我切身体会了什么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当我闭上眼睛感受大自然的浸润，默默地在沉思：萧潇啊萧潇，无觉师父已是方外之人，却还为你打破原则插手世俗，你要是辜负了他的好意，怎么对得起他这么多年的教导呢？这个时候有人打破了我的思绪，随后我纵身跳了下来，李弘毅站在我面前，我看他表情怪怪的欲言又止，便问道：“有话要跟我说？”
　　他规避着我的眼神：“你对你我之间的婚约怎么看？”我被他突然这么一问，以为他有喜欢的人，不想接受这婚约，于是装作轻描淡写的样子，说道：“无所谓啊，要是你不想接受可以直说。如果你有喜欢的人了，我也可以帮你去向师父解释，毕竟婚姻是一辈子的事嘛。”
　　我告诉他，我也不喜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一套。婚姻应该是两个互相喜欢的人幸福地在一起，而不是一厢情愿。既然处于这个时代，那我是否应该入乡随俗呢？我滔滔不绝地在跟他解释婚姻该有的状态。
　　他神情地看着我说：“我是有喜欢的人了，只是恰好她就是那个与我有婚约的人。”这——是在跟我表白吗？我紧张地退了几步，全然忘了旁边是悬崖，差一点踩空掉下去。千钧一发的时刻，他一把搂住了我的腰，把我拉了回来，喊道：“小心。”我因为惯性扑到了他身上，他顺势扶着我，我站稳后立马推开了他，说道：“男女授受不亲。”李弘毅调侃道：“原来萧姑娘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啊，我以为你不在乎这些呢。再说你我可是有婚约的，怎么？想不承认啊？”
　　我吼道：“我要是不承认，你能奈我何？”李弘毅：“你手中都有我家的追云剑了，不承认也不行了。”
　　我一时间气坏了，便出手打了过去，他一转身躲了过去。我气愤道：“好你个李弘毅，竟然敢躲？”李弘毅一边躲一边喊道：“你要谋杀亲夫啊？”之后我们便打了起来，他嘴上还占我便宜。
　　不知什么时候起，师兄们站在一旁看着我们切磋。焦灼之时，六师兄还出声指点李弘毅，最后我俩平手。停手后我向三师兄告状：“三师兄，你看六师兄啊，不帮我，反而帮他。”九师兄心直口快：“六师兄若是不帮他，他早输了。”三师兄顿时严肃地说道：“佛门清净之地，是你们打情骂俏的地方吗？”我狡辩道：“谁跟他打情骂俏啊？”此时他们都笑了起来。
　　李弘毅看师兄们一起过来，就意识到有话要对他说。他恭敬地向三位师兄行礼：“见过师兄。”三师兄首先对他说道：“李公子，别看小师妹对你凶巴巴的样子，其实她很善良。她自小跟着她母亲生活不易，希望你今后好好照顾她。”李弘毅：“我知道，师兄放心。”
　　之后我们离开了相国寺。临走之时，我向无尘师伯辞别，师伯告诫我，无论今后境遇如何，都要坚持本心。我告诉师伯，等国子监放假了，我就回去看他们。师兄们送我们到山下，三天后他们便要启程回菩提寺了。我拜别道：“路途遥远，师兄一路顺风，照顾好住持师伯。”六师兄：“你也是，有事来信。”九师兄瞥了一眼李弘毅，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好好照顾自己，别仗着功夫好就欺负人家啊。”
　　我们和李弘毅他们各自乘坐马车正要离开，李老夫人拉着我的手慈祥地说道：“萧潇啊，以后多来看看祖母啊。”我行礼道：“好的，我一有时间就去看您，祖母慢走。李将军、李夫人，告辞。”我送走了李弘毅一家，便跟周君游他们回了驸马府。路上我爹告诉我，李家世代簪缨家风淳朴，是纯粹的武将，从来不涉党争。嫁入李家，可保一世无虞。北辰也说，李弘毅是个很不错的人，一定会对我好的，文武双全，又有正义感。的确他很好，跟他一起的时候我很安心，也很值得我信赖。只是那种信赖似乎并不是爱情，但是他对我的那份表白确实打动了我。理智告诉我应该给他一次机会。
　　这个时代盲婚哑嫁的多不胜数，我能够遇到这么一个文武双全且家境殷实的小伙子已经很幸运了，难能可贵的是他真心喜欢我，就算是现代我也没有这样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