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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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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枝横玉瘦,小萼点珠光。一朵忽先变,百花皆后香。
晨曦破晓,佩蓉才刚打开门扉,鼻息间扑面而至的满满都是萦绕在空中淡而凝神的梅花香气。满足地嗅了个满怀,顿觉精神舒爽,佩蓉才步出房门。
此时,院子里的梅花树下,府上的丫鬟早早便已经拿着扫帚在清扫着满地的落花了。
这明明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但是佩蓉在此刻看到,却是眉尖微蹙,盈盈眸子间黑玉石般的眼珠子瞬间流转。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嘴角边上缓慢溢出了笑痕。
“白香,小江。”
远远地,两个丫鬟便看到了夫人在叫着她们,赶紧趋步上前,齐齐福身行礼,“夫人。”
“我就来不是你们夫人了,不如改唤我为佩蓉姐吧,可好?”
小江听了,忙是唯唯诺诺地摇头。反倒是白香还比较淡定,只见她半低着头,态度恭敬谦逊,“迄今为止,夫人还是奴婢们的夫人。”
佩蓉感觉颇为有趣地浅笑,了解她们心里的想法,也就不多勉强了。徐步上前,佩蓉蹲下身子,侧身俯腰捡起了一瓣花瓣。
“这些梅花扫完之后都倒去哪里?”
以前,佩蓉也知道府里一直有人在扫着这些落花与落叶,但是就从来不知道它们最后的归宿如何。
白香飞快地看了一眼佩蓉手上的花瓣,低首说到,“带到后院焚烧。”
“这样啊,不如换个法子更来得有趣。”
说完,没理会身旁这两个丫鬟的错愕,佩蓉将她们扫成一堆的梅花花瓣都用竹篓子装了起来。
“夫人,这些还是让我们来吧。”小江第一个上前,伸手想接过竹篓子。夫人就是夫人,虽然平时待她们这些下人都很和蔼,可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亲力亲为到如斯地步。
“嗯,你们也过来,一起帮忙吧。”
白香欲言又止,看了俯身扫落花的佩蓉看了好几眼,最后还是上前帮忙。
两人扫花,一人用竹篓子装花,三人一时间也合作无间。
不过才刚刚扫好一块石板地,风一扬,树枝上的花瓣便簌簌而落,翩然飘飞,或落在她们的发髻上,或落在她们的肩膀上,又或落在她们的眉间、袖中,还有便是又重复伏在地面上。
“呵呵,不用折梅枝便已经暗香满袖了啊。”此情此景,佩蓉不仅没有半点的懊恼,反而笑呵呵地舞动着双袖,让花瓣在空中辗转而下,像一只只粉蝶一样的好看。
白香与小江见状,也不由得跟着放松了情怀,真实自在的笑容翩然浮上脸庞。
“等会,你们就将这些梅花拿到泉湘溪水那边清洗一下,不用很多,就暂且洗一篓吧,其余的就都倒在梅花树下。”
“夫人,这些洗干净是有什么别的用途吗?”小江感觉很新奇,一时忍不住便问出了口,不过在看到白香望过来的眼神便知道了自己的不该多嘴,连忙住了嘴。
佩蓉一直低着头,没察觉丫鬟们的神色变化,“这个用处可多着呢,起码比烧了好。譬如,煮个梅花粥可以健脾开胃啊;又譬如,煮个梅花酒,提神怡情;再者,还可以借此提炼一下芳香油。”
这时,小江的神色已经从刚才多嘴的懊恼变成了崇拜,她想不到夫人竟然会懂这么多。
而佩蓉见也扫得差不多了,抬眼看了一下枝头上的花瓣,心想:还好,这梅花比淡寒红好多了,冬春两季都开花。眼光一个流转,佩蓉透过重重的花枝花瓣便看到了那倚在门边上的夏冰。
远远的,佩蓉朝她招了下手。夏冰看了眼屋内的小唯,犹豫了下还是走了出来,抬手接住了零落飘忽的花瓣,“你还真的挺自在啊,不像是要和离的人。”
“难道要哭哭啼啼?府里的事都交代得差不多了,她也挺上手的,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开怀?”踮起脚尖,佩蓉似乎还够不着最低的梅枝,不服气般轻身跃起,但她没有摘下花瓣,而是轻拍了下就收手了。枝头乱颤,一时间又是花瓣纷纷飘洒。
“你要是真能这么想就再好不过了。”看着娴静与纯真奇异并存的佩蓉,夏冰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熟悉。
“夫人。”小柔走了出来,说是小唯有事让她进去。佩蓉拍了拍身上的花瓣,与夏冰相视一笑,走了进去。
檀香缭绕,清幽厢房中,女子手中丝线翻飞。佩蓉不得不承认,小唯面如芙蓉,举手投足间自有媚惑动人的魅力。只见她手中的针线不停,轻柔的声线潺潺倾泻,“姐姐,你房里头的屏风终究色泽暗淡了点,我想着给你绣一副《铁骨生春》,但总感觉差了点什么,你来看看如何?”
走至画布前,佩蓉轻轻侧身,垂眸静默片刻,浅笑地拿过针线,“我来试试。”说着,她便俯身,拿捏着针线在梅花图上自由穿梭。约莫又一片刻,待她收针之时,三两只蝴蝶已跃然纸上,整幅图也因此而灵动起来。小柔最先忍不住轻呼,“夫人修得真好看。”
小唯诧异之余,也自然称赞道,“不愧是姐姐,手法了得,给我这副拙略的图润色不少。”
“你也莫妄自菲薄,我只是碰巧而已,跟你的梅花也算是相得益彰。”佩蓉递还针线给小唯,无意间瞥见对小唯翻白眼的夏冰,无奈地笑了笑。蓦地,触手一阵冰凉,佩蓉转而深深地看了一眼小唯,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看到她的肤色红粉菲菲,与此凉意不甚相符,“小唯姑娘,天凉了也不忘辛劳,要多穿了些衣裳,莫着凉病着了。”
“我记得了,姐姐。”摩挲了下手背,小唯笑着垂眸答应。
挥了挥手让小柔退下,佩蓉不顾夏冰眼神示意,干脆自然坐下跟小唯聊了起来,“最近接手得怎样,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去找人问清楚,没关系的。”
“真没见过你这么缺心眼的。”夏冰在一旁嘀咕了句,脚下靴子蹭了蹭门槛,发现佩蓉压根没当一回事之后,也泄气不管了。她也矛盾,既希望佩蓉能真心放下,但又不甘心她就这么便宜了那只妖。
小唯听着了也没动气,越发恭顺地笑着扶住佩蓉的双手,“姐姐,你可以教我啊,或许你根本就不用交给我,相信生哥也是这样想的。”
“呵呵,我对你有信心。”这回,佩蓉是真切感受到了她双手透出彻骨的冰凉了,自然地缩回手,“不怕告诉你,对于这些家头琐碎之事,我是觉得头大。”说着,佩蓉自己也不由得双手合十地放在膝上,默默摩挲,感受自身所传来的温度。而小唯则轻轻蹙眉,似乎一时间难以猜透佩蓉言语间的真假,只好淡笑。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
小柔冲了进来,神色慌张,“夫人,出事了。”
“别急,慢慢说,什么事?”
“有人传话来说,庞将军杀人了,杀了夏侯向。”惊魂未定,小柔边说边轻拍着心口,仿佛难以置信。的确,小柔话语一出,在场的另外三个女子都神色各异。