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杀》瀛澄

3、（三）

　　细川悟怀里抱着一堆东西立即跟上狂奔，最上行平犹豫了一下也只得追在他们身后跑……九条克之居然一口气冲到了一楼！然后又乘电梯施施然地上到8楼。他们的这通奔跑，引得各楼层的值班护士纷纷侧目。九条克之却根本不当回事。
　　最上行平追的都快口吐白沫了！乘电梯时扶墙都没能缓过来。细川悟也喘的像条秋田犬……只有九条克之披着他那件抹布一样的大衣，步履平常地走着，“监控室还在前面？”
　　“请……直走，左、左手边最后一间。”最上行平努力调整着呼吸，虽不明白他这看似疯癫的行为目的何在，心中却也不禁佩服这位“逃犯大叔”的体力。
　　“我，一分二十八秒；细川手里抱着东西，一分四十四秒；最上医生，您足足花了两分一十三秒！我说的是刚刚从十六楼跑到一楼的时间。最上医生，你还这么年轻，体力却那么差，令女友是不是对你……的表现很不满意？！”
　　“*#**##……”

　　他们在监控室会合了最上行平口中那位“清洁感十足”的警官——三浦志合。三浦志合的阶级是警视，比九条克之还要高一个阶级，现在是鉴识课课长代理。
　　九条克之并没有第一时间与同僚打招呼，而是发现了吸烟区！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掏出烟，用火柴点着，狠狠地吸了起来。
　　“清洁感十足”的三浦志和向他走过去，居然也从怀里掏出一包烟！
　　“九条君用火柴点烟的习惯一点儿没变呀。”三浦抽出一根烟，示意向他借火。
　　“你带烟不带火的习惯也保留了。”九条克之将自己的火柴递给他，他却没接，而是叨着烟凑到和九条几乎额头碰额头的地步，借着九条嘴里叨着的烟将自己的烟点着。
　　九条微微皱眉，“我说过，用火柴点味道才最正宗。”
　　“我不在乎正宗与否。反正我也只吸两口。”
　　他真的只吸了两口，就掏出便携式烟灰缸将烟碾灭了。
　　“真浪费！”九条克之抱怨归抱怨，将自己手中的烟狠吸几口后也从抹布一样的大衣内兜中掏出个便携式烟灰缸将烟熄灭了。
　　细川悟看的眼睛都直了！
　　“原来你是有便携式烟灰缸的！”他在心中惨呼，“那你为什么还要乱扔烟头？为什么还曾支使我到处去为你寻找烟灰缸？！！！”
　　九条克之自然是听不到他的心声的。
　　他在问三浦志和：“搜查的怎么样？除了孩子没找到，有没有特别的发现？”
　　“这家医院的这座楼特别的干净！病患们对这里的卫生条件可以完全彻底的放心。简直是无可挑剔！”热爱整洁的三浦志合说到这里脸上几乎在放光！
　　“不但包括杂物间在内的各个房间的室内外角角落落无卫生死角，就连各个通风口及天花板吊顶的内外都被擦拭的一尘不染。”他从西装侧兜里掏出一副白手套向他展示，“瞧，我刚才戴着它随机摸了三个房间的通风口，还是雪白、雪白的！”
　　“哈？！”九条克之几乎被白手套闪瞎，迅速扭过头去瞧最上行平，“你们医院要不要这么夸张？！！”
　　“台风来之前，理事长特别指示——请最专业的清洁业者来做的最为彻底的整理整顿、清扫清洁。”刚把呼吸调匀的最上行平，听到自己的职场被夸奖卫生状况无可挑剔，显得有些高兴，“理事长说，这样做等台风过后就能一目了然地看出——这座楼内是否存在着不该存在的渗露处。即使没有台风，本院每个月也会请专门的业者来做一次类似的彻底清洁。”
　　“这到底是怎样变态的强迫症呀！！！”
　　九条克之暂时不想理最上行平，继续问三浦志合：“录像你看过了？技术是你的专长。有什么发现？”
　　“我也只是快进着将晚九点到凌晨一点之间的监控看了一遍。有没有技术方面的做假，要等回到局里仔细检查才能确定。只看内容……这家医院执行的不是护士长夜班总值班制度。他们的管理方式自成体系。我提出的疑问，这里的人都给了我似乎合理的解答……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从录相开始播放，九条克之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可是他没有立刻发话。他看的是从前一天的晚九点，直到他们走进监控室之前将近五个半小时的录像。
　　全部快进着看完后他要求回放，指着九点多交接班的画面问最上行平：“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贵院有规定，查房必须是两人一组吗？”
　　画面中三个护士正在护士台进行交接。一个身材比稍胖还要胖一些的中年女护士，九条克之一眼就认出来了，是资深护士长尾山铃。她比当年胖了，还苍老了不少，幸而还认得出来。另两个是普通的年轻护士。同时，还有四个护士分两组分别进入了天使间和月亮间。九条克之问的是另一个瘦削的护士长——广田霞子，她一个人走进了星星间。
　　“这个——”最上行平与监控室的工作人员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尴尬。
　　“这个——这个单独进入星星间的就是夜间值班护士长广田霞子女士。她做事喜欢讲究效率。所以……她喜欢在交接的同时完成查房！”最上行平硬着头皮把话讲完。
　　三浦志合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指指监控室的工作人员：“他们刚才给我的也是类似的解释。”
　　“哼！”九条克之冷笑，一针见血地指出，“恐怕是她与另一位护士长关系险恶，一分钟也不想与那一位相处才这么做的吧？”
　　“……”
　　“天使间不是暂时无婴儿吗？为什么也要两个护士去？”
　　“噢，设备的完备程度也是需要确认的。本院需确保病患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安心入住。”
　　“太了不起了。真是完备的制度呀！那……这一段又是怎么回事？”九条克之拍了两下巴掌，觉得自己快被逗笑了！跳过交接班那一段，画面显示比稍胖更稍胖一些的护士长尾山铃已换掉了制服，身穿常服。她站在星星间前，招呼过来一个佩戴着胸卡的年轻护士帮她打开了感应式自动门，她穿着常服进入星星间，抱了一个婴儿走出来。然后就那么一直抱走了，再也没送回来！
　　“这个，这个……”最上行平虽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可临到解释还是尴尬症都犯了！忍不住掏出手帕来拍了拍额头和鼻尖上的汗珠，“这个她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三个警察都看着他。
　　“尾山铃护士长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她的经济负担又重。所以理事长特别许可她……”
　　“特别许可她时不时的抱个孩子出去卖？”九条克之真的笑了。
　　“那怎么可能？！”最上行平刚擦掉的汗又冒了出来，急急解释道：“理士长只是允许她在不耽误正职的情况下，兼职做特殊孩子的baby-sitter赚一点儿额外收入。而且也只是暂时的……她抱走的是个已经六个月大的脑瘫患儿，绝对不是刚失踪的那个才出生九天的婴儿！”
　　三浦志合又点点头，再次指指监控室的工作人员：“他们也说那个孩子是护士长自己带来的，不是失踪的那一个。”他又亲自动手放大了那个婴儿的上半身影像——尾山铃抱着他时，虽然已经尽力用手托住他的头了，可是这个孩子的头还是以奇怪的角度后仰。
　　“看起来确实不像是个正常的孩子。个头倒是不小还胖呼呼的，不是仅出生九天还没长到四千克的婴儿所能拥有的。”
　　九条克之收起笑容，上上下下地打量最上行平，直到最上行平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才颇为感慨地说：“贵院的人文关怀还真是——博大的令人叹服！
　　“为防止‘未知’的伤害，婴儿房内不安装摄像头；护士长却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职场抱走孩子……那么在一片黑暗之中，最上医生，你又做了些什么呢？”
　　他示意工作人员调监控——停电前，最上行平走进了位于16楼月亮间旁边的医护专用洗手间……然后停电监控中断……再在监控中看到最上行平——他从8楼的监控室里走了出来。出来后还对着摄像头挥了挥手。
　　“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吗？”最上行平又扶了扶眼镜，“我在洗手间里碰上了停电！我觉得我等了相当久备用电源还没有启动。于是我就摸黑出了洗手间走到了楼梯间。我想下到八楼看看配电室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走到一半时应急灯就都亮了！可我还是下到了八楼，只是没有去配电室而是去监控室打了声招呼。看到监控系统正在重启，等重启结束我就离开了。临走时的挥手，是顺便帮这里的工作人员测试了一下摄像头是否恢复正常工作了。就是这样。”
　　“你觉得等了相当久，是多久？”
　　“我觉得……怎么也超过十秒了！警察先生们应该都很清楚——医院的备用电源切换是怎样也不应该超过十秒的。”
　　听了他的回答，三个警察几乎一起凝视他。细川悟张了一下嘴，想对他说句什么却最终没出声。啪！啪！啪！九条克之鼓掌，“嗯，是不能超过十秒。回答的非常好！就是这样。”
　　“我做个插播，”三浦志和突然举手示意，看到所有人的视线都转向他才继续说道：“我很惊讶，作为一间床位在千张以上的大型私立医院，‘春原大学附属医院’居然只有来自一个地理位置的供电！备用电源是自发电。而且——被设定为停电后三十秒切换。贵院被黑客入侵了？还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看起来贵院存在内鬼的可能性非常之大呀！”九条克之扫视了一圈在场的院内人士。所有人瞬间精神紧张！
　　“呀！来电了！”正常的照明突然都亮了起来。周围的一切瞬间变得更加清晰！众人都忍不住轻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