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三十载》辣椒炒猫

9、恩宠散杀意起（2）

　　今日依旧是个好天气，瑶华宫的内院落满了阳光。

　　文鸳揣着个雕翎制成的毽子走到院子中央，仔细瞧了地面上没留下未化的冰渣后，她回过身子招了招手，嘴里还喊着：“四皇子，快过来踢毽子吧。”

　　站在正殿门前的孩童虽听见了文鸳的招呼，却只是撅着嘴巴，没有半点要移动步子的意思。

　　按照大延皇家律法，皇子在年满十四岁时即封王，同年便需建府出宫，除太子每日可进宫辅政外，逢每月十五及年节，皇子可入宫向帝后及其母妃请安，若遇其母妃身体抱恙亦可入宫侍疾，其他时日其余皇子无诏不得入宫。而今日是初五，是皇上特许太子每月入后宫探望皇后的日子。

　　李岑谨盼今日已多时了，平日哥哥虽能进宫上朝辅政，但不可入后宫，在朝阳宫停留个大半日后便要回太子府。李岑谨自出生时便爱粘着这个比他大了九岁的哥哥，听母后说他出生后学会说的第一个词便是“哥哥”，可自从去年哥哥搬出了宫去，兄弟俩能见面的时间便少了许多。今日他好不容易把哥哥盼来了瑶华宫，自己刚费劲爬上哥哥落座的暖塌要他陪自己玩时，又碰到瑶华宫的太监总管敬宝公公进了内屋，随即自己就被文鸳姑姑牵到了殿外玩毽子。

　　“文鸳姑姑我不想玩毽子，我要和哥哥玩。”在又听了文鸳的几声招呼后，李岑谨不情愿地挪步到了庭院中，他抓着文鸳的袖子，软糯糯地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四皇子乖啊，等我们玩了毽子再去找太子殿下。前几日您不是说想和文鸳姑姑踢毽子嘛，当时因院内寒凉便作罢了，今日天气尚好，我们便来踢毽子呀。”

　　“岑谨是说过想和文鸳姑姑踢毽子，但是为什么不能叫哥哥一起来踢呢？”听了文鸳姑姑的话，李岑谨才放下了撅得老高的嘴，前些日子他的确说了要和文鸳姑姑踢毽子，男子汉可不能食言，但他心中又总惦念着他的哥哥。

　　“太子殿下正在和皇后娘娘说话呢，太子殿下不像四皇子您每日都陪着皇后娘娘，所以有很多话要留到今日才能说，等太子殿下说完了话四皇子您再要殿下与您一起踢毽子呀。”安慰的话刚说完，文鸳又瞧见了孩童身后碧蓝无云的天空，一个主意便闪了出来，她接着说：“要不奴婢带四皇子您去千春苑放纸鸢去？”

　　听到入秋后自己几个月都不曾摸过的纸鸢，李岑谨起了兴趣，他连连点头：“好呀好呀！我们去放纸鸢，但是……但是不可以放太久，放完纸鸢回来了岑谨还要和哥哥玩。”

　　“行，我们放完纸鸢便来找太子殿下和皇后娘娘。”文鸳吩咐了其他人将纸鸢送到千春苑去，自己便牵着早已迫不及待地在身边蹦蹦跳跳的李岑谨出了瑶华宫。

　　瑶华宫外少了童言童语又静了下来，正殿内屋里的气氛则更沉重些。

　　李辰穹呷了一口茶，却没急着将手中的茶杯放下，敬宝公公前来禀告的消息他大半是知晓的，昨日刚入夜他便从百岁台那得来了安胎香内掺有落子香料的消息，但章国谦这么着急地死了，还认下了误伤龙胎的罪名，早早地结束的棋局实属有些扫兴。

　　“这顺昭仪肯作罢了？”皇后听了敬宝口中章太医因误伤龙胎畏罪自杀的消息，她先是沉默，片刻后又语气平缓地问道。

　　“回皇后娘娘，顺昭仪自然是不肯的，稍早前忠宝公公带着皇上御赐的滋补药材和一些衣物首饰去梦溪阁时便没得个好脸色。顺昭仪不信忠宝公公所说，还哭着喊着问他皇上怎么没去瞧她。”敬宝自己所知的一字不落地回答了。

　　“血腥污秽之地，皇上怎会再去？去了也不过听些哭喊抱怨，还扰了皇上的心情。”皇后转了转自己右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若事情真如章太医的请罪书中所言也就罢了，若他是受人指使故意迫害龙胎，如今他了死，本宫再怎么查也都将落得个死无对证。”

　　“皇后娘娘，说道章太医制安胎香一事是否有人指使，奴才还有一事要报。”皇后的话给了敬宝一个引子，在请示得了皇后首肯后，他继续说道：“太医院的人说这安胎香不可久放，制成后若长久不得使用便会失了效果，所以梦溪阁的安胎香都是每次先做一月的用量，待香快用尽时再行调制。一个多月前梦溪阁的宫女向菱就因为安胎香快用完了去找过章太医，而一两日后太医院的医童就瞧见翠微宫宁贵妃的宫女兰卉也去寻了章太医，俩人鬼鬼祟祟地在太医院的角落相谈了好一阵。”

　　“看来是那张静娴从中作梗呀！”听见两日前在梦溪阁给自己泼脏水的女人时，皇后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抬手紧紧抓住一旁茶果小桌的一角，良久后又松开了，“不过她要是一口咬定那日让兰卉去寻章太医只是因为身子不适，再加上她有太后做靠山，本宫也奈何不了她。”

　　相比于皇后的震怒，李辰穹的脸色倒是没起什么波澜，敬宝剩下的那些话昨日夜里他也曾听过了。他盯着手中茶杯里漂浮着的嫩芽，而后轻轻地覆上了盖子。抬眼，李辰穹望向坐在自己一侧的皇后，轻言道：“母后息怒，不必气坏了身子。若真是宁贵妃所为，她为了一个低位嫔妃腹中的孩子便如此，也不是个远谋深虑之人。常行于河边有几人能不湿了鞋袜，母后您以后对她严加提防便是，瑶华宫的宫人在服侍您和岑谨也务必仔细些。若真是章太医自己的责任，那也只能说顺昭仪腹中的孩儿担不下皇家的福气罢了。”

　　李辰穹所言让皇后叹了口气，又想到那没能落地的孩子实在可怜，皇后便对敬宝吩咐道：“你在瑶华宫的库房里挑些好的药材与物什送到梦溪阁去，虽说顺昭仪的孩子没了，她的好日子眼看着也到了头，但她还是皇上册封的昭仪，昭仪分位上该有的一个也别少了，免得又闹出什么事来，还给本宫头上落下个为人势力的污名。”

　　“是，奴才这就去办。”敬宝领命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