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恍然已隔世，此有绣花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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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蓝白相间的道袍小姑娘眨巴了一下眼睛：“我要看你跳舞呐。”
粉衣女孩皱了皱眉，最终还是说道：“好。”
恍然如隔世，一舞醉霓裳……
到底是梦。那时他单修冰心，哪里舞得出呢……终究成了记忆里的一大遗憾。你那时那般期待，如今我会了，你却已经不在了……果然是……当时只道是寻常。
叶无袖自幼就知道自己与坊里的弟子都不一样，说不得有什么不一样，但是那种感觉随时间的变化不仅没有消失，反而逐渐的清晰。
那年，门派里的师姐带他去扬州，繁华的叫闹声沸沸扬扬，有着各种各样的东西，那些新奇的玩意儿惹起了他的兴趣。
师姐刚为他买了糖葫芦，却在遇到另一个小女孩的时候，转手递给了她。不共戴天之仇！师姐居然还揉她的头发？！可恶可恶可恶！！
所以趁师姐和那个蓝衣的道长去一边说话了，他直接挽起袖子就跟那女孩打了一顿。长得好看怎样？照样揍！蓝衣白底的小道姑一声不吭，跟叶无袖纠缠到一起，两个人打得居然不相上下。
打完后，叶无袖品头论足，很好，不是小哭包。叶无袖觉得这样子的小道姑真是太好了，觉得对了自己的脾性，于是两个打了一架的“小女孩”迅速成了好朋友。虽然事后因为打架了被师姐教训了一顿，毕竟小道姑是客人来着。
叶无袖的脾气并不是很好，在江南水乡这样的地方，在周围都是温婉如水的师姐，天真可爱的师妹的七秀也没有半点改善。他脾气就是不好。不过那又怎样？他开心就是了，脾气根本没那么重要。但是大约也是因为这样，他的朋友也没几个。
纯阳的莫挽君正是挚友一样的存在。
随着时日的渐长，他逐渐发现了自己到底与其他人有什么不同，他其实不是个女孩，是个男孩子！他有些惊惶，毕竟七秀是一个只收女子的门派，如果发现了他是一个男孩子会怎么样？他简直不敢想象！更何况，七秀还流传出过这样一句话：七秀不收男弟子，也不提供小剪刀！如果被师父师姐们发现……她们会不会……？他不敢想下去。
那段时间他脾气更是差得不得了，而那个时候一直安慰他的，只是莫挽君。只有她。她不说话，只是默默坐在他身边，然后看着他。那种无言的安慰抚平了他心里的恐慌。
而叶无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莫挽君他其实是个男孩子，他想找个合适的时间告诉她。小伙伴一夜之间女变男好像是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他知道自己是个男孩子，日后也肯定是要恢复男装的，那个时候，他什么都不多说，大约这只蠢羊也会知道的吧？
只是……到底人算不如天算，他没能等到那个时机，却等来了挚友失踪的消息。
听说，送信人送了“一剑破苍穹”楼宣的死讯，莫挽君接受不了，心神大恸，然后便了无踪迹了。而后，他多方查询，隐约察出莫挽君可能死于战场之上。有人曾经隐约在战场上看见过一个白衣蓝底的小道姑，只是晃眼之际就不见了，那人看见的仿似也只有一个影子……此后，再没有看见过听见过关于她半点消息。
他当然知道楼宣对于莫挽君的影响有多大。他没有办法，他只能拼命练武，只求多杀几个狼牙兵，为好友报了这仇。同时，他疯了一样，要求双修云裳。云裳冰心双修的弟子一般很小就开始一起双修了，他那时已经十来岁，已经不适合再修云裳，只是师父耐不住他的恳求，最终他还是学了云裳。大约功夫不负苦心人，他花了比别人更多的时间，一边更加努力的修冰心，一边毫不松懈的修云裳，最终大成。
师门乃至天下都知道七秀出了个男弟子。他也是后来才知道，坊内不是没有过男弟子，在他之前，他有个师叔，名孙飞亮，只是后来……因种种变故，成了塔纳，保留记忆而存在的尸人。那曾经也是一个风流少年俊朗绝伦。从此以后，便流传出那个令他好长一段时间不得安宁的传言……大家没有因为他是男弟子有半分疏远，师父也从来没有怪过，说过什么，只是用行为表现了她的不在意。
后来，血霓裳之凶名在战场之上名震八方。直到安史之乱结束……那时他满身煞气，血气冲天。那场战争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他恰恰算上一个。
战后一日，他恍然忆起好友，梦里她静静看着他，他不知不觉就泪落了满面。然后她的声音像当初一样欢乐，在他耳边响起：“小袖子，小袖子……秀姐姐都会跳舞，我要看你跳舞！”
可是……蠢羊，七秀没了……没有秀姐姐了……你可知，狗崽子战死沙场，做到了一世的承诺：尽诛宵小天策义，长枪独守大唐魂。二少叶如风也去了，据说当日他独闯进狼牙军，风来吴山连杀了数十个狼牙军，孤胆英雄不过如此。还有你那个同门金虚一脉的师姐，那个当年迷路华山，迷路万花，迷路天策，处处迷路的路痴师姐，曾经怯怯不敢与众人语，然而现在，她已经是金虚漓泫道长门下的大师姐了，在漓泫道长失去消息之时，是她一手撑起了他们那一脉……如果安史之乱未起，你怕是也长大了吧。
煞气随着时日增长渐渐敛入骨子中去，他温文尔雅表皮迷惑了那些不知他过往的人。只是每年她失踪那日，他都换上女装，去她坟前，为她一舞霓裳，只因为那是她曾经所求。她不知道他是男子，那就不知道好了……就当他在她眼里，永远都是那个脾气不好，又别扭的小袖子吧。
而后，一梦千载。
谁也无法解释，他一舞之后怎的就到了这里。史书上的大唐风流，盛世未央，穷途末路……还有祸乱大唐的安史之乱……看着看着，便知已一梦千年。
血霓裳不以血染霓裳，但请一看这百年后的盛世河山。曾经血染山河，终究抵不过时间变幻。但是他是曾经从尸山血海里面走过来的人，哪里会那般软弱？他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
他用一种新奇的眼光，看着这百年后的巍巍河山。且行且歌，潇洒落拓。路遇不平事，也拔刀相助，至于那明明是在挚友衣冠冢前的一舞，怎么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众人眼前了，他不知道，只是后续麻烦太过源源不断了些。不过他换下衣衫，回归男装后，居然也没人认出来。
不同于他的女装，女装于挚友坟前，他眉目温柔，加上他容颜本就昳丽，根本无人怀疑他不是女子。然而男装时，便是真实的他，眉目虽如青山远黛，朗朗如风，但是在他眉目低垂之时，眉间就有一种怎么敛也敛不去的煞气。无人认错他的性别。
或许因为七秀不仅仅是收女弟子，还收纳受了情伤的女子，所以一般情况下，叶无袖对于女子容忍性是比较高的。相对于他对待男子的容忍性就一般了。血霓裳双剑喋血，剑下宵小逆贼无数。
当叶无袖看见一个在绣花的大胡子男人的时候，他是一脸懵逼的。那时他正在树上歇着，游侠本就是这样子的，以天为盖，以地为席。那个穿着红衣袄子，一脸大胡子男人挡在镖队前面时，他就知道，有事了。
然后绣花……有模有样的，虽然连刺针的手法都不对。七秀弟子蕙质兰心，刺绣什么的，就是他这个曾经脾气最为差的也是会那么一两手的，不说是美轮美奂，也是远超普通人的。
然后凭借他超人的眼神，他发现这大胡子男人的动作有那么有点不对，不怎么像在绣花，但是帕子上又的确有一朵雍容华贵的牡丹花。
“绣瞎子？”叶无袖眉毛跳了一下。瞎子这个词，他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藏剑山庄庄主叶英。他对于叶庄主的映像相当好，连带着就觉得随便吐出“瞎子”这两个字很是冒犯。藏剑山庄与七秀坊毗邻而居，两个门派之间关系往来也很是不错。
所以叶无袖抬起了眼，眼中有着淡淡的冷色，看着路中央那个男人。那当然是个男人，虽然也许他这样是想让人误会他是个女子，但是在叶无袖这样自小充作女子养的人眼里，这样的装扮实在太过拙劣，单单是他的骨架就暴露了他的性别。
“怎么绣？”
“就是这样绣！”说着银光一闪，已有一人眼睛被刺瞎。
叶无袖脸色更沉，没想到这人动作倒是挺快。他手中一闪，出现了一把扇子，眨眼已经站在了树下。
他除了穿了一件粉色衣衫外，像极了一个温文儒雅的文人，他手中还摇着文人扇，当然那只是表皮，而且还是叶无袖披不了多久的表皮，跟苏无问那样时时刻刻的温文并不一样。他只是暂做掩饰，撕碎表皮后，露出的杀意才更加可怕。
“这……这是？”
常漫天和那绣花男人眼神齐刷刷看向叶无袖。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恍然已隔世，此有绣花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