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伪面（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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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赤司征十郎的拜访如期而至。拜前段时间长达半个月之久的雨季所赐，这些天持续放晴。夏日的阳光也越发地放肆，照射在皮肤上，融在目之所及的景物中，无不让人产生烦闷的燥意。
在还没走到栗川家时，赤司征十郎远远地就看见门口伫立地一个人影朝他挥手。虽然距离尚远依稀只能见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但征十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那是栗川瑶。不然，除了她还能有谁？
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每次他来的时候栗川瑶便会早早地在门口等候，这点即便她不说自己也心知肚明。
「瑶，你不用这么麻烦在门口等我。」
「恩，知道了。」她这样回答道。
可下次赤司征十郎再来的时候，依旧会看到那个远远向他挥动的熟稔身影。这个看似温婉的少女却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固执。想到这里他不由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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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庭院的这间和室看起来空荡荡的，唯一的装饰物只有那副挂在墙上不知出自谁手的山水画，似乎还能闻到散发出来的淡淡墨香，摆放在中央的矮桌则更像是临时才搬进来的。拉门半敞，西面的太阳斜斜地照进来，投射在地面上的光影从门槛正好延续到矮桌前，现在大约是三点左右。
赤司征十郎端坐在榻榻米上，指着摆放在棋盘上的棋子向栗川瑶介绍它们的意义以及各自的走法。少年的身板挺得笔直，眼睫毛微微下垂，讲得认真且仔细。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屋内静静流淌，纯粹得仿佛不掺杂任何杂质。仿佛周围的一切景致都沦为了陪衬，独独他的一举一动像一幕幕让人舍不得挪开视线的慢镜头，一帧一帧地缓缓地晃过眼前。
总是这样啊。
轻而易举地获得瞩目。
理所当然地被人爱慕。
为什么这种事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天经地义一样呢。
“有没有什么问题？”
思绪飘忽间，栗川瑶撞上了一双拥有异色瞳仁的眼睛。当讲解告一段落，赤司正抬眼望着她询问道。
“啊。”被猝不及防地吓了一跳，她不由地叫了一声。这才回神过来发觉自己刚才的失态。
“走神了？”那双仿佛可以看透人心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自己。
“对不起。”栗川瑶低下头除了抱歉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明是自己想学将棋，可是到头来却性情散漫地开起了小差。
拉门的糊纸遮挡住了部分阳光，其余的则无阻碍地直射进来。两种不同程度的光亮在门檐附近还有明显的分界，可是再深入屋内时它们就渐渐地糅合在一起。四溢弥漫的光线映照着里面缓缓落定的细小尘埃。
“既然如此，那就来下一盘吧。”
“唉？”
就像听到了难以理解的话一般，栗川瑶又倏然地抬起脸，却正好地对着赤司缓缓腾起笑意的嘴角，她有些怔然。
“理论公式难免会枯燥乏味，亲身体验则要可靠真实得多。”说完，他便躬身抽掉了本阵的「角行」和「飞车」，同时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望着向自己发出邀请的赤司，栗川瑶心底原本徘徊着念头不复存在。任凭自己被那些话语和笑容引导，她将目光移到了摆在矮桌的棋盘上。脑袋里开始不自觉地回顾着最初听到的一些内容，据此推进了飞车前的步兵。
▲２六步
“不好意思，打扰了。”
还没来得及地收回手，就听到突兀的声音从门廊响起。栗川瑶转头朝声源望过去，只见一位仆人正驻足在檐廊毕恭毕敬地面朝着屋内。
“小姐，巫女大人找你过去。”
“母亲？找我会有什么事？”她朝着一侧歪了歪头，脸上困惑的表情不言而喻。但对于她的疑问仆人不知情地摇摇头，自己也是替别人带话的。
“好吧，我知道了。”虽然问不出所以然但栗川瑶还是起身。又转而对着赤司说，“不好意思啊，征。我要过去一趟，请在这里稍等一下吧。”
前者仍旧安然端坐，蔷薇色的头发被一阵从门外送进来的微风吹拂起来，模样有种炫目般的优雅，“不必在意，巫女大人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找你。”
“那我去去就回。”栗川瑶朝他点点头，这才随仆人走出去。
之后的一小段时间，屋内非常安静，唯一能听到的只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等到声响完全消失的时候，赤司征十郎也蓦然起身，随后走出和室再穿过外侧的窄廊向着庭院走去。
与赤司家不同，「栗川」本家与分家同住。府宅自然要大很多，相应地附带的庭院也就更开阔了。一眼望去，满是青竹山石，此外中央还有一潭波光粼粼的池水。盛水的竹筒有规律地发出清响，给人感觉一派古朴安详。外围的墙壁被紫藤严严实实地侵占，可惜过了花季，留下的只有深绿深绿的叶片在视野中连成一片。
显然没有慢慢欣赏景色的打算，他转而绕到由山石堆砌而成的假山后面，这里与墙壁形成大约不到半米的缝隙。阴阴暗暗的，空气里甚至充盈着潮湿的味道。地面的缝间生长着大片大片的斑斑青苔，似乎是阳光常年照不到的地方。与外面日光正好相比，恍若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
似曾相识的场景，不过赤司征十郎已是十七岁的少年。他在某处站住脚步，面对着爬满藤蔓的围墙伸手拨开枝叶，晦暗之中藏在紫藤后面刻于墙壁的符文显露出来，跟记忆一样。而正当他打算进行下一步动作时，有人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肩。
“喂。”那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大概也不想引人注意。
赤司征十郎波澜不惊地转身，早已料知来者。是Lost，今天依旧一副女仆的打扮模样，双麻花辫搭配平光镜，只是这次身上的衣装穿的是栗川家的佣人衣服。与赤司征十郎不同，她是依靠这副装扮成功潜入进来的。
Lost上前一步走到他的身侧再稍稍靠近一点，同时也看见了掩映在紫藤中的咒文，“果然。”
“你怎么知道在这？”她的语气里掺杂着少有的好奇。
赤司转回头将目光重新落在久经时间斑驳的壁上，嘴角抿着，勾起一点儿微妙的弧度，“儿时玩捉迷藏的时候我无意发现的，但凭我那时的能力还不足以解开附在这上面的咒术。之后我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只不过其中绝对存在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毫无疑问。”
“祭之血铃虽然就在栗川家但极少有人真正见过。栗川家就像对待禁忌品一样将它封存起来。”Lost接过话，顺着思路代替他讲下去，“于是你把两者联系到了一起。”
说完，她侧头望着赤司征十郎。后者像是感应般地点了点头却也没移开视线，只是不停地抚摸着墙上凹凸不平的刻痕，大概是在深思熟虑着什么。
“但你能保证如今一定可以解开得了吗？”迟疑了一下，Lost说出了心中尚存的最后一点不确定。既然「栗川」如此慎重，那么施加咒文的效力也同样不可小觑。应该是由巫女亲自进行封印的，而且如果不出意料即便解开了也会触发与此同时设下的类似于警报的联动咒文。
当然这些考虑他一定不会没想过，可却依旧令人期待。
一个自诩奇迹的人会被称为疯子，但一个能创造奇迹的人则会被奉为接近神的存在。赤司征十郎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便是多么荒谬的事也能令其变成真理。仿佛具有扭转乾坤的神明之力，不可思议的人。或许这也是Lost选择与他合作的原因。
“不然你以为我站在这里干什么。”
赤司征十郎风轻云淡地斜斜瞟了她一眼，接着他将手轻轻地停放在咒文上。默念结术。下一秒只见被他触碰的原本硬实的墙面竟如湖水般微微晃动起来，尝试着再探进去一点，埋没手臂的附近开始泛起类似涟漪的一圈圈纹路，悠悠地向四周扩散。
看来结界被成功打开了。
“走吧。”他向身旁伸出了另一边手。对方没有回声，但能够感觉到随即交覆在自己掌心的一只纤细的手，以及由此形式传递而来的温度。
很凉。
—TBC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伪面（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