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杀》瀛澄

2、（二）

　　“所以呢？”
　　“所以我们认为婴儿只可能是在停电与备用电源启动的间隙被偷出婴儿间的。于是我们又一起查看了整座大楼的监控——在你们警察到来之前并没有任何车辆或个人进出过本院的这座新楼。孩子应该还在这座楼里。可是我们几乎找遍了楼内的每个房间和角落，结果……”最上行平摊开双手，“结果我们还是只能请来如警官您这样的专业人士帮忙寻找。”
　　“几乎是什么意思？还有你们没找过的地方吗？”九条克之听人说话时耳廓似乎能像猫一样随声源转向，不错过任何一个关键词。
　　“院内管理层的办公室以及财务室没有找。因为进不去。但是孩子也绝不可能在那里面，那些办公室采用的都是密码锁、指纹锁……理事长办公室甚至是需要扫描虹膜的！除了他们自己和机要秘书，没人能进的去。而这些本院最重要的大人物们从昨晚九点到现在肯定都不在这座楼内。”
　　“只要是智能锁就有可能支持远程开锁。即使人不在这座楼里不在场证明也不成立。那些房间肯定要查。”细川悟插了一句。
　　“这……动机呢？他们可都是有身份的人。偷个孩子做什么？”
　　“每个人的动机呀，不是你能知道有或是没有的。”九条克之想抽根烟，随即想起这里是医院，还是婴儿间的门口，他的右手只在装烟的口袋上摸了摸就拿开了。指着最上行平说：“通知能开门的人来配合搜查。”
　　最上行平虽深感为难，还是掏出手机连着拨打了几个电话。
　　细川悟看着他一边打电话一边不断地道歉，心中颇为同情这个小医生。其实他完全可以拜托警方代为通知，那样他就不必亲自得罪人了。可是他也不方便提醒他，谁让他们一个是小医生，一个是小警察呢？
　　最上行平在打电话。九条克之开始翻看失踪婴儿的资料，“身长48.5厘米，体重3600克。那个假的多重？”
　　细川悟掂了掂手上的假婴，“应该没有超过1000克。”
　　“看来犯人没打算用手感蒙混过关……AB型Rh阴性血！这血型也太罕见了吧？！”九条克之因吃惊而略微拔高了声音。
　　“简直是熊猫血中的熊猫血呀！”细川悟也惊呼，“可是……如果说犯人偷走那么小的孩子是为了让孩子成为“义务”献血者，未免太……”
　　九条克之也觉得太扯了。低头继续看资料，“要注意排查隐睾症。那孩子患有隐睾症吗？”九条克之也不管最上行平是否通话结束了，扭头就问。
　　“只是到失踪前的最后一次检查为止□□还没有降下来。毕竟出生才九天，现阶段需要做的只是注意观查。”最上行平放下电话速答。
　　“也就是说，现在还不能确定这孩子是否先天有重大残疾？”
　　“我很确定那是个健康的男婴。虽然需要排查隐睾症，但他出生才九天，以现在的医疗技术，一切都来得及！”
　　九条克之弹了弹手上的资料，“这上面说孩子的母亲山田和美，年仅22岁，还是个单身妈妈。亲属栏空白。工作栏空白。她的经济能力如何？最上医生有没有发现不寻常的地方？”
　　“我只知道——她是个年轻的单身母亲，住在私立医院的单人病房。她是顺产，孩子没有大问题，产后九天还在住院。其他的……”最上行平又扶了扶眼镜，“我来本院未满一年，能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九条克之闻言向上挑了挑左边的眉毛。细川悟怀疑自己看到他的嘴角也往上扬了扬。
　　“单身母亲的孩子也是一定要有DNA意义上的父亲的。最上大夫对那位父亲真的一无所知？年轻的山田和美女士一点儿也不缺钱呀！她像不像是做代孕母亲的？”
　　“我真的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最上行平手扶镜框认真地说：“但是由于孩子的血型过于特殊，血液科的麻生重痕医生在征得山田女士的同意后，曾为她与孩子做过详尽的基因检测，他们是真正的母子。”
　　“……”
　　九条克之合上手上的资料夹扔给细川悟，四下张望了下在现场忙碌着的鉴识课的同僚们，估计这次他们帮不上太大的忙——十二点至凌晨一点进行的“细致的院内寻找”，将现场破坏的十分充分！
　　“我能进去看看吗？”他指着星星间。
　　“绝对不可以！”最上行平断然拒绝。
　　“为什么？”
　　“九条警官，您难道没有意识到您携带的细菌过于充分了吗？”
　　“你嫌我脏？”
　　最上行平别过头去，盯着护士台那洁白的桌面，“杜绝院内感染是我的职责所在！在您到来之前，有位十分具有清洁感的警官已经进去查看过了。似乎没有发现。”
　　细川悟深深地垂下头去，他不能让别人发现他正在偷偷地嗤笑他的顶头上司。
　　九条克之狠狠地盯着最上行平的侧脸看，直看到他眼角都开始抽搐了才挪开视线，迈步径直走到星星间门口问道：“婴儿间的门是手动横向推拉的吗？”
　　“不，婴儿间的门是自动门。只不过它感应的不是人体而是本科室人员胸前所佩带的胸卡。”最上行平说着走向月亮间，随着他的靠近，月亮间的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
　　“你是在向我坦承：这次的婴儿失踪事件根本就是你们医院在监守自盗吗？”由于两人站成了背靠背，九条克之不得不转过身去跟他说话，脸上表情险恶。
　　“不，在停电的情况下，任何人都可以徒手扒开门进去。这一设定是为了确保在极端情况下可以将婴儿们及时抢救出来！关于这点，我想警官大人您是可以理解的。”
　　“这种贴心的设定，除了你们内部人员又有多少人知道？”
　　“很多。有不少家长都认为这自动门妨碍了他们与孩子的自由交流，者曾以安全为借口提出置疑，我们都如实做出了解答……再加上口口相传，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自动门断电后可以轻易地手动开启……无法统计。”
　　“你似乎认定了孩子是在停电期间被偷的。你知道这次大面积的停电不是因为台风而是人为的？”
　　“停电的面积很大吗？这我不知道。是不是人为的，我也不知道。但我认为本院备用电源的启动确实是延迟了！”
　　“哦？这么肯定？”
　　“是。我本来只是凭感觉。但是后来看监控时证实了我的感觉没错——在停电期间，监控录相少了大约一分半钟的。”
　　“实在是太夸张了！”细川悟闻言惊呼，“你们医院难道没有UP……”他没能说完就被九条克之打断了。
　　“切换电源花了那么久，就没有造成其他医疗事故吗？”
　　“很值得庆幸，今晚那个时间段，新楼内没有被安排手术，也没有需要重症监护的病人……所以没有医疗事故。”
　　“啪啪啪！”九条克之用力鼓掌，“所有人都幸运，只除了那个孩子。这就是命运啊！我们就这样理解吧……”
　　他没有试图走进门已被打开的月亮间，而是走到了走廊上。他抬头确定摄像头的位置，然后指点着最近的三个摄像头问：“这几个摄像头都只能拍到护士站和走廊吧？婴儿房里面没有摄像头吗？”
　　“没有。”最上摇头，“我们的理事长担心电子产品会对婴儿造成未知的不良影响。所以婴儿房内不但没有摄像头，除了必须的照明设备，也没有其他任何电子产品。”
　　“真是充满爱心的构想啊！”九条克之毫无诚意地赞美。
　　“未知的不良影响？现在发生了已知的‘丢人’事件，该怎么办？就算这次不‘丢人’，他不担心变态护士虐婴吗？”
　　“不会有那样的事。我们的护士都具有良好的职业素养，而且院内严格规定：必须是两人一组查房！”因为他明显的恶意揣测，最上行平的眉毛有些竖。
　　“你不知道有相互包庇这个词吗？若两个人有共同的兴趣爱好，玩起来会更嗨！”九条克之斜睨着最上行平笑的十分恶意。“说不定你们的理事长就是个中翘楚！”
　　“警官，请你对人性有信心！”最上行平气的脸色发红。
　　“我当然对人性有信心。所以我现在才是个警察而不是罪犯。”
　　“你现在的造型更像个逃犯好吗？”这是最上行平与细川悟两人瞪着他时的共同心声。
　　“警察的职责之一就是必须怀疑一切。我只是对你们的理事长进行了合理的推测。”
　　“我们的理事长爱这世上所有的孩子。才没有奇怪的爱好！”九条克之那肮脏的形象与最注重卫生的医生本来就是天敌。再加上他那糟糕的态度，最上行平被他撩拨的不能平静，火气渐旺。
　　“哈！你们的理事长爱这世上所有的孩子？这笑话真让我欢乐！我……”他印象中的这家医院的理事长小泉剑一郎根本就是一捧人渣！但是他不想再说下去了……
　　他用力地闭了闭眼，然后十分失礼地将手指指到了最上行平的鼻尖上，“你——带我们去看监控录相。”
　　最上行平愤而转身走向唯一运行着的中央电梯，却又被他阻止了，“这里是16楼，监控室应该在1楼，是在1楼。没错吧？”
　　“不是。监控室在8楼。”
　　“这样啊。那我们走楼梯！”说完九条克之突然发力向紧急逃生口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